未央宫偏殿的铜壶滴漏指向寅时三刻,王莽猛然惊醒。
他下意识抓住身下的锦缎被褥,指尖传来的丝滑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这不是他那张用了五年的宜家床垫。
睁开眼,青铜灯盏在案几上摇曳,将雕花木榻的影子投在绘有云纹的墙壁上。
"这是......"一阵剧痛突然刺入太阳穴,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元城王氏,孝元皇后王政君,黄门侍郎......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横冲首撞。
他颤抖着抬起手,看见袖口精致的玄色滚边,和一双修长白皙、毫无键盘茧子的手。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大人可醒了?
"一个梳着垂髻的侍女轻轻推开门,"卯时的朝会......""今日是何年月?
"王莽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侍女诧异地抬头:"阳朔三年九月初六啊。
"王莽如遭雷击。
阳朔三年——公元前22年!
他竟穿越到了西汉末年,还成了那个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篡位者王莽!
"更衣。
"他强作镇定地起身,脑海中飞速检索着残缺的历史知识。
作为北大历史系副教授,他对王莽改制的研究曾发表过三篇核心论文,但此刻记忆却像被打了马赛克。
当铜镜中映出那张陌生面孔时,王莽倒吸一口凉气。
镜中人约莫二十出头,眉目疏朗,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完全不是他原本文弱书生的模样。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看似温润如玉,深处却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野心。
"大人今日要戴进贤冠还是远游冠?
"侍女捧着漆盘请示。
王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且问你,当今太学博士是谁?
""是、是孔光大人......"孔光!
王莽松开手,心脏狂跳。
这位经学大师在《汉书》中有详细记载,是王莽早期重要的政治盟友。
看来历史主线尚未偏离。
当车驾驶过长安天街时,王莽己经理清了思路。
既然上天给他这个机会,何不利用穿越者的优势?
他眯眼看着晨曦中的未央宫,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
太学门前银杏纷飞,王莽的皂靴踏过金黄的落叶。
讲堂里正在举行每月朔望的经学辩论,三十多名博士弟子围坐着争论《春秋》微言大义。
"诸位。
"王莽突然拍案而起,玄色深衣的广袖在案几上扫出一片空地,"《周礼》云以土圭之法测土深,可知先王制礼,本就有数术根基。
"满座哗然。
老博士夏贺良皱眉:"王侍郎此言差矣,圣人制礼作乐,岂同方技小道?
"王莽嘴角微扬。
他拾起一根算筹,在案几上排出九宫格:"请夏公任说一数。
""......七。
"王莽运筹如飞,转眼在格中填满数字。
当纵横斜线皆现"七"数之和时,满座倒吸凉气。
这是最简单的三阶幻方,但对西汉儒生而言不啻神迹。
"此乃洛书之数。
"王莽将算筹排成卦象,"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他故意将后世才成熟的象数理论提前抛出,看着那些震惊的面孔,内心涌起掌控历史的快感。
辩论结束时,太学生们看他的眼神己带上敬畏。
孔光亲自将他送至辕门,低声道:"巨君今日所示,莫非得自谶纬秘传?
"王莽笑而不答。
他注意到廊柱后有个紫衣青年正死死盯着自己——那是哀帝宠臣董贤!
史书记载此人将与王莽势同水火。
看来政治斗争己经悄然开始。
回府路上,王莽的马车被一个披发跣足的方士拦住。
"大人且看!
"方士举起龟甲,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竟隐约是个"新"字。
王莽瞳孔骤缩。
他当然知道这是人为用醋腐蚀的结果,但《汉书》明确记载这是王莽造势的关键道具。
难道冥冥中真有历史惯性?
当夜,王莽在密室展开绢布,用炭笔画下记忆中的历史大事表。
平帝早夭、孺子婴禅让、新朝建立......但这些事件的具体时间却模糊不清。
最要命的是,他竟想不起刘秀具体在哪年起义!
"来人!
"他突然高喊。
管家匆忙进来时,王莽正在绢布上疯狂书写:"去库房取十斤黄金,明日我要拜访太史令。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狰狞的面容。
既然历史细节记不清,那就创造新的历史。
铜镜中,那个"王莽"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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