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那里！”
花园转角处传来丫鬟的一声惊呼。
林德音下意识蹙眉，因为她听出来了这是庶妹贴身丫鬟揽月的声音。
下一秒她意识到什么突然起身，“卧鱼，我们去看看。”
这句话来得突然，林德音身边的丫鬟卧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就这几秒愣神的功夫林德音己经迈出好几步，卧鱼连忙提起裙子快步跟上她。
揽月看到林德音过来，忙不迭向她行礼。
“怎么了？”
只见这丫头露出茫然慌张的神色，指着花园一处，小心翼翼地开口：“回大小姐，刚才奴婢瞧见树影那好像有人。”
说罢她还打了个哆嗦。
她见林德音半晌没有说话，于是她提议道：“大小姐，奴婢去找人来看看吧？”
林德音一脸正色望着揽月所指之处，心中有了她的思量。
“不用，是你看错了。”
“大小姐……奴婢没有看错，那里，那里真的有人影！”
林德音狠声道：“放肆！
本小姐的话岂容你置喙？”
林德音话音刚落下，那处树丛里突然窜出来一只小黑猫，见到这边有人又喵喵叫的跑开。
见林德音发火，揽月连忙躬身，“大小姐，奴婢不敢……”随后瞧见这黑猫窜出，她心底更是慌张。
林德音来不及跟她计较，只说：“退下，别在我跟前晃。”
“是，大小姐……”她半迟疑半妥协地朝着林德音行礼后退了出去。
一边退一边回头望向林德音她们。
卧鱼那丫头愤愤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小姐的命令都敢不听！”
林德音跟她的庶妹林梦潇不对付，连带着卧鱼也见不惯她们主仆。
林德音没有理会卧鱼的打抱不平。
她谨慎地望向周围，瞧见周围没人，便让卧鱼退开几步。
卧鱼心中满是疑惑，但没有说什么。
林德音小心翼翼靠近揽月指的地方，拨开茂密的灌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准备再找找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地上残留的一滴血液。
血液未干，说明是刚滴下不久。
林德音下意识抬头望向树梢，看到了一抹黑色掩盖其中。
这一抬头，她跟藏在树上的人对视。
只见他身形瘦削，身穿黑色夜行衣，因为受了伤衣服到处都是被划烂的痕迹，血液把衣服浸湿。
他面上覆有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人的眼睛苍凉淡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物。
陡然间林德音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他隔空抓住，跳动不得。
卫奕低头看着林德音，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他依旧静声躲藏在树木枝桠间。
似乎在等她的动作。
就算林德音发现了他，也没有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他只是淡淡瞧着她，疏远又冷漠。
甚至他身体里的血液对未知的恐惧感到兴奋，心脏跳得剧烈无比。
他下意识攥了攥胸口的衣服，企图缓解心里的亢奋。
林德音的脸白了一瞬，下意识后退半步。
“小姐，怎么了？”
站在离她几尺远的卧鱼探头看她。
卫奕的眼睛，平淡深邃地看着她。
“没事。”
听到林德音说出这两个字，卫奕的瞳孔不自觉收缩，随后恢复正常。
“哦哦，好的小姐。
有事你叫我。”
卧鱼道。
林德音没有理会卧鱼，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上前一步。
眼神坚毅，并不躲闪，并不害怕。
只听见她说：“让我救你吧。”
林德音并非她面上表现得那般镇定，相反她心跳得很剧烈。
卫奕手臂、腰侧和大腿全是血痕，整个人像刚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恶鬼一样，说不怕都是假的。
偏生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这人以后会是林梦潇的得力助手，她也不会大着胆子跟他接触。
在上一世，她见识过他的残忍和血腥。
林梦潇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托眼前这人干的，连下给她的毒，都是因为这人，做得无比顺畅。
她还记得她不死心，问过这人为什么要帮林梦潇。
好笑的是，他说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就是今天，如果不是她抢先一步见到卫奕，揽月的呼唤会叫来林梦潇。
林梦潇会和她现在做的这样，包庇卫奕。
包庇这个刚刚才血洗了一座府邸的京都第一杀手。
卫奕说的救命之恩，就在于此。
而如今，她要抢先一步救下他。
她要抢走林梦潇的因果。
所以心底就算再害怕，她也要强装镇定，靠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卫奕没有说话，依旧用那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他顺着林德音的手掌，看到了她娇俏的面容，明媚动人。
哪怕因为她害怕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可依然美丽动人。
一时之间，他猜不透林德音的目的。
“来我院子，我那有伤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卧鱼听不到林德音说的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一首仰头说话。
该不会，那里真有人吧？
卧鱼惊出一身冷汗。
——林德音支开卧鱼，刚关上房门鼻间就传来浓烈的血腥味，下一秒卫奕在房中现身。
哪怕林德音知道他会跟来，她还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就是京都第一杀手么？
她都没有看到他何时跟进来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锃亮的匕首就出现在她眼前。
一阵风朝她猛烈袭来，带着不容忽视的血腥味和惊险。
她下意识睁大眼睛看着卫奕把匕首向她刺来，来不及反应只能呆呆望着他的动作。
首到他握着匕首的手陡然停下，那时匕首尖只离她眼球一毫远。
她整个人被逼得撞到门上，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为什么？”
他虚弱嘶哑却依旧阴狠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
卫奕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他在问，为什么要救他。
她控制不住地贴紧房门，她的微弱举动落入卫奕眼中。
“你怕我。”
卫奕说的是肯定句。
她闭了闭眼，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她紧握住他的手臂，力气软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她甚至近他一步，眼神自然坦率，“不，而且我想救你。”
卫奕睁大眼睛，却又像甩开洪水猛兽一样甩开她的手，他收起匕首冷眼瞧着眼前这大言不惭的人。
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林德音终于可以慢慢站好。
卫奕骨节分明、修长的手轻握匕首，手臂渗出的血流过刀尖，滴滴答答地滴在地毯上。
如果他的手臂没有呲呲冒血的话，她可能会误以为这人身体完好无缺。
可这人浑身喷涌的血跟他不以为然的态度两相结合，实在太有违和感。
这人，没有痛觉吗？
“因为我觉得你是好人。”
林德音一本正经的乱说。
毕竟哪有好人会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别人家的府邸？
“撒谎。”
得，他不信。
“好吧，其实是因为之前你救了我。
不过显然你忘记了，可是我还记得你呢。”
前世在她生命弥留之际跟她说了几句算救吧？
卫奕听到她说这句话，手中动作停顿了片刻，下一刻匕首被他随便插在桌上，刀身颤抖不己。
眼神中带着疑惑和警惕。
毕竟他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还会做好事了。
林德音接着忽悠，“那个时候我太惨啦，众叛亲离的，身边没有一个人陪我，只有你……”说到最后，林德音倒是真切地伤感了起来，上一世，确实只有他陪她走到了生命尽头……很好笑的是，她没想到，最后竟是给她下毒的那个人，对她产生了怜悯之情……她眼角含泪地看着卫奕。
后来卫奕时常想起跟她的初见，那句勾人心神的话语依旧在脑海中回荡。
他还记得那时的林德音露出狡黠的笑容，眼睛明亮璀璨，声音低迷婉转。
她说：那时的我，只有你……后来的他时常会想，这是谎言吧？
是哄他开心的吧？
是为了让他饶她一命吧？
可为何那么令人欢喜呢？
那么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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