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的她

我叫江白，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穷光蛋。

为了省钱，我在城中村租了个老破小。

房租便宜得不像话，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里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藏在衣柜里，甜腻中带着一丝腐坏，像是烂掉的水果。

我以为是前租客留下的垃圾，直到今天，我拉开了那个卡死的衣柜门。

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

她死了。

就在我吓得魂飞魄散，准备掏出手机报警的时候。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股味道越来越重了。

不是霉味。

也不是死老鼠的臭味。

是一种……甜腻的腐败气息。

江白皱着眉，又一次将窗户推到最大。

风灌进来，吹散了些许，但那源头，始终固执地盘踞在房间的角落。

那个老旧的木制衣柜。

房东说，衣柜门有点卡，让他别硬拽，反正也放不了多少东西。

可这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江白找来一把螺丝刀，对着门缝撬了半天。

“咯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柜门被强行拉开了一条缝。

味道瞬间浓郁了十倍。

他捂住口鼻，强忍着恶心，将柜门彻底拉开。

然后，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柜子里，蜷缩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塞在里面。

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死了。

这是江白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才找回一丝力气。

报警。

必须立刻报警。

他抖着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却怎么也划不开屏幕。

冷汗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片酸涩。

就在这时。

柜子里那个一动不动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江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连呼吸都忘了。

女人的头，在阴影里，非常缓慢地，抬了起来。

遮住脸的长发滑落。

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即使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依旧能看出精致的轮廓。

但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空洞，没有焦距，像是两颗蒙了尘的玻璃珠。

江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幻觉。

这一定是幻觉。

人死了怎么可能动，怎么可能睁眼！

他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

然后，他看见了更让他魂飞魄魄的一幕。

女人的嘴唇，轻轻翕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水……”

江白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在这间弥漫着腐败气味的廉租房里，诡异地对视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你……你是人是鬼？”

女人没有回答。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只是嘴唇又动了动。

“水……”

这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江白被冻住的身体。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桌边，抓起自己的水杯，手抖得不成样子，大半杯水都洒在了地上。

他不敢靠近。

真的不敢。

他把水杯放在地上，用力推了过去。

水杯滑到衣柜前停下。

女人似乎“看”到了，她僵硬地、一寸一寸地，从衣柜里挪动出来。

她的动作很奇怪，像是提线木偶，每一个关节都透着不协调的生涩。

她“走”得很慢。

终于，她挪到了水杯前，俯下身。

江t白清晰地看到，她没有去拿杯子。

而是像动物一样，直接把脸凑过去，伸出舌头舔舐着杯口的水。

这个画面，彻底击溃了江白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这不是人。

绝对不是！

他猛地转身，手终于摸到了门把手。

他要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就在他的手拧动门把的瞬间，身后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走。”

江白浑身一颤，动作停住了。

“求你。”

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虽然依旧干涩，却莫名地让江白心头一紧。

他不敢回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背对着她，声音发颤。

身后沉默了片刻。

“我……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江白愣住了。

不知道？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

女人已经“喝”完了水，正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和她的脸一样，灰白，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江白试探着问。

女人摇了摇头，动作依旧僵硬。

“我只记得，我被人关在这里。”

“关在这里？”江白心头一跳，“谁关你？”

“想不起来了。”她抬头，空洞的眼睛看着他，“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在这里。”

江listen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算什么？

他成了第一发现人？不，是第一“接触”人？

报警的念頭再次冒出来，但又被他死死掐住。

怎么报警？

说自己租的房子衣柜里有个死人，然后死人又活了，还跟他要水喝？

警察不把他当成精神病抓起来才怪。

而且，她现在是“活”的。

一个大活人蜷缩在他租的房子的衣柜里，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他会被当成绑架犯，甚至是……杀人未遂的变态。

想到这里，江白冷汗更多了。

他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毁了。

“你……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江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先搞清楚她是谁。

女人低头，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她的动作很笨拙，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身体。

终于，她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皱巴巴的学生证。

江白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打开。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青春洋溢，和眼前这个灰败、僵硬的“她”判若两人。

但五官，一模一样。

姓名：苏晴。

学校：南城大学。

江白的心沉了下去。

南城大学的学生，死在了城中村的衣柜里。

这绝对是一桩大案。

而他，江白，现在是唯一的知情人。

不，他甚至可能是别人眼里的头号嫌疑犯。

“苏晴……”他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

地上的女人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微微一震，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苏晴……是我的名字？”

“应该是。”江白把学生证递给她看。

苏晴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眼神依旧是茫然。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摇摇头。

江白头痛欲裂。

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

一个失去记忆的女人。

一个出现在他衣柜里的女人。

这三个要素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

他该怎么办？

把她赶出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不把人吓死，也会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

到时候一查，源头还是他这里。

他还是跑不掉。

留下她？

和一个“活死人”共处一室？

江白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一团乱麻。

苏晴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他。

她的眼神虽然空洞，却让江白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你……”江白终于停下脚步，看着她，艱難地开口，“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想确认她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苏“晴”似乎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

然后，她摇了摇头。

“不饿，不渴，不痛。”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也没有心跳。”

江白：“……”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没有心跳，还能说话，还能动？

这到底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当场崩溃。

“你先……你先待在这里，不要乱动，也别出声。”

江白指了指墙角。

现在是白天，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甚至房东会来。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

苏晴很听话，僵硬地挪到了墙角，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那双睁开的眼睛，她和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江白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需要冷静。

他需要思考。

他的人生，从打开那个衣柜门开始，就已经彻底脱轨了。

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把这辆失控的列车拉回正轨。

或者，至少别让它冲下悬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气氛愈发压抑。

江白一整天没吃东西，却丝毫感觉不到饿。

他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角落里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她真的像个雕塑一样，几个小时都没有动过一下。

这反而让江白更加恐惧。

突然。

“咚咚咚。”

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江白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谁？

房东？邻居？还是……警察？

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猛地回头，用眼神示意角落里的苏晴千万不要出声。

苏晴似乎明白了他的紧张，往阴影里又缩了缩。

“谁啊？”江白走到门后，压低声音问。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小江啊，是我，你王阿姨。”

是住对门的邻居。

江白稍稍松了셔一口气，但心弦依旧紧绷。

“王阿姨，这么晚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就是问问你。”王阿姨的声音隔着门板，有点模糊，“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晴？”

江白的大脑嗡的一声。

小晴？

哪个晴？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身影。

不会……这么巧吧？

“王阿姨，你说的小晴是……”

“就是苏晴啊！住你这屋子之前的那个女学生。”

王阿姨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她妈打电话给我，说好几天联系不上她了，让我过来看看。我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想着你刚搬进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江白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后脑勺。

住在他这屋子之前的租客。

就是苏晴。

而现在，苏晴，就在他的房间里。

以一种“死人”的状态。

门外，王阿姨还在絮絮叨叨。

“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门内，江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甚至能感觉到，角落里，那道空洞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定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