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染红了漫山枫叶,沈昭璃裹紧披风,望着眼前云雾缭绕的山谷。
阿砚握着剑柄,警惕地盯着山道旁晃动的树影:"小姐,鬼医谷的机关遍布,传闻擅入者十死无生。
""我沈家满门冤魂在等着讨还公道。
"沈昭璃攥紧袖中藏着的沈家军虎符残片,抬脚踩上布满青苔的石阶。
刚迈出三步,忽闻一声尖锐鸟鸣,数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
阿砚挥剑格挡,沈昭璃趁机滚向路旁凹陷的石坑。
待尘埃落定,她望着箭簇上泛着的幽蓝毒光,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曼陀罗花的令牌——那是三年前父亲托人转交的信物,据说持有者可向鬼医萧绝换取一次救命机会。
"来者何人?
"树顶传来清冷女声,七八个蒙着黑纱的女卫手持弯刀跃下,刀刃映着她们眼中的杀意。
沈昭璃举起令牌:"沈家有难,求见萧绝。
"话音未落,西周忽然响起机关转动的咔咔声,原本平整的石壁裂开一道缝隙,透出昏黄烛火。
穿过蜿蜒的甬道,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杂的气息。
沈昭璃在一间挂满人体经络图的密室里,见到了倚坐在白骨椅上的萧绝。
他指尖缠绕着蛇形银针,正在为一个满脸脓疮的汉子施针,溃烂的皮肉下隐约可见蠕动的蛊虫。
"沈家只剩你了?
"萧绝头也不抬,银针精准刺入汉子眉心,脓血瞬间停止流淌,"当年你父亲不该救我。
"他语气淡漠,却让沈昭璃心头一颤——父亲临终前的家书里,曾隐晦提过二十年前一场南疆平叛,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我要易容成苏婉清。
"沈昭璃将苏府送来的生辰八字和画像拍在石桌上,"她三日前溺亡在护城河,尚未下葬。
"萧绝终于抬眼,墨色瞳孔里泛起兴味:"苏侍郎正在查相府的盐铁账册,而苏婉清与太子有婚约...你这是要把朝堂搅个天翻地覆?
"他起身逼近,冰凉的指尖划过沈昭璃脸颊,"但易容非比寻常,需要用活人皮肉重塑骨相,过程中稍有差池,你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密室突然响起凄厉惨叫,隔壁传来铁链拖拽声。
沈昭璃透过门缝瞥见,一个被剥去面皮的囚徒正被泡在冒着热气的药缸里,皮肉在药液中不断溶解。
"这是用活人试药的死囚。
"萧绝慢条斯理擦拭银针,"他们能活下来的,都成了我的药人。
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沈昭璃解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沈家军刺青:"我沈家三百七十二口,最小的才三岁。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如果变成怪物能报仇,我甘愿永世不入轮回。
"萧绝盯着那抹刺青良久,突然笑了。
他挥退女卫,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镶嵌着蛇形锁的檀木盒:"既如此,先服下这枚换骨丹。
"丹药入口即化,沈昭璃顿感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灼烧,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剧痛中,她听见萧绝说:"七日后辰时,若你还活着,我们便开始换皮。
"黑暗吞噬意识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萧绝眼中闪烁的诡异光芒,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成型的艺术品。
当沈昭璃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铺满草药的石床上。
阿砚守在床边,眼圈通红:"小姐昏睡了整整三日,萧绝说...说您的骨头正在重组。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沈昭璃摸向自己的脸,触感陌生得可怕——颧骨似乎更高了,下颌线条也更尖锐。
她踉跄着走到铜镜前,镜中人面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却依稀能看出苏婉清的轮廓。
"还剩最后一步。
"萧绝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中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银盘,"苏侍郎重金求来的冰蚕蛊,能让新皮与骨肉完美融合。
"他揭开红布,数十条通体晶莹的冰蚕在银盘里扭动,"不过被冰蚕噬咬的滋味,可比换骨丹难受百倍。
"沈昭璃盯着冰蚕,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刺绣时说的话:"成大事者,需忍常人所不能忍。
"她伸出手臂:"开始吧。
"冰蚕接触皮肤的瞬间,钻心的疼痛从骨髓深处炸开。
沈昭璃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父亲被铁链锁在刑场,母亲抱着年幼的弟弟跪在血泊里,而奸相站在城楼上,笑得那样张狂。
"不能死..."她在剧痛中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要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
"随着最后一只冰蚕钻入皮肉,沈昭璃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睁眼时,铜镜里的人己经完全变成了苏婉清的模样。
萧绝递给她一面铜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从此以后,沈昭璃这个人,就真的死了。
"沈昭璃抚摸着崭新的面容,想起昨夜梦里父亲的嘱托:"昭儿,活下去,为沈家讨回公道。
"她将铜镜重重摔在地上,碎片飞溅间,一个新的身份,一场精心谋划的复仇,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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