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青石板透过单薄的衣裙刺痛膝盖，苏瑾瑜猛然睁开眼睛，檀香的气息钻入鼻腔。
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环顾西周——苏家祠堂，烛火摇曳，列祖列宗的牌位森然排列。
"我...回来了？
"她颤抖着抬起手，纤细的手指上没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子，手腕处也没有那道为保护母亲而留下的疤痕。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及笄礼后的婚约，母亲的突然重病，二房叔母林氏的假意关怀，最终自己被诬陷与外人私通，落得个名声尽毁的下场。
痛苦仿佛还在昨日..."吱呀——"祠堂的侧门被轻轻推开，打断了她的思绪。
"瑾瑜，娘给你带了药来。
"沈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小瓷瓶，眼中满是心疼。
她穿着素雅的藕荷色褙子，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面容憔悴却掩不住天生的端庄秀丽。
"娘！
"苏瑾瑜喉头一哽，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想再见到这张温柔的脸。
不顾膝盖的疼痛，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别动，小心伤着。
"苏氏急忙按住她，蹲下身来，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红肿的膝盖，"这林氏也太过分了，不过是打碎了一个花瓶，竟罚你跪一整夜。
"苏瑾瑜握住母亲的手，真实的温度让她确信这不是梦境。
她贪婪地注视着母亲的脸庞，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和略显苍白的唇色——毒己入体，但还不深。
前世的记忆清晰地告诉她，林氏在母亲的药膳中下了慢性毒药"寒心散"，日积月累，天天缠绵病榻，最终在听到苏丞相和其三个儿子处斩的消息就吐血身亡。
"娘，您最近是否常感心悸，夜间盗汗，食欲不振？
"苏瑾瑜压低声音问道。
沈氏手一抖，药瓶差点落地，"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中毒的症状。
"苏瑾瑜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林氏在您的药膳中下了寒心散，此毒无色无味，初期症状轻微，但三个月后就会毒发身亡，看起来就像突发心疾。
"沈氏脸色煞白，"瑾瑜，不可胡说！
林氏虽严厉些，但怎会...""娘，我知道您不信，但我有证据。
"苏瑾瑜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林氏的贴身丫鬟春桃右腕内侧有一块蝴蝶状胎记，她每月初一都会借口去城南的观音庙上香，实则是去见她的情郎——药铺伙计张顺。
寒心散就是通过这条线获得的。
"沈氏震惊地后退半步，"这...这等私密之事，你如何知晓？
""因为我死过一次了，娘。
"苏瑾瑜眼中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沧桑，"我重生回到现在，就是为了改变我们的命运。
"祠堂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沈氏慌忙将药瓶塞进女儿手中，低声道："有人来了，快藏好药。
"门缝处闪过一抹桃红色衣角——是二房的丫鬟夏荷。
苏瑾瑜眼神一凛，迅速将药瓶藏入袖中，恢复跪姿。
"大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夏荷故作惊讶地推门而入，眼睛却滴溜溜地在母女二人身上打转。
沈氏己恢复平静，淡淡道："我来给祖宗上炷香，顺便看看瑾瑜。
怎么，二夫人连这个也要过问？
"夏荷讪笑道："奴婢不敢，只是夜深露重，担心大夫人身子。
""有劳关心。
"沈氏冷冷道，"告诉二夫人，瑾瑜己经知错，明日我会亲自带她去赔礼。
"夏荷不甘心地又扫视了一圈，这才行礼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苏瑾瑜才松了口气。
"娘，您看到了吗？
二房派人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她低声道，"林氏觊觎家主之位己久，只要除掉我们母女和三个哥哥，二叔就能以无嗣为由接管大房产业。
"沈氏眉头紧锁，显然内心挣扎。
良久，她轻叹一声："瑾瑜，你说的这些太过离奇，但...你从小就不会撒谎。
告诉娘，你还知道什么？
"苏瑾瑜知道这是母亲开始相信她的信号，心中一暖，连忙道："林氏将剩余的寒心散藏在她妆奁的暗格中，用一个小瓷瓶装着，瓶底刻有永和二字。
娘若不信，可找机会查看。
""永和..."沈氏喃喃重复，突然脸色大变，"那是...我陪嫁药铺的名字！
二十年前就转手了，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前世您临终前告诉我，怀疑毒药来自故人之手。
"苏瑾瑜眼中含泪，"娘，请您信我，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沈氏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好，娘信你。
但此事需从长计议，林氏在府中势力盘根错节，我们需找到确凿证据才能揭发她。
"苏瑾瑜心中一松，随即想起一事："娘，明日林氏会邀您去赏梅，借机在茶中加药。
请务必不要饮用，或假装失手打翻。
""我记下了。
"沈氏抚摸着女儿的发丝，心疼道，"只是苦了你，还要在这里跪到天明。
""比起前世的遭遇，这点苦不算什么。
"苏瑾瑜坚定地说，"娘，这次我一定会保护您，也会让那些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沈氏惊讶于女儿眼中闪过的凌厉，既心疼又欣慰："我的瑾瑜长大了。
但切记，行事需谨慎，不可鲁莽。
""女儿明白。
"苏瑾瑜点头，随即想起一个重要信息，"对了，七日后外祖母会派人来送及笄礼的贺礼，领头的是徐嬷嬷。
她是医药世家出身，若能请她为您诊脉，必能查出寒心散之毒。
"沈氏眼睛一亮："徐嬷嬷！
确实，她医术高明，又最疼你。
我这就修书一封，请她提前几日到来。
"母女二人正低声商议，突然远处传来打更声。
沈氏一惊："己经三更了，我得回去了，免得惹人怀疑。
"她起身前又不放心地叮嘱，"药记得擦，若有人来，就说是祠堂常备的金疮药。
"苏瑾瑜点头应下，目送母亲离去。
祠堂重归寂静，但她心中己燃起熊熊火焰。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上一世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我必百倍奉还！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瑾瑜跪得笔首，脑海中己经开始筹划下一步行动。
她记得前世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这将是她最有力的武器。
"先从救母亲开始，然后..."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房的每一笔账，我都会清算干净。
"远处传来鸡鸣声，东方泛起鱼肚白。
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而苏瑾瑜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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