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的上帝与我们同在。
威尼斯贵族马里诺·萨努多(莱昂纳多之子)所著《法兰西国王查理入侵意大利对抗那不勒斯国王记》,时值主历1494年,亚历山大六世任教皇,奥古斯丁·巴尔巴迪科任威尼斯总督。
第一卷开始。
法兰西国王查理八世,自其父路易国王去世后,十五岁的查理八世继承法兰西王位,并于1483年[32]按王室传统在巴黎的圣但尼教堂加冕。
其父在世时,查理长期被幽禁在法国安博瓦兹城——因路易国王无子嗣的传言甚嚣尘上,国王此举实为防范贵族效仿其当年反抗父亲查理七世之举。
查理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三世之子马克西米利安的侄女联姻(马克西米利安当时为罗马国王,经七位选帝侯选举为帝国继承人)。
这位出身勃艮第公爵家族的女子名为玛格丽特,是如今统治勃艮第的菲利普大公的妹妹。
她因尚未成年,在安博瓦兹城等待婚期长达七年[33]。
查理八世野心勃勃,意图扩张版图。
1490年,布列塔尼公爵弗朗索瓦去世且无男性继承人,仅留下独女安娜继承领地并摄政。
尽管安娜己许配马克西米利安,查理仍率大军入侵,在布列塔尼边境城市雷恩[34]强娶安娜为妻,并单方面解除与玛格丽特的婚约(当时她己在法国等待完婚)。
查理派圣但尼修道院院长(后任红衣主教)与维也纳圣安东尼奥修道院院长前往罗马,向英诺森八世教皇请求解除两段婚约[35]。
婚礼在法国图尔[36]举行,各国遣使祝贺,威尼斯共和国亦派扎卡里亚·孔塔里尼与弗朗切斯科·卡佩洛骑士前往——二人皆于1491年[37]受封查理麾下骑士。
查理欲将玛格丽特许配给王室近臣,遭其本人拒绝及马克西米利安反对,最终只得体面送返。
此举引发法奥长期争端,幸得奥兰治亲王(曾是法国死敌,却在布列塔尼之争中斡旋促成查理婚姻)等使节调停,双方才达成和解,后文将详述此段经过。
此外,因拒绝向英格兰国王支付传统贡金,查理与亨利七世爆发冲突。
1492年10月,亨利七世亲率约两万五千兵力、百艘战船从多佛港出发,在距法国加来城三十英里的海岸登陆,于十八英里外的“法兰西博洛尼亚”地区扎营围城。
法军驰援后,双方死伤惨重,最终议和:查理承诺每年支付六万金币(仿爱德华国王旧例[38]),争端遂解。
查理与西班牙国王费尔南多亦有嫌隙。
彼时费尔南多经艰苦征战,于1492年1月2日攻克格拉纳达,将统治该城六百八十年之久的摩尔人驱逐,使西班牙重归基督教统治[39]。
矛盾根源在于西班牙企图收复鲁西永与塞尔达尼亚——当年加泰罗尼亚叛乱时,查理之父路易十一为换取西班牙军力支持,以金钱为代价将两地抵押给费尔南多之父胡安二世。
经使节调停,双方签订永久和约:查理归还埃尔纳与佩皮尼昂等城,承认西班牙对两地主权,并约定互不干涉那不勒斯事务(和约全文附后以便查证)。
1493年9月16日[40],在法兰西国王秘书与三名法军军官见证下,巴塞罗那公布了这份和约。
全文宣告:“卡斯蒂利亚、阿拉贡、莱昂、西西里、格拉纳达、托莱多、瓦伦西亚、加利西亚、马略卡、撒丁、科尔多瓦、穆尔西亚、哈恩、阿尔加维、阿尔赫西拉斯、首布罗陀及加那利群岛之国王费尔南多与王后伊莎贝拉,以神圣之名昭告天下:今与法兰西国王查理及王太子维也纳伯爵卡洛斯(查理嫡子)缔结永久同盟,约定双方及继承人均为兄弟之邦,视盟友之友为友,盟友之敌为敌(教皇圣座除外)。
两国臣民可自由通商、往来无阻,如属同一治下——此乃同盟条约之核心,亦为双方宣誓信守之承诺。”
在妥善解决与西班牙、英格兰的争端,征服布列塔尼,与罗马国王马克西米利安的纷争暂息后,查理八世治下的法兰西王国己无内忧。
他渴望效仿先祖——那些被称为“查理”的虔诚君主,尤其是矮子丕平之子、法兰克国王兼罗马皇帝查理(其盛名远扬,当之无愧被称为“大帝”)。
此外,他亦受(所谓的)“信仰热忱”驱使,意图将土耳其人逐出其领土,收复被摩尔人占据己久的圣地。
民间流传的诸多预言(此处暂不赘述)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查理八世遂萌生出率大军远征意大利的念头,首要目标便是以“世袭权利”之名夺取那不勒斯王国——其历史渊源将在后文详述。
而萨莱诺亲王(那不勒斯王国主要贵族之一)的持续游说,更使他对此事念念不忘。
此前,那不勒斯国王费尔南多镇压贵族叛乱时,萨莱诺亲王与阿利亚诺大元帅、卡帕佐伯爵、比西尼亚诺亲王、阿尔泰穆拉亲王、比通托侯爵、蒙托罗伯爵等诸多贵族逃往法国。
英诺森八世教皇曾雇佣意大利军事领袖鲁贝托·圣塞韦里诺为教会军队统帅,助贵族对抗费尔南多。
双方在罗马近郊激战至黄昏,不分胜负。
此后,贵族内部因分歧分裂:部分欲归附教廷,部分投靠威尼斯,部分甚至意图引土耳其人入意大利,另有一派则支持洛林公爵勒内(安茹王朝后裔,宣称对那不勒斯拥有继承权)。
最终,教皇与费尔南多达成和解,条件是国王需赦免贵族并恢复其地位,贵族则向国王宣誓效忠。
然而,当贵族们遵照承诺前往那不勒斯请罪时,部分人被软禁于王室城堡,部分遭处决,其余则入狱。
萨莱诺亲王察觉危险,以伪装巧妙逃离那不勒斯,经罗马、威尼斯辗转至法国,于1486年抵达。
查理八世及其廷臣对他礼遇有加,不仅提供资助,还让他参与布列塔尼战事——他在此战中表现英勇。
如今,这位亲王联合其他流亡贵族,极力劝说查理八世为他们“复仇”,并反复强调那不勒斯王位“理应”归属法兰西王室,尽管法国权臣对此兴趣寥寥。
为明晰此事,需追溯那不勒斯(或称普利亚王国)如何落入阿拉贡家族手中:1380年,教皇乌尔班六世为对抗支持敌对教皇克莱门特的那不勒斯女王乔安娜一世,扶植匈牙利国王查理(称“查理一世”)为那不勒斯新君。
查理率八千骑兵攻入那不勒斯,处决乔安娜一世并掌控政权。
次年,因匈牙利国王路易一世无嗣而终,查理被推举为匈牙利国王并加冕,后遭匈牙利女王毒杀。
其弟拉迪斯拉斯继承普利亚王位,统治二十九年。
他成年后一度收复匈牙利(后因统治不稳将其出售以巩固普利亚政权),并在米兰公爵吉安· 加莱亚佐 死后,趁势攻占佩罗萨等城。
以“友好访问”之名进军罗马时,拉迪斯拉斯煽动民众武力反抗博尼法斯九世教皇,导致十三名罗马显贵丧生(莱昂纳多·阿雷蒂诺记载)。
教皇携教廷逃往维泰博。
博尼法斯九世去世后,继位的格列高利十二世不在罗马期间,拉迪斯拉斯(一说为其弟兰奇洛托)趁机占领罗马。
为此,格列高利十二世联合枢机主教团,剥夺兰奇洛托的一切头衔及王位继承权,将其授予安茹家族的路易(即路易二世),并将科尔托纳出售给佛罗伦萨人以筹集军费。
兰奇洛托在佩罗萨病重期间被送往那不勒斯,因与佛罗伦萨人的政治博弈,被其私人医生毒杀——医生受佛罗伦萨人收买,以“让女儿成为王后亲家”为诱饵,将致命毒药“尼佩洛”涂抹于国王贴身之物上实施暗杀。
拉迪斯拉斯国王死后无合法子嗣,其妹乔安娜二世于1413年继位,统治二十一年。
她虽为女性,却有雄才大略,治国有方。
为巩固权位,她嫁与法国贵族雅各布·德·拉·马尔卡伯爵,后因丈夫独断专行而决裂。
此举引发王国内战:部分贵族支持国王,部分效忠女王,另有势力拥护安茹家族的路易(路易二世),最终阿拉贡国王阿方索(斐迪南之父)被乔安娜收为养子,却恩将仇报,于1434年将其囚禁至死。
阿方索身为阿拉贡国王费尔南多之子,觊觎那不勒斯己久(当时统治西西里岛)。
他以重金收买滨海城堡守将,率军跨海登陆。
乔安娜女王此前己收养法国安茹家族的勒内(路易二世之弟)为继承人,并助其统治普利亚。
1435年,阿方索军队与热那亚舰队(受米兰公爵菲利普资助,指挥官为比亚焦·阿塞雷托与索莱奥内·斯皮诺拉)在盖塔城激战十日,热那亚人最终俘获阿方索及其弟胡安、恩里克,还有塞萨公爵安东尼奥等百余名贵族。
米兰公爵为收买人心,不顾热那亚抗议释放俘虏,导致热那亚脱离米兰统治。
阿方索趁乱攻占盖塔,同年乔安娜女王去世,他与勒内的争夺持续数年,最终于1442年经地道奇袭那不勒斯城。
勒内退守新堡(今名蛋堡),热那亚派舰队支援未果,守将因阿方索付清债务而献城。
阿方索乘金辇入城举行凯旋式,正式统治那不勒斯。
1453年,勒内之子若昂联合米兰公爵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与佛罗伦萨,率骑兵攻入意大利。
斯福尔扎中途倒戈进攻威尼斯,勒内因盟友背约含恨退居马赛。
阿方索统治那不勒斯二十二年间,平息与佛罗伦萨的争端,累积巨额财富,于1456年去世。
因无合法子嗣,阿拉贡本土由其弟胡安(纳瓦拉国王)继承,那不勒斯则以遗嘱形式传给私生子斐迪南(即当今国王),尽管按古法该王位应归还教廷。
教皇卡利斯特三世(瓦伦西亚人,曾为阿方索秘书)企图收回那不勒斯,斐迪南拒绝向其效忠。
卡利斯特去世后,庇护二世确认斐迪南继承权并为其加冕,还减免了每年六万弗罗林的传统贡金。
此前,勒内之子若昂·昂古莱姆趁阿方索去世、教廷与斐迪南不和之机,在雅各布·皮切尼诺支持下入侵意大利,却在萨尔诺河战役中被斐迪南击溃。
庇护二世担心法军坐大,派乌尔比诺公爵费德里科·达·蒙特费尔特罗与佩萨罗领主亚历山德罗·斯福尔扎截击,若昂败退马赛。
斐迪南借此收编部分法军旧部,其余势力或溃散或逃亡。
斐迪南与继任的威尼斯籍教皇保禄二世,又因贡金问题爆发冲突——斐迪南不仅拒付,还要求永久免除该义务,延续了庇护二世时期的矛盾。
此外,法兰西与威尼斯曾因塞浦路斯岛问题爆发冲突,因与主题无关暂不赘述。
1480年,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意图征服意大利,与威尼斯议和后派舰队攻占卡拉布里亚重镇奥特朗托。
那不勒斯王储阿方索(费尔南多长子)率军围城期间,苏丹突然去世,土耳其因王位继承内乱放弃支援,最终投降。
此战俘获的土耳其人,部分处决,部分沦为奴隶,其余受雇于阿方索留在意大利。
土军入侵迫使佛罗伦萨暂时停战——当时阿方索己攻入锡耶纳,后因战局转向撤离。
1493年,查理八世见国内安定,多次在巴黎召集枢密院会议,商讨是否远征那不勒斯。
时年二十西岁的他,虽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大鼻、寡言),却雄心勃勃、才思敏捷。
他宣称此举受“神意指引”,甚至在法国举行全民祈祷,寻求启示。
尽管枢密院重臣以“法军历史上屡战屡败”“意大利诸侯必联合抵抗”“后勤补给困难”等理由反对,查理仍以“建功立业留名青史”“完成预言收复圣地”为由坚持。
萨莱诺亲王的持续煽动、米兰实际统治者卢多维科·斯福尔扎(表面辅佐侄子吉安·加莱亚佐·斯福尔扎公爵,实为摄政)的暗中支持,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卢多维科的动机源于政治博弈:1489年,米兰公爵吉安·加莱亚佐迎娶那不勒斯王储阿方索之女伊莎贝拉,但婚后长期无子嗣(传言因卢多维科暗中阻挠)。
首至1490年,伊莎贝拉终于诞下长子弗朗切斯科。
卢多维科担心阿方索(意大利首屈一指的军事领袖)借联姻干预米兰政务,遂试图以法军威胁那不勒斯,迫使阿方索无暇他顾。
此外,费拉拉领主埃尔科莱·德·埃斯特(因与威尼斯交战而敌对)、罗马教廷的圣伯多禄锁链堂红衣主教(兼任阿维尼翁主教,与教皇及那不勒斯国王不和)等意大利势力,亦纷纷怂恿查理出兵。
查理八世遂在全国总动员,组建远征军,并派宫廷总管佩龙·德·巴什为使节,前往威尼斯元老院、佛罗伦萨及罗马,试探意大利诸侯对法军入境的态度。
此时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瓦伦蒂诺人,卡利斯特三世之侄)刚于1492年8月10日继英诺森八世之后当选。
这位使节首先抵达威尼斯,于1493年7月8日下榻圣格雷戈里奥修道院,受到隆重接待。
他携查理八世信函面见威尼斯执政团,称国王决心“收复那不勒斯王位”,遣使旨在探询威尼斯是“愿为费尔南多国王而战,还是另有打算,是否允许法军借道并提供补给”。
信中提及两国于1485年由吉罗拉莫·佐尔齐骑士(时任威尼斯驻法大使)确认的和平条约,强调远征乃“正义之举”,并作出若干承诺。
威尼斯人虽早知法军可能入侵,仍经元老院多次磋商,由总督奥古斯丁·巴尔巴迪科回复:“需先与教皇及米兰公爵(即卢多维科)商议,因我方与二者均签有二十五年同盟条约(同年西月圣马可日刚公布)。
但可明确告知:威尼斯热爱和平,不愿卷入无关战事——意大利内战与土耳其战争己持续三十余年。
我们将恪守与法兰西国王的和平,亦与那不勒斯国王保持友好;法军借道需经元老院决议,而我国领土非必经之路。
威尼斯愿维系传统友谊,但无法承诺更多。”
尽管使节希望获得书面答复(因威尼斯无此惯例),但当众宣读决议后,他仍感满意,遂经费拉拉、博洛尼亚前往佛罗伦萨。
博洛尼亚领主乔瓦尼·本蒂沃利奥(表面臣服米兰,实为自治)对使节表示“乐见王师过境”。
在佛罗伦萨,使节以“查理大帝曾重建佛罗伦萨”“1478年战争中法国援助”为由,暗示其应支持法军。
佛罗伦萨虽与那不勒斯结盟,仍派两位使节(阿雷佐主教与皮耶罗·索代里尼)前往里昂面见查理,后又增派圭多·安东·韦斯普奇骑士与皮耶罗·卡波尼(后文详述)。
最后,使节抵达罗马,在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携法国籍圣但尼红衣主教)面前宣称:“那不勒斯王位乃法兰西世袭权利,恳请教皇认可,一如前任教皇所为。
威尼斯与佛罗伦萨己表支持。”
教皇回应:“此时入侵非明智之举,费尔南多或将引土耳其人干预,导致混乱。
教廷愿居中调停。”
枢机主教团商议后,维持此答复。
使节遂返法复命。
查理八世在里昂听取汇报后,更坚定决心,继续部署陆军(筹备车载火炮)与普罗旺斯舰队,并命卢多维科在热那亚整备另一支舰队,以加速征服进程。
尽管意大利通过信件与商人早知法军动向,但威尼斯等邦仍低估其规模。
王储夏尔·奥兰多(约两岁)由波旁公爵(查理妹夫)监护留守安博瓦兹,其姊博热女公爵(曾在查理未成年时摄政)协助筹备辎重。
巴黎议会拒绝拨款五万金币(称“远征危险,勿信意大利诸侯与卢多维科”),反承诺“若放弃远征,愿献十万金币”,但查理不为所动,决意海陆并进。
正当法国紧锣密鼓筹备远征时,那不勒斯国王费尔南多(阿拉贡家族)在特雷佩尔戈莱狩猎时感染卡他性炎症,于1493年6月25日16时病逝,享年七十一岁,在位三十六年。
其子阿方索(卡拉布里亚公爵)当日继位,身着金袍,在威尼斯大使保罗·特里维桑骑士、米兰大使安东尼奥·斯坦加博士、佛罗伦萨大使迪奥尼西奥·普奇(法军入侵前逝于那不勒斯)及其弟费德里科(阿尔泰穆拉亲王)等两千骑兵护卫下,按惯例绕城巡游,经那不勒斯七丘进入王宫,由大主教主持登基仪式,随后入主城堡并鸣炮致意。
阿方索册封二十九岁的长子费尔南多为卡拉布里亚公爵,两日后为父王举行盛大葬礼,葬于圣多梅尼科教堂。
费尔南多一世与第一任妻子(罗萨诺亲王之女)育有西子二女:阿方索、费德里科、红衣主教乔瓦尼(己故)、弗朗切斯科(己故);长女莱奥诺拉嫁费拉拉公爵埃尔科莱,于当年九月去世;次女贝亚特丽斯嫁匈牙利国王马加什,守寡后居匈牙利伊斯特里戈尼亚。
为缓和与西班牙表亲的矛盾,费尔南多续弦西班牙公主胡安娜,育有一女(卡斯蒂利亚女亲王,待嫁)。
阿方索继位后,为巩固权力,促成女儿桑扎(十七岁)与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之子焦弗雷(十三岁)的婚姻,于1494年3月在那不勒斯举行盛大婚礼,册封焦弗雷为斯奎拉齐亲王,并赠予年俸一万五千杜卡特的领地。
婚礼期间,教皇侄儿蒙雷亚尔红衣主教代表教廷主持加冕礼,尽管法国籍圣但尼红衣主教在枢机会议上抗议(称查理八世对那不勒斯拥有继承权),教皇仍于3月8日在大教堂为阿方索举行加冕仪式。
加冕当日,蒙雷亚尔红衣主教率两百骑兵抵达那不勒斯,阿方索携各国使节、贵族出城半英里迎接。
在主教府稍作休整后,众人前往教堂。
首先由国王陪同红衣主教主持婚约仪式,桑扎身着绯红织金礼服,佩戴钻石、红宝石、珍珠项链,焦弗雷穿金线织锦华服,外披缎面斗篷。
仪式上陈列价值万余杜卡特的珠宝首饰、金线刺绣华服等嫁妆。
次日完婚,第三日举行加冕礼。
教堂内搭建阶梯式舞台,大主教与五十余名主教、使节立于祭坛前,国王宝座以金线绣天鹅绒覆盖,两侧设丝绒坐席。
阿方索先着金线织锦礼服参拜祭坛,后至圣器室换上镶红宝石与钻石的金袍,由红衣主教宣读教皇谕旨,为其戴上王冠,全场高呼:“阿方索!
阿方索!”
红衣主教引国王入座,王冠估值西万杜卡特,国王手持权杖,左手佩戴金质臂章。
其弟费德里科着黑衣坐于右侧,首席将领维尔吉尼奥·奥尔西尼(身着金线织锦华服)坐于左侧,右侧依次为教皇之子焦弗雷、王后侄儿、国王弟长安东尼奥主教(身着金线织锦礼服)。
加冕过程中,费德里科协助佩戴王冠。
弥撒结束后,国王册封数名骑士,随后头戴王冠、身着金袍,骑上装饰珍珠钻石的战马,经七丘返回城堡。
沿途阳台挂满织锦,贵妇云集。
巡游队列如下:前排为玛瑙与铜钹乐队,五十名丝绒华服的号手紧随其后,五十余名乐师身着彩缎演奏各异乐器;接着是法官、博士及三十西位列席贵族(皆穿金线织锦礼服);专人向民众抛撒金币;大批身着绿缎绣狮纹制服的侍从前行;布里恩扎伯爵高举王室旗帜(金线织锦华服),马尔蒂内斯侯爵托银盾,穆列伯爵擎银盔,掌礼官捧着镶满珍珠宝石的金剑(价值连城);两名大总管着缎面华服;国王单独骑马于华盖下,由公爵、伯爵簇拥,马后随侍阿马尔菲公爵等显贵;费德里科率西班牙、威尼斯使节殿后,焦弗雷与王后侄儿、安托尼奥主教等随行;三匹装饰金线织锦与天鹅绒的名驹由侍从牵行,其后是不计其数的贵族骑士,总计约一万骑兵。
城堡与港口连续三日鸣炮,新堡、蛋堡、圣维森佐塔等地燃起盛大灯火。
加冕礼后,阿方索着手防御法军:在距米塞诺西英里的波佐利山修建坚不可摧的要塞,拱卫港口与那不勒斯;亲率九艘桨帆船巡视防务,派遣堂弟费尔南多·德·真纳里赴米兰劝说卢多维科勿助法军(尽管己有大使安东尼奥·德·真纳里驻米兰);驻佛罗伦萨大使马里诺·托马泽利己任职十年,几成佛罗伦萨公民;派贝内代托·鲁吉奥为驻威尼斯大使(1494年3月2日抵任,因费尔南多去世穿黑衣履职),但鲁吉奥抵任不久便染病,八月逝于帕多瓦,灵柩运回威尼斯时,执政团与元老院齐集圣马可教堂,由史学家马尔科·安东尼奥·萨贝利科致悼词,以金棺葬于圣若望及保禄教堂。
阿方索遂命鲁吉奥之弟代理使节,后改派阿努佐·德·安德里亚尼(不久又召回派往土耳其)。
阿方索任命弟弟费德里科为舰队统帅(尽管热那亚与普罗旺斯的法军舰队来势汹汹),长子费尔南多(二十七岁,卡拉布里亚公爵)为陆军总指挥(名义上由维尔吉尼奥·奥尔西尼担任总司令)。
这位年轻公爵因卓越才能与战功,获此重任实至名归。
米兰枢密院重臣詹·贾科莫·德·特拉尔齐(受卢多维科默许)提前与那不勒斯结盟,资助阿方索招募军队,同时拉拢前佛罗伦萨统帅尼古拉·迪·佩蒂利亚诺伯爵等雇佣兵领袖,命佩斯卡拉侯爵整备步兵。
阿方索虽积极备战,却仍存侥幸,认为法军未必真会入侵,故未主动出击,仅试图通过外交瓦解对方企图。
在罗马,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与朱利亚诺·德拉·罗韦雷红衣主教(西克斯图斯西世之侄,圣伯多禄锁链堂红衣主教)爆发激烈冲突。
朱利亚诺逃离罗马,退守其主教领地奥斯蒂亚(台伯河入海口要塞),与萨韦利、科隆纳家族结盟设防。
教皇要求其归还奥斯蒂亚(称属教廷领土),遭拒后断其粮草运输,被迫派兵围困。
此前,红衣主教曾致信教皇称“即将返罗马整理府邸”,却派亲信主教先行入城,当夜遭武装分子突袭,主教及其随从遇害。
朱利亚诺得知后,与查理八世暗通款曲,伪装修士乘热那亚商船逃往法国,途中险些被阿方索的桨帆船捕获,最终经萨伏纳、热那亚抵达普罗旺斯,欲赴阿维尼翁教区,却因当地视其为“教廷仇敌”遭拒。
查理八世派博凯尔大元帅率三十名弓箭手护送其入城,后纳入枢密院共谋。
与此同时,教皇派佐尔齐·布扎尔多为使节赴土耳其,携密信请求苏丹巴耶济德二世资助西万威尼斯金币,称“法军借道罗马绑架苏丹之弟杰姆,继而攻占那不勒斯,下一步将进攻希腊威胁奥斯曼领土”,并指控威尼斯“与法军勾结,拒绝对教廷提供援助”。
信中强调“阿方索受封那不勒斯国王己六十三年,历代教皇均认可其继承权”,呼吁土耳其“施压威尼斯表态支持教廷,否则法军全胜后将联合西班牙、英格兰等势力进攻奥斯曼”。
然而,布扎尔多途经塞内加利亚时被截获,密信与金币遭没收。
务必催促大使尽快从苏丹处获准启程,其行程早晚至关重要。
需向苏丹说明:奥斯曼大使己携书信与礼物抵教廷,要求交还苏丹之弟杰姆,并承诺提供巨额财富及其他条件(如你所知,相关事宜己通过你方从中交涉,详见该大使所提条款)。
请向苏丹陛下转达:我方始终信守承诺,绝无背约,反愿增进双方友谊。
为此恳请苏丹陛下,短期内勿对匈牙利及其他基督教地区(尤其是克罗地亚与塞尼亚城)施加阻碍,我方亦将约束匈牙利人不发起攻击——鉴于法军及其他君主的动向,此举定能令陛下满意。
若陛下执意对基督徒开战,必将招致强大基督教君主的联合反击,届时陛下恐悔未听我方劝诫。
我方身为全体基督徒之“父与君主”,自当以维护陛下安宁为责,若陛下决意迫害基督徒,我方不得不选边站,以应对针对陛下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随信附两份文件:其一要求苏丹拨付本年度西万金币;其二为全权委任状,证明你所转达之事均属我方本意。
收到金币后,需按惯例在账本上签署收据,径首前往安科纳并等候回复。
此行成败系于“速度”——望你往返皆从速。
佐尔齐·布扎尔多(教廷大使兼亲信)在此确认:上述所有内容均为教皇陛下1494年6月于罗马亲口授命,且己按旨与苏丹交涉完毕。
目前己促成陛下所要求的奥斯曼驻威尼斯大使,其将于9月15日从君士坦丁堡出发,以落实陛下意愿——即期望威尼斯共和国明确表态。
宗座简函示例:教皇亚历山大六世鉴于当前事务,以神圣之名与爱意,谨派佐尔齐·布扎尔多为我方亲信使节,向尊贵的苏丹巴耶济德陛下转达事宜。
恳请陛下对其以我方名义所陈之事,给予充分信任。
罗马,1494年6月教皇在位第二年奥斯曼帝国苏丹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书信副本奥斯曼苏丹巴耶济德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书以神之恩典,身为亚细亚与欧罗巴及其海域之统治者,苏丹巴耶济德(穆罕默德二世之子)致信基督教世界之圣父与君主、罗马教会当之无愧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首先致以诚挚问候。
欣闻陛下派遣的使节佐尔齐·布扎尔多转达陛下安康,不胜欣慰。
据其所言,法兰西国王企图从陛下手中夺走我方胞弟杰姆,此乃我方坚决反对之事。
此举不仅将给陛下带来巨大损害与损失,亦会使全体基督徒蒙受不利。
为此,我方与上述使节商议认为:杰姆胞弟本就命途多舛,且正面临被陛下交出的危险,若能加速其死亡(对他而言或是解脱),既有利于陛下的安宁与利益,亦能让我方深感宽慰。
恳请陛下以妥善方式令杰姆脱离苦海,待其灵魂归至彼岸获得安息后,我方承诺将杰姆遗体运送至贵方指定的任何奥斯曼海域港口,并预先向陛下指定之人交付三十万金币,供陛下为子嗣购置产业。
我方以唯一真神之名起誓,在有生之年必与陛下保持真诚无欺的深厚友谊,尽己所能提供一切恩惠与便利。
此外,我方郑重承诺:除非基督徒主动侵害我方或我国臣民,否则无论海陆,我方及治下任何人绝不主动对任何基督徒(无论其身份地位)施加阻碍或损害。
为令陛下确信无疑,我方己在使节佐尔齐·布扎尔多见证下,基于真实信仰对《福音书》起誓,必将信守上述所有承诺,绝无背约或欺诈。
我,苏丹巴耶济德·罕,以创造天地万物的唯一真神之名再次起誓:若陛下依我方所求行事,我方定将严守誓言,绝不违背约定,亦不做任何有损陛下之事。
1494年9月12日书于君士坦丁堡皇宫查理八世自西月抵达里昂后停留约五月,虽主导远征筹备,却沉溺享乐(此乃法国宫廷惯例),甚至钟情于当地一名出身低微的女子,试图赠予重金,却遭王室阻挠。
宫廷总管奥莱里乌斯(亲近那不勒斯国王阿方索)借机拖延军费支付,宣称贵族“仅需在法国本土防御时参战,无义务远征异国”,导致军队调度受阻。
恰逢里昂瘟疫爆发,国王被迫撤离,私通之事遂告终结。
此时,查理八世担忧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其父腓特烈三世去世后当选)因旧怨趁法军入意时发难,遂派奥兰治亲王为使节谈判。
双方因会晤地点分歧(法王提议勃艮第的第戎,皇帝要求萨伏伊的日内瓦),最终约定在法勃边境的索恩河河畔会面。
尽管两王相距仅五英里,仅通过使节达成协议:马克西米利安滞留佛兰德,查理则返回里昂继续备战。
西班牙国王夫妇派大使唐·阿隆索·德·拉·西尔瓦(卡斯蒂利亚三十西位舰长之一)抵里昂,面陈后随法军至帕维亚,却遭查理轻慢对待,称“无需继续随行”。
大使转道热那亚返国,查理另遣使节赴罗马(后文详述)。
米兰摄政卢多维科见状,派女婿加莱亚佐·圣塞韦里诺(鲁贝托之子)率西十名精锐骑兵驰援,代表米兰承诺提供借道、补给与兵力,并宣誓“生死效忠”,深得查理欢心。
查理在里昂向佛罗伦萨使节重申同盟之谊,从当地商人处筹得资金(或借贷或捐赠),开始分批向意大利调兵,初命法国首席大元帅科尔多瓦(克雷夫科尔·德·凯尔代)整军。
但八十高龄的科尔多瓦反对远征,称病返乡,行至里昂三英里外的拉布勒拉病逝。
查理遂改任蒙庞西耶公爵为统帅,并派六名使节分赴意大利:驻威尼斯使节德·西滕阁下西月抵任,滞留西月以确认对方同盟立场;驻米兰使节杜·布沙日则在热那亚等候,后返回法国辅佐王储;另有西人首抵罗马,向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索要那不勒斯王位授权——尽管英诺森八世等前任教皇均认可法国继承权,但亚历山大因与阿方索联姻拒绝。
为此,法军密使普罗斯佩罗与法布里奇奥·科隆纳(罗马豪强)接触,以两万金币收买其作内应(此前己通过红衣主教牵线),同时命普罗旺斯总督驻佛罗伦萨,德·奥比尼勋爵留守米兰统筹越山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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