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那张泛黄的五人合照被放大投影在白板上,五个少年少女的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刺眼。
林晓月的青涩、周明的拘谨、张力的桀骜、苏晴的腼腆,以及站在C位的陈浩——他眼中未经世事的明亮,与照片下方那张纸条上的稚嫩诅咒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
“‘海边五人组’……”小李指着照片,声音发颤,“陈队,纸条上的签名除了己知的西人,还有一个名字……这个字迹最潦草,像是故意涂画过,只能辨认出最后一个字是‘雨’。”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模糊的签名。
十几年前,在望海镇的夏日黄昏,五个孩子在废弃灯塔里刻下字迹、写下诅咒时,是否预料到多年后这会成为索命的预言?
他猛地想起林晓月笔记本里的话:“他们都死了,下一个会是我吗?”
——这里的“他们”,是否指的是除了她自己和凶手之外的人?
“立刻查2009年望海镇夏令营的所有参与者名单,重点找名字中带‘雨’的孩子,年龄与其他西人相仿!”
陈默的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老王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新报告:“陈队,银色粉末的来源查到了!
是一种德国产的舞台特效专用粉,国内只有少数几家大型剧院和……一个叫‘镜界’的独立艺术工作室采购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而‘镜界’工作室的创始人,叫沈雨。”
“沈雨?”
小李猛地抬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他抓起桌上的档案袋,快速翻找苏晴的社会关系记录——在苏晴的大学同学录里,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沈雨,艺术系,与苏晴同班,毕业后从事舞台美术设计。
“联系沈雨!”
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
然而,当警方赶到“镜界”工作室时,只看到一片狼藉。
设计图纸散落一地,画架上蒙着灰尘,唯独工作台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封面赫然印着望海镇的风景。
笔记本内页没有文字,只有一幅幅诡异的插画:破碎的镜子中倒映着扭曲的人脸,倒置的吉他弦上挂着褪色的夏令营徽章,堆积的积木阴影里藏着半张男孩的脸……最后一页,是用银色粉末勾勒出的灯塔轮廓,下方用红笔写着一行字:“轮到你了,迟到的审判。”
“沈雨失踪了。”
小李放下与派出所的通话,脸色凝重,“邻居说她三天前就没再出现,工作室的监控显示她离开时背着一个巨大的画板箱。”
陈默的手指划过笔记本上的银色灯塔,指尖沾染上冰凉的粉末。
沈雨,这个名字同时出现在苏晴的同学录和粉末来源中,她是否就是“海边五人组”的第五人?
如果是,她为何失踪?
是凶手,还是下一个受害者?
“老王,”陈默突然转向老刑警,“周明工作室模型碎片破译得怎么样了?”
“专家说那确实是经纬度坐标,”老王递过一张纸条,“但指向的不是任何陆地,而是……望海镇以东三十海里的一片海域。”
海域?
陈默脑中闪过灯塔墙壁上的刻字:“灯塔……秘密……”难道当年的秘密被沉入了海底?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起,是望海镇派出所的老所长:“陈队!
渔民在近海打捞上一个……铁箱子,锈得厉害,上面好像刻着字!”
当那个被海水侵蚀得面目全非的铁箱摆在刑侦实验室的工作台上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箱子上隐约能辨认出“陈浩”两个字,边缘有明显的暴力撬开痕迹。
开箱的过程漫长而沉重,当锈蚀的箱盖被缓缓掀开,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叠用防水布层层包裹的日记。
日记的主人,是陈浩。
“2009年7月15日,晴。
今天认识了西个新朋友,林晓月画画很好看,周明懂得好多物理知识,张力会弹吉他,苏晴很安静。
我们在灯塔里玩‘秘密基地’游戏,沈雨说要做我们的‘船长’。”
“7月20日,阴。
灯塔里的壁画好吓人,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画的。
周明说那是二战时期的遗迹,张力非要把吉他挂在壁画前拍照。
沈雨说这里有宝藏,让我们不要告诉大人。”
“7月25日,暴雨。
今天在灯塔里玩捉迷藏,我躲在灯塔顶层的储藏室,听到外面吵架。
是林晓月和沈雨,好像在争什么东西。
沈雨说:‘如果被他发现,我们都会完蛋!
’”“7月28日,多云。
我看到了!
我看到沈雨把一个东西埋在灯塔后面的岩石下!
她警告我不许说出去,眼神好可怕,不像平时的她。
我有点害怕,要不要告诉大人?”
“7月29日,阴。
沈雨今天给了我一块糖,问我昨天有没有乱看。
我摇头,但心里很慌。
林晓月他们好像也发现了什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7月30日,暴雨!
大暴雨!
今天夏令营组织夜探灯塔,沈雨说要给我们看‘宝藏’。
但是在灯塔里,她突然尖叫起来,说我想把秘密告诉老师。
林晓月拉住我,周明堵住门,张力推了我一把……我摔倒了,头好疼,看到他们围过来,沈雨手里拿着……”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被暗红色的污渍浸透,再也无法辨认。
实验室的灯光惨白,照在日记最后那片触目惊心的污渍上,仿佛时光倒流,将那个暴雨夜的惊悚场景重新铺陈开来。
不是意外失踪,不是失足落水——陈浩是被他的“朋友们”困在了灯塔里,而沈雨,那个自封“船长”的女孩,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所以真相是……”小李的声音干涩,“当年陈浩发现了沈雨的秘密,可能是沈雨偷了什么东西,或者做了什么错事,怕被揭发。
在那个暴雨夜,他们在灯塔里争执,陈浩被……”“被他们联手杀害了。”
陈默接过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然后他们伪造了失踪现场,将尸体和日记沉入大海,以为这样就能永远掩盖秘密。”
但他们错了。
有人知道了真相。
“沈雨是第五人,也是当年秘密的核心。”
陈默拿起照片,指着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她为什么要写下诅咒?
是良心不安,还是早就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老王突然想起什么:“陈队,你还记得林晓月笔记本里的话吗?
‘他们都死了,下一个会是我吗?
’如果‘他们’指的是除她和沈雨之外的三人,那她为什么认为自己会是下一个?
除非……”除非,当年动手的不止沈雨一人。
陈默猛地看向照片上的西个死者——林晓月、周明、张力、苏晴。
他们在那个暴雨夜里,每个人都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帮凶,是沉默的旁观者,还是被胁迫?
而沈雨,这个看似柔弱的艺术系女生,是策划者,还是另一个受害者?
“沈雨失踪前留下的画,”陈默突然说,“破碎的镜子对应林晓月,倒置的吉他对应张力,扭曲的积木对应周明,倒转的书籍对应苏晴……她在重复凶手的杀人符号,还是在模仿凶手的手法?”
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浮出水面:如果沈雨不是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是在按照当年五人组的诅咒,依次清算当年的每一个人——包括沈雨自己?
“立刻扩大搜索范围!”
陈默猛地站起身,“沈雨是关键!
找到她,就能找到凶手!
另外,调查2009年望海镇夏令营的带队老师,当年是否有人察觉到异常!”
夜色再次笼罩滨海市,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陈默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闪烁的警灯,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陈浩日记里的最后几句话。
沈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灯塔后面的岩石下埋着什么秘密?
当年的真相,是否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未被注意的文件——是周明的银行流水。
其中一笔半年前的大额转账引起了他的注意,收款方是一个私人账户,户主名叫……陈海。
陈海?
陈浩?
陈默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立刻拨通技术科的电话:“帮我查一个人,陈海,年龄大约在与陈浩相仿,看看他与陈浩是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震惊的声音:“陈队……数据库里没有陈海的记录,但我们查到一个叫陈浩然的人,是陈浩的亲弟弟!
他在五年前改名为陈海,目前是一名……深海打捞员。”
深海打捞员?
望海镇以东三十海里的海域坐标……被沉入海底的铁箱和日记……一个冰冷的名字,如同鬼魅般浮现在陈默的脑海中。
凶手,很可能就是他——那个被哥哥的死亡阴影笼罩了十几年的弟弟,陈海。
而此刻,沈雨在哪里?
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城市的秘密都冲刷出来。
但陈默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茧房,才刚刚展露它狰狞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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