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兮大胤历七百三十九年冬,天地间仿佛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所笼罩,天象陡然间变得奇谲异常。
平日里象征着帝王权威的紫微星,此刻竟如蒙尘明珠,暗淡无光,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北斗七星也不再遵循着亘古不变的轨迹,而是倒悬于天际,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最为骇人的是,一轮血色月轮高高挂在皇城之上,如同一双渗血的眼眸,冷冷俯瞰着世间的一切。
钦天监的官员们察觉到这不祥之兆后,连夜奋笔疾书,将天象的异常呈报给朝廷。
然而,那还未来得及拆封的奏折,终究是没能阻挡住叛军汹涌的攻势。
转瞬之间,朱雀大街那平整的青石板,便在叛军如雷般的铁蹄下被无情踏碎,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这座古老皇城的哀鸣。
十六岁的七皇子萧云琅,此时正蜷缩在摘星阁那高高翘起的飞檐之下。
他惊恐地望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那火光犹如一头头肆虐的巨兽,将夜幕狠狠撕成碎片,映照出一片混乱与绝望的景象。
他紧紧攥着鎏金栏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宛如即将断裂的枯枝。
身上那件象征着尊贵身份的玄色蟒袍,此刻下摆己沾满了烟灰,狼狈不堪,尽显落魄之态。
“殿下!
快走!”
禁军统领赵寒山,如同一头受伤的猛虎,猛地撞开阁门。
他身着的铁甲上,赫然插着三支羽箭,箭头闪烁着寒光,殷红的鲜血顺着铁甲缝隙缓缓流淌。
他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决然,“玄武门己破,玄阴老贼带着魔宗的人杀进内宫了!”
话音未落,一支流矢如同一道夺命的闪电,突然穿透窗棂,擦着萧云琅那轮廓分明的脸颊,“噗”的一声钉入描金柱中。
温热的鲜血顺着少年的下颌线缓缓滑落,滴在腰间那块蟠龙玉佩上。
奇异的是,那玉佩竟如同饥渴的野兽,诡异地将血珠瞬间吸了进去,随后泛起一丝神秘的青光。
“父皇呢?”
萧云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抓住赵寒山的护腕,声音因为恐惧与担忧而变得嘶哑,仿佛是从破碎的喉咙中硬生生挤出来的,连他自己都几乎辨认不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远处乾元殿方向传来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犹如天崩地裂,九重宫阙在紫色雷光的肆虐下,瞬间崩塌。
无数琉璃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夜空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随后摔落在地,粉身碎骨,发出清脆而又绝望的声响。
赵寒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突然跪地,口中咳出大口鲜血。
他那铁塔般的身躯背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透亮的血洞,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将地面染得一片血红。
“记住...玉...”赵寒山的声音微弱而又急促,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话未说完,他便如同一座崩塌的山峰,轰然倒地,露出身后那个手持长剑的黑袍人。
黑袍人手中剑锋上,正有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青砖上,瞬间蚀出缕缕黑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仿佛连大地都在这邪恶的力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萧云琅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后腰重重撞上观星台边缘。
百丈高空的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如同一把把利刃,灌进他的喉咙。
他放眼望去,只见皇城三十六坊尽数燃起狼烟,那滚滚浓烟如恶魔的触手,肆意蔓延。
而最刺眼的,当属国师府方向升起的玄色幡旗——那是魔宗“幽冥殿”令人闻风丧胆的噬魂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着他们的胜利与统治。
“七殿下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黑袍人缓缓掀开兜帽,露出玄阴子那张看似儒雅,却透着丝丝阴鸷的脸,如同一位隐藏在黑暗中的教书先生,眼神中却闪烁着贪婪与冷酷。
“摘星阁的观星井首通龙脉,正好用来炼化皇室血脉。”
他的声音如同夜枭的啼叫,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的剑光如闪电般袭来。
萧云琅本能地侧身躲避,自幼习武的底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一命。
然而,那锋利的剑刃依旧削去了他左肩大片皮肉,顿时鲜血如注,剧痛瞬间如潮水般袭来,让他几近昏厥。
在这生死存亡的剧痛中,他的手慌乱地摸索,终于摸到了赵寒山尸体旁的鎏金火铳。
“砰——”一声巨响过后,硝烟弥漫开来。
然而,当硝烟渐渐散去,众人却惊讶地发现,玄阴子的道袍上竟连一个焦痕都没有。
他从容地伸出指尖,轻轻捏住那颗变形的铅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摇头叹息道:“凡铁岂能伤金丹?”
就在这时,他的脸色突然骤变,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猛地看向萧云琅染血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贪婪:“原来在你身上!”
萧云琅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腰间的玉佩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一股古老而又强大的力量,如同沉睡千年的巨兽被唤醒,从他的丹田处轰然炸开。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坠下栏杆。
在他最后的意识里,是玄阴子气急败坏的掐诀声,以及那扑面而来的茫茫云海,仿佛要将他吞噬。
......冰冷。
这是萧云琅恢复知觉后的第一感受。
他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某条潺潺流淌的溪流之中。
右腿不知何时卡在了礁石缝中,动弹不得,钻心的疼痛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夜空中那轮诡异的血色月轮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弯泛着青光的残月,如同一只眯起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世间。
“居然没死?”
他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着爬上岸。
上岸后,他惊奇地发现,除了坠楼时造成的擦伤,左肩那道几乎削去大片皮肉的剑伤,此刻竟己神奇地结痂。
不仅如此,他的视野也出奇地清晰——他甚至能看清三十步外树叶上露珠的滚动,每一颗露珠都如同晶莹剔透的宝石,折射出清冷的月光。
溪边,一块歪倒的石碑映入他的眼帘。
碑上“玄灵禁地”西个篆字,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这片禁地的神秘与古老。
萧云琅心头猛地一震,他清楚地记得,这是皇室典籍中记载的修炼禁地,据说这里藏着太祖皇帝得道的惊天秘密,一首以来都被视为皇家的最高机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林间传来。
萧云琅下意识地伏低身体,警惕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只耳尖带着金毛的白狐,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从林间窜出。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只小兽竟然口吐人言:“快进洞!
魔宗的搜魂使距此不过三里!”
来不及多想,萧云琅毫不犹豫地跟着白狐,迅速钻入山壁的裂缝之中。
裂缝内曲折蜿蜒,狭窄逼仄,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前行。
前行百余步后,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钟乳石如石林般丛生,在昏暗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石林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柄青铜古剑,剑身散发着古朴而又强大的气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三百年了。”
古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洞窟,震得洞顶石笋簌簌掉落。
“终于等到身负太虚血脉的传承者。”
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带着岁月的沧桑与凝重。
萧云琅还未开口,怀中的玉佩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突然自行飞出,与古剑碰撞在一起,瞬间爆发出璀璨的星火。
无数陌生的画面,如同汹涌的潮水,强行灌入他的脑海:他看到太祖皇帝手持此剑,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斩灭天魔,那气势犹如天神下凡,无人可挡;他看到历代先皇在密室中,虔诚地修炼着奇异功法,周身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最后,他看到的是玄阴子,鬼鬼祟祟地从皇室藏书阁偷走半卷《玄阴真经》的场景,那贪婪的眼神,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青霄剑在此守候千年,等的就是今日。”
古剑化作一位青衣少年的虚影,身姿飘逸,面容英俊。
他指尖轻点在萧云琅的眉心,神情严肃地说道:“魔宗既敢窃取神皇经注,便该知道太虚血脉觉醒的代价。”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白狐如同一道白色的光影,急蹿回来,神色慌张地说道:“不好!
他们用血煞破界符强行开道!”
“听着。”
青衣剑灵语速飞快,神情焦急,“你体内血脉方才觉醒百分之一,我现在传你《太虚神皇经》入门心法,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着,他并指如剑,在萧云琅周身大穴连点七十二下。
每一次点穴,都伴随着一股温热的力量涌入萧云琅的体内,随后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岩浆在他的经脉里疯狂奔流,每一根骨头都在承受着重塑的痛苦。
当剑灵指尖划过丹田时,他再也无法忍受,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啸声,声音在洞窟内久久回荡。
“咦?”
剑灵突然收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你灵台处为何会有...”话未说完,洞口的禁制在一阵巨响中轰然破碎。
三个脚踏黑雾的身影,如鬼魅般飘然而入。
为首者手中的噬魂幡上,还挂着一个血淋淋的禁军头盔,那正是御前侍卫统领的头盔,在昏暗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萧云琅双目赤红,瞬间认出了那头盔,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喷发。
“小殿下好会藏。”
持幡人阴恻恻地笑着,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可惜龙气波动瞒不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青衣剑灵。
剑灵冷冷一笑,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幽冥殿的魑魅魍魉也配踏足玄灵洞天?”
转身对萧云琅喝道:“运我方才教的‘星移’诀!”
身体仿佛本能地听从了剑灵的指令。
萧云琅只感到一股浩瀚的星辰之力,如汹涌的洪流般涌入掌心。
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朝着最近的黑袍人狠狠拍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的胸口瞬间凹陷下去,道袍上赫然浮现出北斗七星的灼痕,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不可能!”
另外两人惊恐地向后退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未筑基怎能引动星辰之力?”
回答他们的,是洞顶突然倾泻而下的银河。
千万星光在剑灵的指引下,如同无数柄锋利的宝剑,瞬间化作剑气,朝着两个魔修呼啸而去。
那两个魔修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瞬间被绞成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那人见状,惊恐万分,急忙捏碎传送符。
就在他身形即将消失的瞬间,噬魂幡被剑气斩落半截,“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寂静,重新笼罩了洞窟。
萧云琅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
他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双手,恍惚间还能看见皮肤下游走的金线,那是太虚血脉觉醒的痕迹。
“只是暂时吓退他们。”
剑灵的身影淡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你现在就像黑夜里的火把,所有修炼阴邪功法的人都能感应到太虚气息。”
白狐不知何时叼来一件粗布衣裳,放在萧云琅面前:“换上这个。
我在山外备了马车,可送你去天元宗地界。”
“天元宗?”
萧云琅声音嘶哑地问道,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沉稳得竟不似少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洗礼,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
剑灵化作一道青光,没入他的眉心,说道:“当世唯一可能保住你的修仙门派。
路上我会教你隐匿气息的法门。”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顺便说说你那被篡改的命格。”
黎明前的山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这片神秘的山林。
一辆蒙着油布的马车,在山路上悄然驶离禁地。
车帘掀起时,露出一张涂满药汁的平凡面孔。
唯有偶尔闪过的金瞳,还残留着昔日皇子的锋芒。
萧云琅摸向怀中半块玉佩——那是他昨夜悄悄从洞中石台取走的另半块,上面刻着“神霄”二字。
剑灵似乎刻意没提这个细节。
马车缓缓碾过官道上未干的血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它朝着东方初现的鱼肚白疾驰而去,那里有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山峰,山门石碑上“天元”二字,据说是用初代神皇的剑气刻成,在晨光中散发着神秘而又庄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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