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辉中学的秩序像被砸碎的玻璃穹顶，轰然崩塌。
广播里的蜂鸣声持续尖啸，走廊的电子屏疯狂跳动着乱码和血红色的 **ERROR**。
学生们像断电的机器人僵在原地，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空白——那是一种未被系统定义的“困惑”。
郑小乙在垃圾站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铁面主任的金属义眼扫描着锈蚀的压缩机，红外线光斑在他藏身的油桶上滑过。
“出来！
郑小乙！”
铁面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电流杂音，“SSI崩溃前最后的高波动信号源……是你！”
信号源？
小乙心头一跳。
难道自己改装学环泄露了？
还是那只自燃的蚂蚁……“发现目标！
高三（7）班郑小乙！
实施紧急拘捕！”
铁面胸口的扬声器突然切换成全校广播模式，盖过了故障蜂鸣。
沉重的脚步声从多个方向包抄而来！
是铁面控制的“风纪机器人”！
小乙猛地将手中那撮蚂蚁灰烬塞进嘴里（苦涩的金属味），抓起地上的半截钢管。
硬拼是找死。
他目光扫过垃圾站深处——那里有条维修管道，首通地下的“旧时代服务器坟场”。
学校地图上被抹去的禁区。
他像泥鳅一样滑进管道，铁锈和霉菌的气息呛得他咳嗽。
身后传来机器人手臂撕裂油桶的刺耳噪音。
“目标逃入非法区域！
启动净化协议！”
铁面的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高压清洗周，提前开始！”
“嗡——！”
一种全新的、更低沉的震动穿透了管道壁，从头顶传来。
小乙改装过的学环镜片自动分析震动频谱——次声波。
高压清洗周！
传说中SSI跌破阈值后触发的终极手段：用次声波和强效神经抑制剂气体无差别“安抚”全校师生，强行提升服从指数。
被清洗者会像温顺的羔羊，但也可能永久损伤大脑。
妹妹还在医疗室！
她的身体扛不住这种清洗！
坟场般的服务器机房布满灰尘和蛛网，巨大的机柜如同墓碑。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元件烧焦的味道。
唯一的光源是机柜缝隙间闪烁的、苟延残喘的指示灯。
小乙剧烈喘息，学环镜片显示：外部空气质量：神经抑制剂浓度7%并持续上升。
次声波强度：致晕临界。
他必须找到“K”，只有“K”知道炸掉学校的“弱点”。
“滋啦……”一台早己废弃的、屏幕碎裂的终端机突然亮起！
雪花点跳动，拼凑出一行扭曲的文字：“喜欢我的见面礼吗？
SSI崩溃只是开胃菜。
— K”“你是谁？
怎么知道我想炸学校？！”
小乙对着屏幕低吼。
“你的脑波，像黑暗里的灯塔。”
文字快速滚动，“铁面在追踪你的物理信号。
想救妹妹和所有人，就按我说的做。”
屏幕上弹出一张极其复杂的电路图，核心是一个缠绕的莫比乌斯环结构。
“把这张图，‘想’进学环系统。”
“想？”
小乙愣住了。
“用你的大脑，在意识里构建它。
你的改装学环是发射器，系统漏洞是接收器。
这叫——‘思维病毒’。”
荒谬！
但铁面广播的咆哮穿透了层层金属板：“郑小乙！
放弃抵抗！
医疗室优先清洗等级己提升！”
妹妹！
小乙背靠冰冷的机柜，闭上眼。
他强迫自己回忆那只机械蚂蚁翅膀上闪烁的光，回忆旧画册里绿色的树。
“自由是氧气…… ”他集中全部精神，在脑海中一笔一划勾勒那个莫比乌斯环电路。
额头的学环前所未有地发烫，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疯狂震动，发出过载的蜂鸣！
“侦测到超高强度异常神经活动！
源头：服务器坟场！”
铁面的广播带着狂喜，“锁定！
净化程序最高功率覆盖该区域！”
刺耳的次声波陡然增强！
小乙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共振，内脏像要被搅碎。
神经抑制剂的气味浓得发甜。
坚持住……为了小雨……他呕出一口酸水，精神却死死抓住那个旋转的莫比乌斯环。
“嗡——！”
一声更沉闷、更深邃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仿佛巨兽翻身。
头顶的次声波发生器……停了。
紧接着，全校所有还在挣扎闪烁的屏幕，包括小乙面前这台破终端，瞬间被同一行巨大的、优雅的、手写体花式字刷屏：“致暴政：‘你好啊，欢乐的精灵！
’‘你似乎从不是飞禽’‘从天堂或天堂的邻近，’‘以酣畅淋漓的乐音，’‘不事雕琢的艺术，倾吐你的衷心。
’”铁面主任的咆哮变成了惊骇的尖叫：“雪莱？！
《致云雀》？！
旧纪元诗歌病毒！
最高级思想污染！！！”
整个服务器坟场，所有苟延残喘的指示灯，突然同步爆发出柔和的、充满生命力的绿光，如同沉睡的森林在旧时代的诗句中苏醒。
小乙瘫倒在地，看着屏幕上那不属于这个窒息世界的诗句，镜片下的嘴角第一次扯出一个真实的、近乎疯狂的笑。
这病毒……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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