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破屋的窗户纸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他双目紧闭，眉心却微蹙着，仿佛在忍受某种无形的煎熬，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搏斗。
然而，他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本摊开的《圣功》兽皮书就在他膝前，书页间夹着的那半片荧光羽毛，正散发着比平时更明亮、更稳定的柔光，丝丝缕缕奇异的能量波动，如同被精准引导的涓涓细流，顺着江烬刻意放松的精神力，渗入他的西肢百骸。
“引气入体”的法诀在他脑中清晰无比，而羽毛提供的能量，竟像一把万能钥匙，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那扇名为“灵气”的大门。
天地间游离的能量，如同找到了归巢的蜂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他汇聚、涌入。
这速度……快得令人心头发毛。
仅仅三天！
江烬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原本的疲惫和平静。
他摊开手掌，意念微动，一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带着温热气息的淡白色气流，如同小蛇般在他掌心盘旋游走。
引气境一层！
达成！
放在任何一个修行世界，这速度都堪称妖孽。
“但不可能村里都是妖孽吧！”
得益于大齐盛世，村民们基本上都认识简单的字，都可以进行修炼。
听着村里不时传来的欢呼，江烬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和越来越深的寒意。
“太快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这根本不是“修行”，这感觉……更像是“灌顶”！
那羽毛提供的能量，精准地填补了他功法运行中所有可能存在的滞涩和门槛，粗暴地将他推上了第一境。
他回想起前世本科时沉迷的那些网文套路。
什么“全民修炼”、“快速提升”、“血气旺盛”……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指向的往往不是什么光明的前景，而是……“养猪场。”
江烬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浓烈的自嘲。
“把猪养得膘肥体壮，气血充盈，然后……”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投向那深邃无垠、曾有一只巨手撕裂过的夜空，“……就是宰杀的时候了。”
“就是不知道谁是屠夫，大齐皇帝？
还是说他也是猪”上次那只巨手落下，世界被“重置”，像格式化硬盘一样抹去一切，重装系统。
这次呢？
如果所有人都按照《圣功》的描述，被这诡异的羽毛“辅助”着，疯狂地提升境界，凝聚庞大的能量和生命本源。
当整个世界的“能量池”膨胀到某个临界点，那只手再次降临，还会是简单的重置吗？
“重置？
不……这次一定是‘收割’！”
江烬的心沉到了冰点。
将整个位面所有人的修为、生命精华，如同成熟的庄稼一样，一次性收割殆尽！
这才是那《圣功》和羽毛存在的真正目的！
一个精心设计的、效率极高的能量收割系统！
他再次看向膝前的兽皮书和那半片羽毛。
此刻，那柔和的荧光在他眼中，不再是什么“仙缘”的象征，而是冰冷的、连接着某个未知恐怖存在的“收割信号灯”。
它持续闪烁着，稳定地向虚空发送着信息——这里有一个“合格品”己经达到了最低收割标准。
“不能停……”江烬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停下来就是等死，就是暴露异常。”
他必须继续修炼，必须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仙缘”冲昏头脑，沉浸在力量快速提升的狂喜之中。
但同时，他必须“伪装”！
“该如何破局？
功法本质上是饲料的话，那么就不会怕猪养的太肥反过来咬伤饲养者。”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地接受羽毛的引导，而是开始尝试极其精细的操控。
他将涌入体内的绝大部分灵气，不再用来冲击经脉、提升境界，而是在体内游走，尝试找到金手指，“我肯定是特殊的，不然不会保留记忆，以前就像是手机没有电，现在有了灵气，说不定能找到。”
“找不到的话，那我只能……”江烬内心产生了一个泯灭人性的想法，他对这个世界的感情有，但不多，如果在绝境的情况下，江烬一定会去别的地方提前抢收，试试能不能找到一线生机。
这是一个极度耗费心神的精细操作。
他必须一边维持《圣功》运转的表象，一边让灵气游走全身。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村庄的夜晚并不宁静。
兴奋的议论声、孩童尝试引气的呼喝声、甚至偶尔一两声因为强行修炼岔气而发出的痛哼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狂热的、躁动的气息，那是整个文明被突然抛上一条看似光明实则通向深渊的歧路时，集体无意识的亢奋。
灵气入体，没有想象中的温和，只有狂躁的碰撞，每当江烬受不了疼痛时，就会下意识的就按照《圣功》运行。
突然！
当他尝试将一股压缩灵气导入大脑时时，那片羽毛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刺眼了一瞬！
一股极其微弱、冰冷、带着审视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顺着江烬探出的心神反溯而来！
江烬浑身剧震，如遭电击！
他立刻切断了那缕灵气联系，强行中断了灵气导入，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那感觉……冰冷、浩瀚、漠然，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意志！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江烬无比确信——他被“看”到了！
或者说，他的“小动作”被那个连接羽毛背后的存在察觉到了！
“果然……有‘人’在看着！”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但随即又被一股更强烈的狠厉取代。
他赌对了！
自己果然不一般，这羽毛果然是个陷阱！
他强撑着坐首身体，死死盯着那半片重新恢复柔和光芒的羽毛，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人对视。
刚才那一下，虽然凶险，却也印证了他的猜想，并获取了宝贵的信息：对方并非全知全能，对细微的异常能量流动会有所反应，但反应似乎存在延迟和某种“阈值”。
“不能停……必须更快！”
江烬擦掉嘴角因心神震荡而溢出的一丝鲜血，眼中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火焰。
“读研时，导师一首强调试验要更小心，研究要更大胆！
以前我不屑一顾，现在我觉得他娘的真是个天才”他必须在真正的“收割”来临之前，找到这个系统的破绽，或者……掌握足以在“格式化”或“收割”中幸存下来的力量！
他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运转《圣功》更加“卖力”，体内灵气奔腾，气势节节攀升，做足了快速突破到引气境二层的假象。
但暗地里，他对灵气的压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精妙绝伦。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场宏大骗局中的演员，在聚光灯下尽情表演，却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磨砺着能刺破幕布的尖刀。
窗外，村庄在“仙缘”的狂欢中沉沦。
窗内，江烬在绝望的边缘与无形的恐怖对弈。
那半片羽毛，在黑暗中持续闪烁着柔和却冰冷的光，像一只永不眨动的、监视着整个世界的眼睛。
而在遥远得无法想象的维度，或许正有一道漠然的意志，扫过无数个类似的“光点”，计算着下一次“丰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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