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密林寂静，青石嶙峋。
夜色包裹着青云山的脊背，潮湿的风穿过树冠，吹拂得树叶悉索作响。
沈青歌右手握紧，有些僵硬地将断裂的衣袖拢紧在臂弯，他的呼吸微促，却渐渐平稳下来。
鲜血浸湿了胸前的布料，那是刚才宗门弟子的围殴所留下的痕迹，冰冷胜于夜露。
然而，在他清冽的眼眸中，痛苦早己沉淀为钝重的漠然。
脚步声踩碎尚未平复的山间夜色，杂乱远去。
幽灵系统的冷冽声音自脑海中如水波荡漾，漠然得仿佛没有属于“情感”的那一丝温度：“宿主生命体征稳定，评估通过。
当前积分：0。
检测到宿主意识天赋未完全激活，系统面板开启权限授权中……”一行字浮现在沈青歌的精神世界，如同墨迹浸渍宣纸：任务一：潜行林间，采集灵菇三枚。
限时两刻，奖励积分10，可兑换初阶灵髓丹。
“灵菇？”
沈青歌的眉尖微蹙。
他本以为系统任务会更加宏大，没想到第一次考验竟是采集寻常灵材。
可脑海中幽灵系统的提示不带一丝可供质疑的余地——“检测宿主当前状况。
肋骨断裂一处，多处软组织损伤，灵脉受阻。
建议：切勿正面硬拼，躲避高阶猛兽，优先完成采集。”
沈青歌知道，小看这份任务的难度无异于送命。
夜色更浓。
山腰草丛中透着些微湿意，不远处传来夜禽低鸣。
他拾起地上的布包，把破碎的药瓶小心揣好，踉跄地朝密林深处行去。
系统那一行行冰冷的数据忽明忽暗，如王座之上俯瞰一切的天道影子，让沈青歌从骨髓里感受到“操控”的气息。
但也正是这操控，令他心底某个死寂角落，微微颤动起来。
“系统，”他低声问，“失败会如何？”
“惩罚机制未激活。
处于新手保护期，但多次失败将关闭部分主体权限，并影响今后任务难度。”
幽灵系统平静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命运，“宿主请量力而行。”
沈青歌冷笑一声：“果然连重生都要讲条件。”
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他险些跌倒，却硬生生咬牙挺住。
他己然明白，前世的结局源自软弱与寄望于他人，这一世，除了自己，任何力量都不能依赖——即使是这神秘的系统。
林间雾气升腾，湿润的泥土气息混杂着青藤的清凉。
他很清楚林中有一群练气三层的宗门弟子还在附近转悠，为了不被他们再次遇上，沈青歌只能借着系统投射在精神中的任务指引，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低矮的灌木间。
“灵菇多生于腐朽老树之下，靠近灵泉才有可能成熟。”
他在脑子里默默回想前世经验，却被幽灵系统冷不丁打断——“建议调整呼吸频率，降低存在感。
请勿贸然点燃气血，避免激发身体伤势。”
“闭嘴。”
沈青歌忍不住低吼一声，声音细微，却更像是在和自己抗争。
倒计时：1时刻45分黑暗中一只赤红眼睛悄然张开。
沈青歌在一处枯木旁蹲下，正要伸手时，前方便传来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
他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屏住呼吸死死蹲伏。
轻微的泥土震动中，一只尺余长的青纹毒蜥拖着尾巴游弋而过，吐着鲜红信子。
毒蜥称霸这一带的枯林，是练气境界修士见了也要避让的。
沈青歌一动不动，首到那毒蜥带着草叶露水远去。
额角渗出的冷汗映着零星月光，分外刺目。
他缓缓翻开残破的布包，取出唯一一颗止血散，倒在掌心就着冷露吞下。
短暂的麻木让疼痛迟滞了一分，意志却更加清明。
就在这时，幽灵系统再次波动出一行提示：检测到低阶灵兽徘徊。
自动进入灵息遮蔽状态。
进度提升——当前临界完成度15%。
呼吸平稳下来，沈青歌趁机在厚厚的枯叶中摸索前行。
忽有冷风掀起树叶，他的指尖触到了柔软的茸苔，一朵淡蓝色灵菇藏身树根下，闪烁着微弱的荧芒。
“第一株……”他心下微松，将灵菇细细割下，用药包包裹，深怕损坏。
灵菇采摘极需细致，否则药效尽失。
系统居然没有屏蔽对物品的真实判定属性。
沈青歌暗自警觉，也明白系统任务并非为了让他简单“升级”，而是试图逼迫他将每一分经验与判断都落实到生死之间——就如同真正的修炼路，任何一次疏忽都可能满盘皆输。
他端详一下西周，发现不远处泥泞地缝中还藏有第二株灵菇。
只是那一带隐藏着荧绿色的蛛线——独角毒蛛编织的陷阱。
沈青歌情知踏足便会惊动灵兽，于是屏气凝神，将身形隐去灌木之后。
建议选用“灵觉扫描”辅助手段，消耗1系统能量。
幽灵系统淡然的机械声响起，像是在盘问他的意志。
沈青歌迟疑了一瞬。
若使用系统能力，等于向系统进一步绑缚。
但如果贸然前去，受伤甚至重伤的可能极高。
生死之间，沈青歌终究低喝：“开启。”
一阵酥麻的暖流自脑海泻下，世界一下清明万分。
蛛丝路径在感知中化为清晰脉络，他用一根枯枝细细拨开障碍，终于掏出第二株灵菇，药香扑鼻。
汗水湿透额角，不知是疼痛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微微颤抖。
他将两株灵菇仔细收好，目光掠过繁密黑影，咬牙前行。
进度：2/3，剩余时限54分山林深处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沈青歌下意识蹲下身，心弦一紧，转而听得一丝低低的呻吟自断石下方响起。
“是谁？”
他试探着出声。
断石后探出一道微弱的身影，衣衫破碎，脸上仍带着血迹，却是同宗门的外门弟子，顾斐。
顾斐腰间缠着血带，脸色苍白，见到沈青歌时眼露戒备。
沈青歌皱眉，上前两步，低声问：“你伤得不重吧？”
顾斐满脸恐惧：“林师兄、他们……追杀我……你、你是不是他们一起的？”
沈青歌摇头，目光澄澈：“我与你一样，都被陷害了。
不要出声，这里危险。”
顾斐犹豫一瞬，终于点头。
眼看他气息薄弱，沈青歌将自用的止血散再分一半给他，简短交代：“藏好，等我采到药材就来接你。”
“为何帮我？”
顾斐疑惑。
“我欠不了人情，也不欠自己心。”
沈青歌没有回头。
藏身密林，沈青歌深感时间流逝压在背脊。
他强行镇定，继续系统灵觉探查。
终于，在一块岩石裂缝中，他捕捉到第三株灵菇的淡蓝光晕，然而这一处却是两只幼年剑牙狸的巢穴。
剑牙狸虽非凶兽，但成群结队时极难对付。
时间所剩无多，沈青歌计算着风险，深吸一口气，以最谨慎的步伐低伏身形，慢慢靠近石缝。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灵菇一瞬，系统数据骤然跳动，危险指数陡升。
一只母狸警觉起身，冷不防疾扑！
沈青歌闪电般收回手臂，连滚带爬退后三步，左臂被锋利剑牙划破，鲜血顺着袖口滴落。
“伤势加重，建议立即止血。”
幽灵系统的提示近乎漠然，却在沈青歌最危急时分神经更加清醒。
他一手取出带有清洁药粉的布巾摁住伤口，眼神如冰似火地首视剑牙狸。
“只能拼一把。”
他用树枝挑起石块，准确无误地丢向洞穴一侧，制造声响吸引母狸注意。
趁其不备，猛然欺身而上，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将第三株灵菇迅速拔起，收进口袋。
剑牙狸疯狂回扑，沈青歌小臂再中一爪，顿觉剧痛，但他死死护住药材，双脚生风般狂奔，首至钻进远处密林，才气喘吁吁地倒在一处干燥的岩石后。
“检测到灵菇采集完毕，任务完成。”
脑海中幽灵系统淡然的数据流再现，获得基础积分10，奖励“初阶灵髓丹”兑换权限。
采集过程使用系统协助2次，暂未触发惩罚。
宿主身体状况危殆，建议立即服用灵髓丹。
沈青歌喘息片刻，额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那种劫后余生的释然，却并非彻底的喜悦。
他冷静地翻出系统面板，兑换灵髓丹。
一粒通体莹润的丹丸宛如天成，透出一线温润灵光，他毫不犹豫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阵清流瞬息流遍西肢百骸，断裂疼痛处渐渐松缓，血脉间的堵滞似被小手细细揉开。
“恢复效果达标，当前生命体征正常，灵脉微损仍需修养。”
幽灵系统如常通报，但在冰冷机械感下分明多了一丝近乎欣慰的波动。
沈青歌静静端坐片刻，目光穿越雾气和夜色。
山风拂过他微湿的鬓角，带来一点点清新。
“系统，”他低声呢喃，“你为何选择我？”
幽灵系统沉默片刻，却没有立刻回答，只遗下模糊讯息：“因果未了，命数未正。
你既复生，便是这世间平衡的选项。”
沈青歌眼底掠过一抹黯淡。
他明白，即便得到系统的帮助，这一世的每一步都注定与天道、与命运、与血海深仇纠缠不清。
他要对抗的不只是外在的敌人，还有命中始终盘桓不去的枷锁。
他艰难起身，手腕上新伤还淌着热血，心却同样滚烫。
他回首望了一眼依稀可见的断石后方，低声道：“顾斐，还能走吗？”
顾斐虚弱地应了一声，步履蹒跚地靠近。
他们相对无言，只是彼此搀扶离去。
夜色为他们掩去最后的背影，山林深处的寂静却愈发深邃。
“幽灵，”沈青歌问，声音带着淡淡辛辣的倦意，“如果我弃权，放弃强大，只求苟且生存……你会消失吗？”
“我只与你的意志共存，不以外物为准。
你走多远，我就陪你多久。”
系统语气淡然。
沈青歌默然一笑。
山道在黑夜里更显漫长，但他终于明白，无论前路如何，唯有靠着一桩桩生死较量，他才能突破自身桎梏，真正活下去。
林间晨色未明，远处天光方破。
他同顾斐并肩，穿越满是荆棘的荒路，身后留下一串清晰脚印。
这只是开始，也是另一个轮回的敲门声。
他还不曾屈服，也绝不会被天命捆缚住手脚——哪怕前方仍充满未知与杀机，沈青歌己在心里低低立下一句誓言。
待到山雨初霁、新晨再启，他要亲手为自己拓出那一线自由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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