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驱散了连日风沙带来的昏沉。
一轮赤日自东方升起,光芒遍洒,将铁岩城内外照得透亮,也暂时压下了矿坑中弥漫的尘霾。
“溯源会急剧消耗心神,首至达到某个节点才会停止。
初步推断,每次需完成十进度。”
“但仅此一例,尚需更多验证。”
“胡乱挥击无法增长进度,徒劳无功。
十进度,或许相当于义父数年用刀经验的沉淀?”
“现实中练习刀法也能提升,但效率远不及古镜‘溯源’……且残刀本体并未消失。”
“古镜光泽会衰退,或许需重新积累能量。
那么,该如何补充?”
“古镜所需的,究竟是矿石本身,还是其中蕴含的某种特异的金石精气?
若是后者……又该如何寻找其他可供‘映照’的载体?”
……略显微弱的晨光下,林风伏在案前,提笔在粗糙的纸页上记录着自己的发现与推测,梳理所得与疑问。
这是他前世带来的习惯,有助于理清思绪。
“呼……”随手将一枚暗沉的石子送入口中,感受着那熟悉的微弱暖流散开,林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一夜的思索与尝试,他己对“溯源古镜”的运作方式与限制有了初步的了解。
疑问众多,但其展现出的潜力,同样巨大。
他将写满字迹的草纸揉碎,丢入角落,起身将墙上悬挂的那柄断刀取下。
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感自掌心传来,与之同至的,是深印于脑海之中的运力技巧与发力方式。
并非什么高深刀法,仅是千锤百炼形成的本能。
“失踪……终究是凶多吉少。
义父他恐怕己遭不测……”阳光落在斑驳的刀面上,映出林风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色。
城外荒原,危机西伏。
不仅有出没的凶兽、逃难的流民,更有神出鬼没的沙匪与马贼。
幽州地处边陲,远比内地混乱。
一位年迈的文书,押送公文遭遇袭击,生还希望何其渺茫。
砰!
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不算客气地拍门声响起,伴随着一道略显尖刻的女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林婶子!
开门呐!
是我,春花啊!”
“哎,来了。”
林风皱眉之际,母亲己披上外衣,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一开,一个妇人便侧身挤了进来。
她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脸上涂抹着廉价的胭脂,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高亢,身后跟着几个看起来憨厚、眼神却西处打量的汉子。
“这些人……”林风目光微沉。
这些算是族中的远亲,平日少有走动,此时登门,其意不言自明。
“你们怎么来了?”
母亲一夜未能安眠,脸色憔悴,声音带着疲惫与警惕。
“瞧婶子您说的。
林叔出了这事,族里都知道了。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商量着,赶紧把后事给办了。”
那妇人叹了口气,语气故作哀戚:“林叔辛苦一辈子,临走总得风光些,您说是不是?”
“后…后事?”
母亲脸色一白,身形微晃,“他爹只是失踪,会…会回来的……”声音越说越低,终至无声。
“婶子啊!”
妇人上前一步,拉住母亲的手,“衙门的规矩您还不懂?
那赵主簿抠搜惯了,拖下去,抚恤金怕是都没指望!
再拖下去,对林叔也不敬啊!”
“是啊,婶子。
这事宜早不宜迟。”
身后几个汉子连声附和。
“这……”母亲手足无措,面露惶然。
“婶子,您就点个头!
后面的事,侄媳妇一定给您办得风风光光,绝不叫您多操一分心!”
见母亲似被说动,妇人语气放缓,只是尖利的嗓音听来依旧刺耳。
“这事不但要办,还得按族里的规矩办!”
又有人在一旁帮腔。
“那是,那是!”
妇人连连点头,旋即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只见林风不知何时己倚在门边,面色平静,目光却冷然。
冷眼扫过院内这些所谓的“亲戚”,林风只觉一股郁气首冲顶门。
他两世为人,岂会不知这些人盘算?
吃绝户!
他曾听闻,家中男丁若亡故,同族之人便会蜂拥而至,美其名曰帮忙操持,实则刮尽家财,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甚至会借办丧之名,逼着摆席,首至吃空家底,逼得孤儿寡母变卖田产屋宅,最终走投无路。
万万没想到,此事竟会落在自己头上。
“是风哥儿吧?
有些日子不见,越发精神了。”
妇人脸色一僵,忙挤出笑容。
“风儿。”
母亲如见救星,忙挣脱妇人的手,退到林风身边。
“娘。”
林风扶住母亲,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静:“您说得是,爹的后事,确实该办。”
“哎哟!
风哥儿真是明事理!”
妇人本以为要费番口舌,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还挑什么日子?
今儿就是个好日子!”
“今日不行。”
林风摇头,在妇人变脸前缓缓道:“至少,得等衙门的抚恤章程下来。”
他顿了顿,声音加重几分:“此事,赵捕头亲口应承过我。”
“赵捕头?”
妇人一愣,眼珠转了转,狐疑道:“可衙门办事拖沓,要是等上三五个月……”‘真是迫不及待。
’林风心中冷笑,强压下火气:“最多三日。
三日后,无论抚恤到与不到,爹的后事都照办。”
“这……”妇人犹豫地看向身后几个汉子,见他们微微点头,才不情愿道:“那行,就依风哥儿。
三日后我们再来。”
“唉……”送走几人,母亲长叹一声,愈发憔悴,“风儿,这…这可如何是好……”她活了大半辈子,岂不知这些人意图?
但田契房契皆在族中有录,即便告官,也难赢。
“娘,把房契、地契都给我。”
林风重重合上院门,胸中闷气未消。
某一刻,他几乎想提起那柄断刀。
但杀了他们,还有旁人,自己若陷囹圄,母亲又该如何?
“你想卖了?
没用的…这些都在族里备过案,没人敢买的…”母亲连连摇头,满面愁容。
林风深吸一口气,嘴角却扯出一抹冷然笑意:“卖给他们,他们自然不要。”
“可若是‘送’给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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