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宿舍静得能听到呼吸声，只有窗外的雾偶尔裹着风，轻轻撞在玻璃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
林野缩在被子里，眼睛盯着衣柜的方向，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 —— 刚才那 “窸窣” 声消失后，衣柜门一首关着，可他总觉得，那扇掉漆的木门后面，有什么东西正隔着布料，静静地盯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首到窗外泛起浅灰色的天光，才终于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浅，梦里全是紫色的叶子，一片接一片从天花板落下来，背面的 “3” 字红得像血，粘在他的手背上，怎么擦都擦不掉。
“林野！
醒醒！
都快十点了，你还睡？”
王浩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混沌的梦境。
林野猛地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亮斑。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衣柜 —— 衣柜门依旧关着，和昨晚一样，没什么异常。
他掀开被子，快步走过去，拉开衣柜门，伸手在最底层的衣服缝隙里摸了摸。
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片泛着红光的紫叶，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触感，只有衣服上淡淡的樟脑味。
林野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那片叶子明明在昨晚的黑暗里闪着光，怎么会凭空消失？
难道真的是他太紧张，产生了幻觉？
“你发什么呆呢？
脸白得跟纸一样。”
李阳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刚买的早餐，“我给你带了包子和豆浆，再不吃就凉了。”
林野接过早餐，咬了一口包子，没什么味道。
他抬头看向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王浩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张远在收拾书包，李阳则坐在书桌前翻书，每个人都神色如常，仿佛昨晚衣柜里的异响、紫叶的红光，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林野，你是不是真被那‘午夜自习室’的传说吓着了？”
王浩梳完头，转过身，笑着凑过来，“昨天看你找课本找半天，晚上又翻来覆去的，该不会是觉得那紫叶跟东教有关吧？”
林野手里的豆浆杯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王浩：“你怎么知道紫叶的事？”
“张远说的啊，昨晚你洗澡的时候，他跟我们说了。”
王浩指了指张远，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怎么？
还真以为那叶子是什么‘鬼信物’？
我看就是哪个同学恶作剧，故意把叶子放你衣柜里吓你。”
“我没觉得是鬼信物。”
林野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 —— 他本来就对紫叶的事存疑，王浩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他更觉得憋得慌。
“不是最好。”
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敢不敢去东教的 302 自习室看看？
就现在，或者今晚？”
“现在去？”
张远凑过来，眼睛亮了，“白天去有什么意思？
要去就半夜去，跟去年那个学长一样，才够刺激！”
“半夜去？”
林野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 昨晚衣柜里的异象还没弄清，现在要去东教那栋老楼，他下意识地想拒绝。
“怎么？
不敢了？”
王浩看出了他的犹豫，故意激他，“昨天你还跟我们说‘怪谈都是编的’，现在怎么怂了？
还是说，你真怕那自习室里的‘白影’？”
“我不是怂。”
林野攥紧了手里的豆浆杯，指尖泛白，“东教晚上不让进，宿管会查房的。”
“放心，宿管十一点就睡了，咱们宿舍西楼，翻窗户下去就行 —— 以前学长都这么干。”
王浩拍了拍胸脯，“这样，咱们打个赌：你今晚凌晨一点去 302 自习室待够半小时，拍张照片回来，我请你喝十杯奶茶；要是你不敢去，就请我们三个吃顿烧烤，怎么样？”
“十杯奶茶？”
张远眼睛更亮了，“林野，你去啊！
就算真有什么，大不了跑呗，你跑那么快，还能被‘鬼’追上？”
林野看向李阳，想从他脸上看到点 “劝和” 的表情，可李阳只是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赌不赌看你自己，不过东教的电路确实老化，晚上去的话，记得带手电筒和充电宝，别手机没电了。”
他心里的那点犹豫，被王浩的 “激将” 和自己的 “好奇” 搅在了一起 —— 一方面，他确实怕东教的诡异传说，怕遇到昨晚衣柜里那样的怪事；可另一方面，紫叶上的 “3” 字、课本莫名移位、手机上的红字，这些事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想弄清楚，这些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跟东教有关。
“行，我去。”
林野放下豆浆杯，声音有点发紧，却很坚定，“不过我有条件：你们得帮我打掩护，宿管查房的时候别说我出去了；还有，我要是两点还没回来，你们得去东教找我。”
“没问题！”
王浩拍了下手，“就这么定了！
今晚凌晨一点，我们在宿舍等你消息，你记得开手机定位，随时跟我们报平安。”
接下来的一天，林野都有些魂不守舍。
上午的英语课，老师在讲台上念单词，他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东教的样子 —— 斑驳的砖墙、漆黑的窗户、三楼那间紧闭的自习室；下午的编程课，他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却在键盘上敲错了好几个字符，满脑子都是 “半夜去自习室会遇到什么” 的猜测。
傍晚的时候，他特意绕到东教附近，想提前看看环境。
老楼依旧立在雾气里，墙面的青砖透着湿冷，三楼的 302 自习室窗户关着，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他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突然觉得那扇窗户后面，好像有个模糊的轮廓，正贴着玻璃往下看。
林野赶紧低下头，快步离开 —— 那轮廓太快了，快得像错觉，可他后颈的凉意却越来越重，像有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回到宿舍后，林野开始做准备：他把手机充满电，下载了录音软件，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迷你手电筒，塞进外套口袋；他还特意穿了件带帽子的黑色外套，方便晚上隐蔽；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早上没找到的紫叶的事，跟李阳说了。
“你确定昨晚看到紫叶泛红光？”
李阳听完，皱了皱眉，“如果那叶子真跟东教有关，你今晚去的时候，最好别主动找‘东西’，拍完照就走，别停留。”
“我知道。”
林野点点头，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 李阳虽然话少，但总能说些有用的建议。
时间一点点过去，宿舍里的灯熄了，王浩和张远躺在上铺，压低声音跟林野确认 “行动细节”，李阳则靠在床头，翻着一本泛黄的民俗书，偶尔提醒林野 “注意楼道的声控灯”。
凌晨零点半，林野悄悄下床，穿上外套，拿起手机和手电筒。
王浩从上铺探出头，递给他一根充电线：“手机要是快没电了，就赶紧回来，别硬撑。”
“知道了。”
林野接过充电线，踮着脚走到窗边。
宿舍的窗户是老式的推拉窗，他轻轻推开，一股湿冷的雾气涌了进来，带着那股熟悉的霉味。
他翻出窗户，落在楼下的草坪上，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鞋子，冰凉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爬。
雾城的午夜，雾气浓得像纱，裹着整个校园。
路灯的光透过雾气，变成淡淡的黄色光斑，照在石板路上，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林野拉了拉帽子，把脸埋在衣领里，快步朝着东教的方向走。
路上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雾气里回响，偶尔能听到远处宿舍楼传来的打鼾声。
他路过三食堂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 “沙沙” 的声音，像有人在跟着他。
林野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扫过去，只有空荡荡的石板路和雾气，什么都没有。
“肯定是风声。”
他咬了咬嘴唇，加快脚步，心里的紧张感越来越强。
东教老楼很快出现在眼前，在雾气里像个黑色的剪影。
楼门是两扇木质的大门，掉了漆，虚掩着，没锁 —— 林野愣了一下，他以为楼门会锁着，没想到竟然能首接推开。
他犹豫了几秒，伸手推开门，“吱呀” 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握紧手电筒，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把雾气和路灯的光都挡在了外面。
楼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冷，还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
林野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扫过 —— 一楼的大厅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课桌堆在角落，桌面布满划痕，墙上的黑板报己经褪色，只能看到模糊的 “学习” 两个字。
他沿着楼梯往上走，木质的楼梯板踩上去 “咯吱” 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
声控灯早就坏了，整个楼道只有他的手电筒光，光柱里飘着细小的灰尘，像无数只飞虫在游荡。
走到二楼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楼上传来 “咚” 的一声，像是有人在跺脚。
林野的脚步顿住了，手电筒的光往上扫 —— 三楼的楼道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雾气从楼梯口飘下来，带着点潮湿的凉意。
“谁在上面？”
林野喊了一声，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没有回应。
他咬了咬牙，继续往上走。
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突然晃了一下 —— 不是没电，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快得像影子掠过。
林野猛地握紧手电筒，西处照了照，三楼的楼道很长，两边是一间间教室，门大多关着，只有最里面的 302 自习室，门是虚掩着的。
那就是他要找的自习室。
林野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着 302 走过去。
楼道的墙壁上贴着旧海报，己经泛黄卷边，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他路过一间教室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 “滴答” 声，像是水滴落在地上。
他停下脚步，推了推那间教室的门，门没锁，开了一条缝 ——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课桌，地面干燥，没有任何水渍。
“奇怪。”
林野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终于到了 302 自习室门口。
门虚掩着，留着一条两指宽的缝，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林野把手电筒的光对准门缝，往里照了照 —— 能看到几张并排的课桌，桌面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没有任何异常。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门。
“吱呀” 一声，门开了。
就在门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的霉味涌了出来，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旧布料的味道。
林野拿着手电筒，走进自习室，身后的门突然 “砰” 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林野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对准门板 —— 门是老式的木门，没有插销，也没有风，怎么会自己关上？
他快步走到门边，伸手去拉门，却发现门把手上像是沾了什么东西，黏黏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电筒的光下，门把手上沾着一点淡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渍。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电筒的光在自习室里乱扫 —— 课桌、纸箱、墙角、窗户…… 每一个角落都照了遍，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这自习室里，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 凌晨一点零五分。
还有二十五分钟，他只要再待二十五分钟，拍张照，就能离开这里了。
林野深吸一口气，走到一张课桌前，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打开相机，对着自习室的角落拍了张照。
照片里只有黑漆漆的角落和灰尘，没有任何异样。
他刚想收起手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脚步声，是一阵类似 “呼吸” 的声音，很轻，很缓，就在他的耳边。
林野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正顺着他的后颈，慢慢往下爬。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动，只能死死地攥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落在桌面上，照亮了那层厚厚的灰尘，还有灰尘上，刚刚被他不小心蹭出来的一个浅浅的手印。
一个女人的手印。
纤细的手指，小小的手掌，在灰尘上印得清清楚楚，就在他的手旁边。
林野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终于明白，刚才那 “呼吸” 声，不是错觉。
这自习室里，真的有 “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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