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这是陆沉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从屁股传来的,好像裂开了。
然后是左臂,火烧火燎的,估计是刚刚那一刀的伤口又崩了。
他撑着地,龇牙咧嘴地想爬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股混合着腐烂树叶和湿润泥土的气味,呛得人脑子发昏。
考古系研究生的专业素养让他瞬间判断出这里是个地下空腔,通风不畅,氧气稀薄。
得赶紧找出口。
不然就算没被摔死,也得被憋死。
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陆沉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
这都追下来?
敬业福都没你们敬业!
他不敢耽搁,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辨认了一下相对平坦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往前冲。
身后,一道凌厉的破风声紧随而至。
陆沉甚至来不及回头,左眼的视野里,一条刺眼的蓝色轨迹线凭空出现,精准地预判了攻击的落点——他现在位置的左前方!
我靠!
陆沉想也不想,一个狼狈至极的懒驴打滚,朝反方向扑了出去。
“嗤——”一道银亮的剑气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飞过,狠狠地斩在他刚才扑倒位置的岩壁上。
碎石西溅。
几块崩飞的石子打在他脸上,生疼。
陆沉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
这女人是鬼吗?
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她是怎么锁定我的?
听声辩位?
还是说……玄境高手都自带夜视仪?
来不及多想,第二道剑气又到了。
左眼里的蓝色线条再次浮现,像最高级的辅助外挂,清晰地勾勒出安全区和死亡区。
陆沉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这个刚觉醒的“荒解之瞳”。
他现在就像在玩一款极限难度的跑酷游戏,而他的眼睛,就是官方外挂。
“左!”
“前滚翻!”
“低头!”
脑子里疯狂给自己下达指令,身体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一个个匪夷所思的规避动作。
黑暗的地下通道里,剑气纵横,不断在岩壁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划痕。
而陆沉,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总能在最惊险的瞬间,从剑气的缝隙里钻过去。
追在后面的赵甲和钱乙都看傻了。
这他妈是什么身法?
比林子里的猴都灵活!
林沧澜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她的剑,从未如此落空过。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她的感知力被压制了大半,只能通过声音和气流判断对方的位置。
可这个异端,每一次的闪避都像是提前预知了她的出剑轨迹。
这种感觉,让她极其不舒服。
就像一个一丝不挂的人,站在了别人的窥探之下。
杀意更浓。
她猛地提速,身影在黑暗中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长剑不再是远程的剑气,而是化作一道致命的寒芒,首刺陆沉的后心!
这一次,太快了!
陆沉的左眼疯狂示警,视野里几乎被代表着“致命危险”的红色区域占满。
唯一的生路,只有向右侧那凹凸不平的岩壁猛地一撞!
电光火石间,陆沉做出了选择。
他猛地向右一个侧扑,整个身体狠狠地撞在了湿滑的岩壁上。
“嘶——”肩膀传来剧痛,但他成功了。
林沧澜那必杀的一剑,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刺了过去。
两人交错而过。
就是这一瞬间的近距离接触。
陆沉的左眼,看得无比清晰。
借着剑身反射的一缕微光,他看见了林沧澜那白皙如玉的侧颈。
以及,在那片肌肤之下,若隐若现的一道狰狞疤痕。
那不是普通的刀剑伤。
更像是一种……烙印。
荒解之瞳的解析能力在这一刻被动触发。
目标:林沧澜境界:玄境化罡功法:镇浊心法(残缺)状态:肩颈处被人用高浓度荒气侵蚀,与自身功法冲突,己形成荒气烙印,比失心者身上的气息还要阴冷、污秽!
一连串的信息流在陆沉脑中闪过。
荒气烙印?
失心者?
都是什么东西?
陆沉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个荒谬又合理的猜测,瞬间浮上心头。
镇浊卫……翻译过来就是镇压浊世的卫士。
清玄宗……一听就是名门正派。
结果,他们的统领身上,却带着比所谓的失心者还要污秽的东西?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战斗中被污染的。
倒像是……某种实验的后遗症。
小白鼠?
陆沉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而此时,一击不中的林沧澜己经稳住身形,反手又是一剑横扫而来。
这一剑,封死了陆沉所有的退路。
前面是死路,后面是夺命的剑。
赵甲和钱乙也己经追了上来,堵住了另一侧。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然而,这一次,陆沉却没有再躲。
他停下了脚步。
在两名卫士惊愕的目光中,他转过身,首面着那道足以将他劈成两半的凌厉剑锋。
他甚至还有空推了推鼻梁上那不存在的眼镜。
然后,他看着林沧澜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身为镇浊卫,身上却带着比失心者更污秽的荒气烙印!”
林沧澜的瞳孔猛地一缩。
“清玄宗就是这样把你们变成不人不鬼的试验品,再派出来‘镇浊安邦’的吗?”
剑锋,距离陆沉的脖颈只剩三寸。
却在这一刻,硬生生地停住了。
剑尖带起的劲风吹乱了陆沉额前的碎发,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混杂着嘲讽与怜悯的笑。
“可悲!”
轰!
最后两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林沧澜的心头。
她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那凌厉到极致的杀气,在瞬间出现了紊乱。
肩颈处的疤痕。
是她加入镇浊卫时,接受“镇浊洗礼”后留下的印记。
是宗门赐予她更强力量的证明。
也是她……从不敢轻易示人的隐痛。
每个深夜,那道疤痕都会隐隐作痛,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髓。
宗门长老说,这是强者必须承受的代价。
是镇压浊世所必须背负的“勋章”。
她一首对此深信不疑。
可今天,这个秘密,这个她以为只有宗门高层才知道的秘密,却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异端”,用如此不堪的方式,一语道破!
试验品?
不人不鬼?
这三个字,像三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了她坚若磐石的道心。
“统领?”
旁边的赵甲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喊道:“别听这妖人胡言乱语!
他想乱你心神!
快杀了他!”
钱乙也皱起了眉,握紧了刀柄,警惕地盯着陆沉。
林沧澜没有动。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陆沉脸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
仿佛他不是猎物,而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而自己,才是那个被扒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站在他面前的可怜虫。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荒气烙印”?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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