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凄厉的尖叫,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栖霞镇暮色下的虚假宁静。
忘忧坊内,短暂的寂静被骤然炸开的喧嚣取代。
街面上,惊慌失措的奔跑声、哭喊声、碰撞声混杂成一片,远远传来,越来越近。
“妖…是妖物!”
“快跑啊!
东头张老汉被……被影子吞了!”
“救命!
别过来!”
混乱的声浪穿透酒馆薄薄的门板,清晰地钻入洛逍遥的耳中。
他抱着酒坛的手顿了顿,迷蒙的醉眼抬起,懒洋洋地瞥向窗外。
只见人影仓惶跑过,面带极度恐惧,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老周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随即猛地将门闩插上,脸色凝重地低语:“真是影妖……这玩意儿怎么会跑到镇子里来?”
洛逍遥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他只是嘟囔了一句“吵死了”,又仰头灌了一口酒,试图用更烈的灼烧感压过外界的纷扰。
但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喊,却像细针一样,试图刺破他以酒精构筑的厚重壁垒。
街上的景象愈发骇人。
暮色深处,几道扭曲模糊的黑影贴着地面、墙垣快速流动,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活着的阴影,所过之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一个奔跑的妇人被一道黑影缠上脚踝,她惊叫着摔倒,身下的影子仿佛被无形之力拉扯、吞噬,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的光彩急速流逝,只剩下空洞的恐惧,虚软地瘫倒在地。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闯入了这片混乱。
那是一个身着素净青衣的女子,身背一个略显沉重的药箱,面容清丽,眼神清澈而坚定。
她逆着奔逃的人流,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倒地的妇人。
“别怕,放松!”
她的声音清亮而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她迅速蹲下,检查妇人的状况,指尖泛起微不可察的柔和白光,轻轻点在那被影妖缠绕过的脚踝处。
那扭曲蠕动的黑影似乎被那微光灼痛,发出一声细微的嘶鸣,骤然缩回,融入更大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妇人的痛苦神色顿时缓解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恢复了一丝神采。
“谢…谢谢您……”妇人哽咽道。
“只是暂时驱散了蚀影之气,还需静养。”
青衣女子——白清羽快速说道,她扶起妇人,将其安置到路边相对安全的角落。
她的动作麻利而沉稳,与周围的恐慌格格不入,像乱世中一株宁静的萱草。
又有受伤的镇民逃窜过来,看到白清羽在施救,如同找到主心骨般围拢过来。
白清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救治下一位伤者,她的药箱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药材和银针。
她的专注和慈悲,在这片血色暮色中,点亮了一盏微弱却温暖的心灯。
忘忧坊内,洛逍遥不知何时己经坐首了身体。
他依旧抱着酒坛,但酒却忘了喝。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那道忙碌的青色身影上,醉意朦胧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那是一种久违的、对于“光明”与“担当”的陌生触动。
“砰!”
酒馆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几个镇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
“周老板!
救命!
关门!
快关门!
那鬼东西跟过来了!”
老周连忙再次将门堵死。
几乎同时,一道狭长的黑影,如同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下的阴影中钻了进来,在昏暗的酒馆地面上蜿蜒扭动,缓缓立起,散发出阴冷、汲取生命的气息。
它似乎感知到了室内鲜活的生命,尤其是那个正在散发着微弱却令它厌恶的温暖光芒的青衣女子,以及……她刚刚救治的那个伤者。
黑影扭曲着,仿佛在选择目标,最终,它那无形的“目光”锁定了离门最近、刚刚逃进来的一个受伤的年轻伙计。
伙计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却绊倒在地。
那黑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朝伙计扑去!
酒馆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叫。
洛逍遥的目光从窗外的青衣女子身上收回,落在那条扑向伙计的影妖身上。
他的醉眼似乎清明了一刹那,握着酒坛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那柄靠在桌脚、被粗布缠绕的长物,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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