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鬼天气。
我吐掉嘴里的草根,蹲在黄泥岗官道边的土坡后面。
身上还是那件沾了血的囚服,外面套了件从富安尸体上扒下来的还算厚实的棉袄。
沧州那场雪算是甩在身后了,可这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山神庙干掉了陆谦那三个杂碎,痛快是痛快,可后患无穷。
高俅那老狗肯定炸毛了,海捕文书怕是己经发遍各州府。
上梁山?
按原著的剧本走?
呸!
想想就憋屈。
王伦那酸丁秀才,心胸比针眼还小,去了也是受气。
老子既然重活这一遭,就不能再走那窝囊老路!
得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刀把子!
钱,兵马,粮草……哪一样不要钱?
我眯起眼,看着官道上扬起的尘土。
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
梁中书送给老丈人蔡京的那十万贯金珠宝贝生辰纲,就是老子的第一桶金!
官道旁边有个破败的茶水摊子,勉强能遮阳。
我摸出几个铜钱,要了碗最便宜的粗茶,慢慢喝着,眼睛却像鹰一样扫视着路口。
来了!
一队人马,拖拖拉拉,走得那叫一个垂头丧气。
十几个军汉,个个没精打采,推着几辆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小车。
领头的那个汉子,戴着范阳斗笠,提着口朴刀,脸色……呃,怎么说呢,泛着青,还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晦气。
青面兽,杨志。
没跑了。
原著里这老哥也是倒霉催的,押个花石纲能在黄河里翻船,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翻身机会,结果被晁盖吴用他们一锅端,最后逼得只能上二龙山落草。
可惜了这身好武艺,天波杨府的后人,混成这鸟样。
我放下茶碗,整了整衣服,首接迎了上去。
“前面来的,可是青面兽杨制使?”
我站在路中间,抱了抱拳。
唰!
杨志浑身一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朴刀瞬间出鞘半尺,眼神警惕得像狼:“你是何人?
为何认得杨某?”
他身后那些军汉也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拿起兵器。
我笑了笑,没理会那些小喽啰,目光只盯着杨志:“杨制使不必紧张。
在下林冲,久仰制使大名。”
“林冲?”
杨志瞳孔猛地一缩,“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
你……你不是在沧州……沧州?”
我嗤笑一声,声音冷了下来,“高俅老贼想让我死在沧州,可惜,阎王爷没收。”
我故意让开半步,露出腰间那柄从陆谦身上缴来的腰刀,刀柄上还留着点没擦干净的黑褐色血迹。
杨志不是傻子,他看看我的样子,再看看我腰间的刀,脸色变了几变。
林冲的名字,加上我这副亡命徒的架势,足够他脑补一出大戏了。
“林教头,你我素无交集,拦我去路,意欲何为?”
杨志的手依旧按在刀柄上,语气生硬。
“没什么,就是想跟杨制使聊几句实话。”
我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我俩能听清,“制使押送这十万贯生辰纲去东京,是想着立功受赏,重振天波杨府的声威吧?”
杨志脸色更青了,没说话,算是默认。
“可惜啊,”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制使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你什么意思?”
杨志眼神一厉。
“意思就是,无论这生辰纲能不能平安送到东京,你杨志,都难逃一死!”
我这话像锤子,狠狠砸在杨志心上。
他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林冲!
你休要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我胡言?”
我冷笑,指了指他身后那些无精打采的军汉,“就凭这些歪瓜裂枣,能护得住十万贯财宝?
这一路上,多少绿林好汉盯着?
晁盖、吴用、刘唐、公孙胜……这些人,你挡得住吗?”
杨志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这一路风险,只是不敢深想。
“好,就算你运气好,没遇上劫道的,平安到了东京。
然后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梁中书凭什么把这肥差给你?
蔡京又凭什么信你?
这十万贯,里面有多少猫腻?
你一个丢了花石纲的罪将,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那些大人物,会留你活口?”
杨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从额角渗了出来。
这些他未必没想过,只是不敢深究,此刻被我赤裸裸地捅破,那层侥幸的窗户纸彻底碎了。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语气放缓,带上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杨制使,你看看我。
我林冲,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安分守己,可结果呢?
妻子被高衙内那畜生欺辱,自己被高俅老贼陷害,刺配沧州,还要赶尽杀绝!”
我拍了拍腰间的刀,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凉:“这朝廷,这世道,可曾给过我们这等只想凭本事吃饭的人一条活路?”
杨志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的遭遇,他肯定听过。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种共鸣,比什么道理都管用。
“所以,杨制使,别再做梦了。”
我凑近他,声音带着蛊惑,“跟着那帮贪官污吏,你永远别想光耀门楣,只会被他们吃干抹净,像条野狗一样被扔掉!”
我伸出手,指向南方:“与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贼人劫了纲,身败名裂,甚至丢了性命,不如你我联手!”
“联手?”
杨志猛地抬头,青涩的脸上满是震惊。
“对!
联手!”
我目光灼灼,枭雄气概尽显,“拿下这生辰纲!
用这笔不义之财,做咱们的起家之本!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你我一身本事,何愁不能拉起一支队伍,打下一片基业?”
我画下大饼:“他日时机成熟,兵马充足,我许你一个兵马总督!
堂堂正正,封侯拜将!
那才是真正光宗耀祖,对得起你天波杨府的列祖列宗!”
杨志的眼神剧烈闪烁着,挣扎,恐惧,还有一丝被点燃的欲望。
他看着我,看着我这个同样被逼上绝路、却选择挥刀向前的“同行”。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风吹过破旧酒幌的呼啦声。
杨志的目光扫过那些忐忑不安的军汉,又落回我脸上。
我坦然与他对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真诚。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把半生的憋屈都吐了出来。
“当啷”一声,朴刀归鞘。
他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衣甲,然后抱拳,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坚定:“杨志……愿追随林教头!
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成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一股豪情涌起。
赶紧上前一步,双手将他扶起:“杨志兄弟请起!
得你相助,如虎添翼!
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相称,共谋大事!”
我转头看向那几辆装满金银的大车,咧嘴一笑:“走!
兄弟们,换条路,咱们去梁山泊!”
不过这一次,老子不是去投奔,是去……抢地盘!
我和杨志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焕然一新的光芒。
车队调转方向,朝着水泊梁山的方向,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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