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最后一口花生,王祥正琢磨着该怎么“报复”秋生,就见九叔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的铜钱剑泛着冷光。
他下意识地挺首腰板,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等着老师训话。
“王祥,”九叔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昏迷这两天,气息虚浮,可见平时吐纳之功懈怠了。
今日正好,我亲自指点你。”
王祥心里一紧。
吐纳?
他哪会什么吐纳法?
原主的记忆像团浆糊,除了零星记得自己是半年前被九叔捡回义庄的孤儿,其他关于道法的东西半点没留下。
“师、师父,我……”他正想找个借口蒙混过去,秋生在旁边插了句嘴:“师父,师弟前几天还说您教的吐纳口诀太绕,不如打套拳来得实在呢!”
王祥差点被口水呛死,这秋生是故意的吧?
他瞪过去时,对方正冲他挤眉弄眼,嘴角还沾着红薯渣。
九叔的脸色果然沉了沉,手里的铜钱剑轻轻一抖,串着铜钱的红绳发出“簌簌”声:“道法根基,在于吐纳养气。
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还想学什么降妖除魔?”
他抬手按在王祥肩上,“凝神,屏气,随我口诀调息。”
王祥只能硬着头皮照做,努力回忆着电影里九叔教徒弟的场景。
他闭上眼睛,跟着九叔的声音调整呼吸,可脑子里全是“糯米克尸墨斗线防僵尸”这些零碎知识点,压根静不下来。
“吸气要深,如纳百川;呼气要缓,似泄溪流……”九叔的声音沉稳有力,可王祥越想集中精神,胸口越闷得慌,最后猛地吸了一大口,差点把自己憋岔气。
“噗——”他没忍住,一口气没顺过来,喷了个响鼻,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
这一下动静太大,九叔的手被震得抬了起来,他显然没料到王祥会有这么大反应,眉头拧得更紧。
而王祥跳起来时,胳膊肘不偏不倚撞向九叔手里的铜钱剑——那剑本就被他抖得蓄着劲,此刻受了外力,“嗡”的一声弹起,剑尖首冲着王祥的面门就劈了下来!
“小心!”
文才在旁边吓得尖叫,手里的水桶“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秋生也变了脸色,想伸手拉己经来不及了。
王祥瞳孔骤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那串铜钱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每一枚都像是淬了冰,剑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比脑子先动,猛地往后一仰,整个人呈大字型摔在地上,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青石板上,“咚”的一声闷响。
铜钱剑擦着他的鼻尖劈了过去,剑气削断了他额前的一缕碎发,落在地上。
九叔显然也惊了一下,连忙收住势,看着摔在地上的王祥,眼神复杂:“你这是做什么?”
王祥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后脑勺疼得像是要裂开,眼前全是金星。
他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发不出声,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九叔,心里把秋生骂了八百遍——要不是这小子多嘴,自己能被师父“灭口”吗?
这就是穿越者的生存危机吗?
刚保住早饭,就要被亲师父一剑劈死?
“师父,师弟不是故意的!”
秋生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想拉王祥,“他肯定是还没好利索,脑子糊涂着呢!”
文才也凑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扶他,结果被王祥的脚绊了一下,“哎哟”一声趴在他身上,差点把他肺里的气全挤出来。
“都给我住手!”
九叔低喝一声,秋生和文才立刻僵住。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王祥的手腕上,片刻后松开手,语气缓和了些,“气息乱了,但没伤到根本。
起来吧,地上凉。”
王祥这才敢喘气,被秋生和文才一左一右架起来,后脑勺的疼劲儿还没过去,说话都带着颤音:“师、师父,弟子知错了……”九叔看着他额前被削断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铜钱剑,沉默片刻道:“是我失手了。
但你吐纳时心浮气躁,形同儿戏,若遇邪祟,这便是取死之道。”
他把铜钱剑别回腰间,“今日暂且作罢,你去烧壶热水,给任家老太爷的棺材擦擦尘,也算静心。”
“是。”
王祥连忙应下,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练那要命的吐纳了。
等他提着水壶走进堂屋,才发现这停灵的地方比院子里阴森多了。
正中央的灵床上放着口黑漆棺材,棺材前点着两根白烛,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墙上的“奠”字透着股寒气。
王祥倒了些热水在布上,小心翼翼地擦着棺材边缘。
手指触到冰凉的木头时,他忍不住想起电影里任老太爷尸变的场景——这棺材里躺着的,可是个随时会跳出来咬人的主儿啊!
他越擦越心虚,总觉得棺材板会突然“砰”地一声弹开,一只青灰色的手伸出来抓他的脖子。
正胡思乱想呢,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王祥吓得手一抖,布掉在地上,整个人猛地转过身,却见秋生探着个脑袋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
“你吓死人啊!”
王祥拍着胸口,心脏差点跳出来。
秋生嘿嘿一笑,走进来关上门:“怕什么?
有师父在,僵尸还能翻天不成?”
他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个油乎乎的肉包子,“给,赔你的。
早上抢你馒头是我不对。”
王祥看着那肉包子,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肉馅的香味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意。
“你刚才跟师父练吐纳,怎么跟抽风似的?”
秋生凑过来,好奇地问,“我跟文才练了三年,也没见过谁能把自己弹飞的。”
“还不是因为你!”
王祥瞪他一眼,“要不是你多嘴,师父能盯着我练吗?”
秋生挠了挠头:“我就是想逗逗你……谁知道师父反应那么大。”
他压低声音,“说真的,你是不是真怕那棺材里的东西?
我跟你说,我前几天半夜来看过,棺材缝里好像有白头发露出来呢!”
王祥心里咯噔一下。
电影里任老太爷是因为下葬时被雨水泡了才尸变,现在还没到时候,但保不齐有什么预兆啊。
“别瞎说,”王祥强作镇定,“师父说过,停灵期间,只要香烛不断,符纸镇住,就出不了事。”
“那可不一定,”秋生撇撇嘴,“上次邻村张老财家的棺材,守灵的人打了个盹,就被里面的东西把寿衣扒走了,最后在坟地里找到的,衣服上全是牙印……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王祥被他说得后背发凉,赶紧打断他,“快去买你的糯米吧,等会儿师父该骂了。”
秋生“啧”了一声,也不再逗他,转身往外走:“那我走了啊,包子不够跟我说,我给你留一个。”
看着秋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王祥啃着包子,目光又落回那口棺材上。
烛火摇曳,棺材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个蛰伏的怪物。
他突然意识到,九叔刚才那剑虽然吓人,却也提醒了他——这不是电影屏幕里的故事,是活生生的现实。
在这里,一个疏忽,一句戏言,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得赶紧想办法,要么学会真本事,要么……至少得搞清楚原主到底会点啥啊!
王祥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拿起布继续擦棺材,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认真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先活过今天再说。
至于明天……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只是他没注意,在他擦到棺材角落时,一块不起眼的木屑轻轻掉了下来,滚到灵床底下,露出里面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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