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的檐角铜铃裂成齑粉时，舒黎溪正将浸过鹤顶红的银针钉入玄卿衍掌心。
暗室里的鲛人烛被剑气扫得明灭不定，映着墙面上密密麻麻的血字，那些用朱砂写的"舒凌渊"三个字正在往下渗血。
"太子殿下连听风阁的密室都找得到。
"她碾着银针尾端旋入他骨缝，看着血珠顺着针槽涌出来，"不如猜猜这些血书，是用什么人的心头血写的？
"玄卿衍倚着《九州堪舆图》轻笑，腕间铁链撞在寒玉剑鞘上叮当作响。
他忽然用带血的指尖拂过她眼尾泪痣："舒姑娘若肯解开这玄铁锁，本王便告诉你令兄的断指藏在..."窗外骤然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七十二枚透骨钉暴雨般射向《山河社稷图》。
舒黎溪旋身将人扑倒在地，三根银针擦着她耳际钉入墙面，针尾系着的玄色绸带上墨迹未干——正是舒凌渊的字迹。
"哥哥的绝笔书？
"她指尖发抖地展开绸带，上面"速离青州"西字被血渍晕开。
玄卿衍突然扣住她手腕，就着烛火细看绸带边缘的暗纹："这不是墨，是千蛛毒混着曼陀罗汁。
"暗室地板突然下陷，无数傀儡丝从《九州堪舆图》的裂缝中钻出。
舒黎溪的银针尽数射向机关枢纽，却在触及铜铸齿轮的瞬间碎成齑粉。
玄卿衍腕间铁链应声而断，寒玉剑劈开扑面而来的毒雾："这是楚临风仿造的听风阁！
"话音未落，整面墙的血字突然剥落，露出后面玄铁浇筑的傀儡阵。
十八具与舒凌渊容貌相同的人偶缓缓转身，关节处嵌着的正是舒氏祖传的玄铁扳指。
舒黎溪的鲛绡袖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她反手将火苗按在玄卿衍心口："借殿下的寒玉真气一用。
"刺骨寒意顺着经脉游走时，玄卿衍看见她后颈浮现的凤凰纹。
那些朱色翎羽在冰火交织中舒展，竟将扑来的傀儡人偶灼成灰烬。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冷宫那场大火，蜷缩在雪地里的少女后颈，也曾闪过这般赤色流光。
"小心！
"舒黎溪的惊呼声混着血肉撕裂的声响。
玄卿衍低头看着穿透胸膛的傀儡丝，尽头处缠着半枚鎏金虎符——正是他当年遗落在火场的那半块。
暗处传来楚临风癫狂的笑声："好一对同命鸳鸯！
这虎符浸过噬心蛊母虫的血，正配太子殿下这..."寒玉剑斩断丝线的瞬间，舒黎溪突然咬破舌尖吻上来。
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时，玄卿衍尝到千蛛毒特有的酸涩。
她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心口蛊虫钻入处，眼尾泛着妖异的红："噬心蛊遇毒则狂，楚临风没教过你吗？
"整座傀儡阵突然剧烈震颤，人偶们脖颈处的玄铁铃铛齐齐炸裂。
舒黎溪拽着玄卿衍坠入暗道时，身后传来血肉融化的滋滋声。
暗河的水淹没头顶时，他听见她在耳边轻笑："太子爷现在欠我两条命了。
"渡口的月光照见舒黎溪苍白面容，她正用银针挑出玄卿衍胸口的蛊虫。
那虫尸落在青石板上竟化作半枚虎符形状，他忽然攥住她发抖的手腕："十年前冷宫大火，你是不是...""殿下最好别深究。
"她甩开他的手，将染血的银针尽数折断，"听风阁递消息讲究等价交换。
"沾着血的手指突然点上他眼尾朱砂痣，"我要你查先皇后临终前说的凤凰劫究竟何解。
"玄卿衍的寒玉剑突然出鞘，斩落她鬓边一缕白发。
舒黎溪怔怔看着断发在夜风中化作傀儡丝，江面忽有无数河灯顺流而下，每盏灯芯都蜷着只噬心蛊。
"这就是代价。
"他擦去唇边黑血，将断发收入鎏金虎符，"从你接过孔雀翎那刻起，就入了楚临风的傀儡戏。
"更鼓声穿过浓雾传来时，舒黎溪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符。
玄卿衍的指尖正沿着她生命线缓缓划过，语气轻得像叹息："明日药王谷的接引使会来取你的心头血，说是解千蛛毒的药引...""你怎知我三日后要赴药王谷之约？
"她猛地抽回手，银针己抵住他喉结。
渡口的灯笼忽然尽数熄灭，玄卿衍在黑暗中准确握住她后颈的凤凰纹："因为当年试药时，我也曾躺在药王谷的寒玉床上，听着他们说舒氏血脉最宜养蛊。
"江心突然传来裂帛之声，舒黎溪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玄卿衍按入怀中。
楚临风的笑声混着血腥气漫过来："小阿溪可知，这位太子殿下心口跳动的，正是你兄长被剜出的..."寒玉剑刺入水面的瞬间，万千河灯化作火蝶。
舒黎溪在灼热的气浪中，看见玄卿衍染血的衣襟里滑出半块玉佩——与她颈间挂着的残玉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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