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半,夕阳把“野有花”的木质招牌染成了暖橙色,林野正蹲在店门口,给上午那盆被陆承宇买走的向日葵的“同伴”浇水。
指尖刚触到湿润的泥土,就听见隔壁文具店的老板娘张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围裙上还沾着半截没撕完的胶带。
“林野!
不好了!
我家那盆刚摆出去的三角梅,被路过的电动车撞断了枝桠,花瓣掉了一地,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还有救吗?”
张姐的声音带着急意,手里还拎着一截断得歪歪扭扭的花枝,嫩绿的茎秆上还沾着泥土。
林野连忙站起身,接过花枝仔细看了看——断口不算平整,但没有伤到主根,只要处理得当,说不定能救活。
“张姐别急,断茎没烂,我帮你缠上胶带,再移到小盆里养几天,应该能缓过来。”
他转身回店里拿工具,刚找出透明胶带和小剪刀,就看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路口。
是陆承宇,依旧穿着挺括的西装,只是公文包被随意地夹在臂弯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少了几分上午的冷硬,多了点烟火气。
陆承宇显然也看见了门口的动静,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张姐手里的断枝上,随即才转向林野,语气比上午温和些:“我来取花。”
“您稍等,我先帮张姐处理下这株三角梅,马上就好。”
林野说着,蹲下身,指尖轻轻抚平三角梅花枝上皱巴巴的花瓣,又用剪刀小心地修剪掉破损的叶片,动作细致得像在打理易碎的珍宝。
陆承宇没催,就站在旁边看着。
他看着林野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看着他耐心地跟张姐解释“要放在阴凉处,别浇太多水”;看着张姐连声道谢时,他笑着摆手说“举手之劳”。
这一幕让陆承宇莫名觉得安心。
他习惯了公司里的催促与算计,习惯了所有人都围着他的需求转,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没有利益牵扯,只是单纯地帮邻居解决小麻烦,语气里的温和不是刻意讨好,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善意。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
林野把缠好胶带的三角梅放进小花盆里,递给张姐,又顺手撕了张便签纸,写下养护技巧,“按上面写的做,过几天就能长出新芽了。”
张姐接过花盆,连声道谢,临走前还不忘打趣:“林野,这位就是上午来买花的陆总吧?
看着面善,一点都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凶。”
林野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陆承宇开口,语气依旧平淡:“麻烦了。”
张姐笑着走后,林野才转身回店里,把早就留好的向日葵抱出来——这株比上午那盆的花盘还大,金黄的花瓣舒展着,看着就有活力。
“您要的向日葵,我给您套个塑料袋,免得泥土弄脏您的西装。”
“不用。”
陆承宇伸手接过向日葵,动作比上午熟练了些,手指避开花瓣,稳稳地托着花盆底部,“多少钱?”
“三十块就好。”
林野指了指收银台的收款码。
陆承宇扫码付款时,目光扫过店里角落的几个纸箱——里面装着刚到的多肉盆栽,还没来得及搬到花房里。
“这些是新到的货?”
“嗯,下午刚送来的,打算关店后再搬进去。”
林野点点头,这些纸箱不算重,但数量多,他一个人搬确实要费点劲。
陆承宇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没过两分钟,就看见上午送他来的司机快步走过来,恭敬地喊了声“陆总”。
“把这些纸箱搬到花房里。”
陆承宇指了指那些多肉盆栽,语气依旧带着上位者的果断,却又怕林野误会,补充了一句,“刚好顺路,让他帮个忙,不耽误事。”
林野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也不重。”
他不习惯欠人情,更何况是陆承宇这样身份的人,总觉得让他的司机帮忙搬花盆,有些不妥。
“让他搬。”
陆承宇的语气不容拒绝,眼神却很认真,“你刚才帮邻居,现在有人帮你,很正常。”
林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再推辞只会让对方为难,只好说了声“谢谢”。
司机动作麻利,很快就把纸箱搬到了花房里。
林野跟着进去整理,刚把几盆多肉摆到架子上,就听见陆承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些断了茎的花,也是要扔的?”
他回头一看,陆承宇正蹲在花房角落,看着几支断了茎的洋牡丹——早上整理花材时不小心碰断的,花瓣己经有些发蔫,林野本来打算等会儿扔掉。
“嗯,断得太厉害,就算救了也难存活。”
林野走过去,语气里带着点惋惜。
陆承宇却拿起一支洋牡丹,仔细看了看断口:“你刚才帮张姐救三角梅,这个也试试?”
他说着,抬头看向林野,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个想尝试新游戏的孩子。
林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那我教您。”
他拿出一卷新的胶带,蹲在陆承宇身边,手把手地教他:“先把断口对齐,胶带要缠得松一点,别勒太紧,不然会影响水分输送。”
陆承宇学得很认真,手指虽然笨拙,好几次都差点把花瓣粘在胶带上,但眼神专注,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花房里很安静,只有剪刀剪胶带的细微声响,还有洋牡丹淡淡的香气,混着泥土的气息,格外治愈。
“这样可以吗?”
陆承宇把缠好胶带的洋牡丹递给林野,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比我第一次做得好。”
林野笑着点头,把洋牡丹插进装满清水的玻璃瓶里,“先养在水里,明天再移到花盆里,说不定能活下来。”
陆承宇看着玻璃瓶里的洋牡丹,又看了看林野温和的笑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意。
他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他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有人都只关心他能不能谈成项目、能不能守住家业,却从没人陪他蹲在地上,一起救一支快枯萎的花。
“陆总,司机己经把东西都整理好了。”
司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陆承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看了看玻璃瓶里的洋牡丹:“明天我来看看它活没活。”
“好啊,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林野笑着说道。
陆承宇抱着向日葵,转身走出花房。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野:“明天……还有向日葵吗?”
“有,我给您留一盆最新鲜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承宇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口,林野低头看了看玻璃瓶里的洋牡丹,又看了看门口那盆被陆承宇抱走的向日葵的空位,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拿出手机,算了算司机帮忙搬花盆的“人情”,心里默默想着,明天要多准备一束小苍兰,算是回赠陆承宇的帮忙。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开始降临。
林野关上花店的门,却没立刻回家,而是蹲在花房里,给那支被陆承宇缠好胶带的洋牡丹换了清水。
他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平静的生活里,不仅多了个常来买花的总裁,还多了一段藏在断茎花草里的、慢慢萌芽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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