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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不是人林晚林晚新热门小说_小说免费阅读观众不是人(林晚林晚)

小羊不迷糊78 著

悬疑惊悚连载

“小羊不迷糊78”的倾心著作,林晚林晚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小说《观众不是人》的主要角色是林晚,这是一本悬疑惊悚,推理小说,由新晋作家“小羊不迷糊78”倾力打造,故事情节扣人心弦。本站无广告,欢迎阅读!本书共计30546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10-11 20:21:18。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观众不是人

主角:林晚   更新:2025-10-11 23: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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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观众席梦又来了。粘稠,冰冷,带着陈年灰尘和腐朽木头的味道。

林晚又一次站在那片虚无的黑暗里,唯一的光源打在远处那座破败的戏台上。

戏台的木板已经霉烂变形,红色的漆皮剥落,像一块块干涸的血痂。帷幔残破,

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中轻轻晃动。然后,她出现了。永远是那一身刺目的红。红衣,红裤,

红鞋,头上戴着繁复却蒙尘的点翠头面。水袖长得出奇,拖曳在积满灰尘的台面上。

她咿咿呀呀地唱着,调子凄厉哀婉,字字泣血。林晚听不清唱词,

只觉得那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直直扎进耳膜,刺入脑髓。他努力想看清那女人的脸,

但每次梦境中,那张脸都模糊不清,只有一种被强烈注视的感觉,冰冷,怨毒。今晚,

那感觉格外清晰。唱腔陡然拔高,在一个几乎要撕裂喉咙的音节上戛然而止。戏台上的女人,

停下了动作。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脸”转向林晚的方向。尽管模糊,

林晚却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穿透了梦境的迷雾,牢牢锁定了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女人抬起水袖,伸出一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

直直地指向他。然后,她用一种混合着戏腔和某种非人嘶哑的声音,

…快……到……了……”“观众……席……给你……留好了……”林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窗外天色灰蒙蒙的,

已是拂晓。房间里残留着梦境带来的阴寒气息,久久不散。

“时辰快到了……观众席……”他喘着粗气,喃喃重复着梦中的话语,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这一次,不一样。以前只是唱,只是看。这一次,

是明确的指向,是……邀请。他是一名民俗摄影师,专门拍摄那些行将消失的民间传统技艺。

这个关于红衣戏子女人的噩梦,已经纠缠了他大半年,严重干扰了他的工作和生活。

他看过心理医生,尝试过药物,但梦境依旧。直到两周前,他在一个极其冷门的民俗论坛上,

看到一篇几乎被遗忘的帖子,提到了一个叫做“鸦岭村”的地方,

世代流传着一种名为“阴戏”的奇异仪式——专门唱给鬼听的戏。帖子描述模糊,

还附了一张极为古旧的黑白照片复印件,照片上是一个戏台的角落,

一个穿着戏服的身影背对镜头,那身段,那服饰,尤其是那拖地的、带有独特纹绣的水袖,

竟与他梦中的红衣女人有八九分相似!更让他心惊的是,发帖人提到,鸦岭村的阴戏,

并非定期举行,而是在特定的“不吉之时”,为了安抚或驱赶某些“东西”。而最近的一次,

据村中老人推算,就在这几天。一种混合着恐惧、宿命感和职业好奇的冲动,

驱使林晚立刻动身。他几乎花光了积蓄,又托了好几层关系,

才勉强打听到鸦岭村的大致方位——位于西南腹地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群山深处。此刻,

他正躺在前往那个方向最后一站、一个名为“黑水镇”的破旧招待所房间里。

梦魇的余威未散,那句“时辰快到了”如同丧钟在耳边回响。没有犹豫了。他抓起手机,

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他必须在天亮后,找到进入鸦岭村的方法。几经周折,

当林晚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站在那条据说通往鸦岭村的、被荒草几乎吞没的山路入口时,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山头。山路蜿蜒向上,

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山雾里。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鸣虫叫都听不见。

他深吸一口潮湿阴冷的空气,迈步踏上了山路。路比想象中更难走。湿滑的苔藓覆盖着碎石,

树枝像鬼爪般不时勾扯他的衣服和背包。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气。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就在林晚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迷路时,山路前方出现了几缕稀薄的炊烟。

鸦岭村。村子比想象中还要破败、闭塞。几十栋灰黑色的木结构吊脚楼依山而建,

大多歪歪斜斜,饱经风霜。村口立着一根腐朽大半的木头柱子,上面似乎曾经刻着什么,

如今已模糊难辨。几条瘦骨嶙峋的土狗趴在泥地里,听到脚步声,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眼神浑浊,没有丝毫生气。村民们看到林晚这个外来者,反应出奇地一致。

无论是坐在门口抽旱烟的老人,还是在溪边捶打衣服的妇人,亦或是玩耍的孩子,

都瞬间停下了动作,用一种麻木、警惕,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怜悯的目光,

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人上前询问,也没有人打招呼,

整个村子仿佛凝固在一张无声的黑白照片里。林晚感到一阵不适,硬着头皮往前走,

希望能找到类似村支书或族长之类能主事的人。终于,在一个相对宽敞的晒谷场边,

他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蹲在地上修理一把锄头。“老人家,

您好。”林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友善,“我叫林晚,是来采风的摄影师,

听说咱们鸦岭村有种很特别的戏……”老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他的眼神和其他村民一样浑浊,但似乎多了一丝深沉的疲惫。他打断林晚的话,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外乡人,这里不欢迎外人。没什么好看的戏,你快走吧,

天黑前离开村子。”“我听说……是阴戏。”林晚没有退缩,直接点明。老人的手猛地一抖,

锄头差点掉在地上。他盯着林晚,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带着审视和极度的凝重:“谁告诉你阴戏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我只是个摄影师,

对濒危的民俗很感兴趣。我保证,只是记录,绝不打扰……”林晚连忙解释,

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的相机,

里面存着他打印出来的、梦中的戏台草图和一些红衣女人的模糊印象图他试图画下来过,

以及论坛上那张古旧照片。老人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会直接挥锄头赶人。最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晚了……你现在走,

也来不及在天黑前出山了。山里的夜路,是鬼路。”他站起身,

指了指晒谷场尽头一栋看起来稍微齐整点的吊脚楼,“你去那家,找阿萍婆。

就说……是陈老倌让你去的。记住,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天黑之后,绝对不要出门!

绝对不要好奇!更不要……偷看夜里的戏!”最后一句话,老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林晚道了谢,心中却是一沉。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夜里的戏”这几个字。看来,阴戏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今晚?他按照指示,

找到阿萍婆家。开门的是一個干瘦矮小的老太婆,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土布衣服,

脸上皱纹密布,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甚至有些锐利。她听了林晚的话,没多说什么,

只是侧身让他进去,安排他住在二楼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房间很小,

只有一扇对着后山的窄窗,一张硬板床,和一个散发着霉味的老式雕花木衣柜。“后生仔,

”阿萍婆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声音低沉,“陈老倌的话,你要听进骨头里。太阳落山后,

闩好门,待在屋里。外面不管有什么响动,敲锣打鼓也好,唱戏也罢,只当是风声。

尤其……”她顿了顿,“尤其不要看那个戏台子。看了,就回不来了。”说完,

她佝偻着身子,蹒跚着下楼去了。林晚的心跳再次加速。他走到窗边,望向后面。果然,

在离房子不远的一片空地上,矗立着一座戏台。和梦中一样,木质结构,破败不堪,

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怪兽。戏台正面朝着村子,但后台部分则隐没在后山的阴影里。

夜幕迅速降临,吞没了整个鸦岭村。村里没有电,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油灯光芒从窗户透出,

反而衬得夜色更加浓重。一种死寂笼罩了村庄,连狗吠声都消失了。林晚坐在硬板床上,

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子夜时分,

就在他以为今晚或许无事发生时——来了。先是极细微的,像是很多双脚踩在泥土上的声音,

窸窸窣窣,由远及近。然后,是某种乐器试音的声音,喑哑、走调,不成曲调,

却带着一种直钻心底的寒意。紧接着,锣鼓家伙点儿敲响了,但那节奏诡异非常,时急时缓,

仿佛不是在伴奏,而是在进行某种邪异的仪式前奏。来了!阴戏!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林晚。

他不能错过!这可能是解开他梦魇的唯一机会,也可能是他摄影生涯中最震撼的纪录。

阿萍婆和陈老倌的警告在脑海中响起,但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轻轻拉开房门,

楼下静悄悄的,阿萍婆似乎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没有出门,

而是按照之前观察好的,躲进了那个一楼的、正对着戏台方向的雕花木衣柜里。衣柜很大,

里面空荡荡,只有几件陈旧衣物散发着霉味。他小心地将柜门拉开一道细缝,

刚好能将戏台方向收入眼底。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晒谷场上,

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村民。男女老少,几乎全村的人都在。

但他们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所有人如同提线木偶,穿着最好的、但明显过时多年的衣服,

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直挺挺地站着,面朝戏台。没有人交谈,没有人动作,

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整个场面诡异得令人窒息。戏台上,红色的帷幔无风自动。

几个乐师模样的黑影坐在台侧,机械地演奏着那些发出怪音的乐器。然后,一个身影,

穿着一身刺目的、猩红的戏服,头戴点翠头面,拖着长长的水袖,迈着僵硬的台步,

走到了戏台中央。正是他梦中那个红衣女人!虽然距离稍远,光线昏暗,但林晚可以肯定,

就是她!那身段,那服饰,尤其是那种冰冷的、被注视的感觉,绝不会错!女人开始唱了。

唱腔比梦中更加凄厉、尖锐,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用刀子在刮擦耳膜。唱词依旧模糊,

但那调子里蕴含的绝望、怨恨、悲凉,几乎要化为实质,将空气都冻结。林晚屏住呼吸,

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想要举起相机,却又不敢动弹,生怕一点声响就会打破这诡异的平衡,

将灾难引向自己。他只能透过柜门的缝隙,死死地盯着那个红色的身影,

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关于他的梦,关于这一切的真相。突然!毫无预兆地,

台上的唱腔戛然而止。锣鼓声也瞬间停顿。整个晒谷场死寂一片,连风声都消失了。

戏台上的红衣女人,保持着最后一个演唱的姿势,一动不动。然后,她极其缓慢地,

一点一点地,将头转向了林晚藏身的衣柜方向。尽管隔着距离和黑暗,

林晚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隐藏在头面下的眼睛,穿透了柜门,精准地锁定了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女人抬起手,用那长长的、苍白的水袖,指向衣柜。她的嘴唇开合,

没有发出唱腔,而是用一种清晰的、冰冷的,带着一丝诡异笑意的声音,

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来……了……”戏服的下摆,在昏暗的光线下,

可以看到有深色的液体,正一滴滴渗出,滴落在戏台的木板上。

“观众席……已经……为你留好位置了。”话音落下的瞬间,

晒谷场上所有如同雕塑般的村民,齐刷刷地,僵硬地,将他们的头颅,

转向了林晚藏身的衣柜。成百上千张麻木、空洞的脸,在惨淡的夜色下,

无声地“注视”着他。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将他淹没。

他猛地向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衣柜内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手忙脚乱地想将柜门合拢,

手指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不听使唤,颤抖得厉害。就在这时,

他听到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贴着他耳朵响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柜门外低语,

又像是直接从脑海深处钻出来:“第一个位置……留给迟到的看客……”声音嘶哑,

非男非女,带着一种陈年的腐朽气息。林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再也无法忍受,

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将柜门死死关上,整个人蜷缩在黑暗的衣柜角落里,

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试图隔绝外面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注视”。黑暗中,

只有他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声,以及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回响。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那个梦,不是无缘无故的。

他被“邀请”了。而鸦岭村的夜,还漫长得很。

衣柜里的霉味和灰尘味混合着他自己恐惧的汗水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林晚蜷缩在角落,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他不敢动,不敢呼吸太大声,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柜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然而,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唱戏声,没有锣鼓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

那种彻底的、绝对的寂静,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恐慌。它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

挤压着衣柜狭小的空间,要将他碾碎。村民呢?那个红衣女人呢?他们都还在外面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围住了这个衣柜,正用那些空洞的眼睛,透过木板,

静静地“看着”他?“观众席已经为你留好位置了……”那句话如同魔咒,

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位置?什么位置?是戏台下的观众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留给迟到的看客”?他算迟到的吗?因为他没有一开始就出现在“观众席”上?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紧紧缠住。他后悔了,无比后悔。应该听劝的,

应该在天黑前离开这个诡异的村子。什么民俗,什么梦魇的真相,

在活生生的、无法理解的恐怖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不是从外面,而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的。滴答。滴答。像是水珠滴落在木板上的声音。

很轻,但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这声音……是从衣柜上面传来的?还是……林晚浑身僵硬,

屏住呼吸,仔细辨认。滴答。又一声。似乎更近了点。

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是血吗?戏服上滴落的血?

他猛地想起女人戏服下摆那深色的、正在渗出的液体。恐惧像一条冰冷的蛇,

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在黑暗中摸索,

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粗糙的木板和内壁上挂着的几件干硬冰冷的旧衣服。没有水,没有血。

但那滴答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仿佛就在他头顶,或者……就在他背后。他不敢再动,

只能死死捂住嘴,防止自己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叫出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伴随着那催命的滴答声和越来越浓的血腥气。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

也许几个小时,外面的天际终于透出了一丝灰白。鸡鸣声从极远处隐约传来,打破了死寂。

几乎在鸡鸣响起的瞬间,衣柜外的世界里,某种无形的禁锢仿佛被解除了。林晚清晰地听到,

一些细微的、拖沓的脚步声开始响起,由近及远,渐渐消散。那是村民们在沉默中各自回家?

滴答声也消失了。那股血腥气仿佛从未出现过。又过了许久,直到阳光透过衣柜的缝隙,

在内部投下几道微弱的光柱,林晚才敢稍微动弹一下。他四肢僵硬麻木,浑身被冷汗浸透,

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柜门推开一条缝。

清晨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晒谷场上空无一人,

仿佛昨夜那诡异恐怖的聚会只是一场集体幻觉。戏台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破败,寂静,

在晨光中显得平常而荒凉。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

也没有任何村民聚集留下的痕迹。林晚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而新鲜的空气,

却感觉肺部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痛。他扶着柜门,踉踉跄跄地爬出来,几乎是瘫软在地上。

“后生仔。”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林晚一跳。他猛地回头,

看见阿萍婆佝偻着身子,站在楼梯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

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你……你昨晚……”林晚声音嘶哑,

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阿萍婆把粥碗放在旁边一张小木桌上,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怜悯,有警告,似乎还有一丝……认命?“喝了粥,暖和一下。

”她没有回答林晚的问题,而是转身走向灶间,留下淡淡一句,“白天可以在村里走走,

但别靠近后山的祠堂,也别跟村里人打听昨晚的事。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你。

”林晚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却没有丝毫胃口。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阿萍婆的反应太平静了,

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偷看,也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勉强站起身,走到窗边,

再次望向那座戏台。阳光下的戏台,少了夜间的阴森,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他的目光仔细扫过戏台中央,昨夜那红衣女人站立的地方。木地板颜色深暗,

似乎……比周围的木板颜色要深一些?是阴影,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必须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回到偏房,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背包,

检查器材。还好,东西都在。他背上包,快步下楼,准备向阿萍婆辞行,

然后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然而,当他走到门口时,却愣住了。昨晚带他来的那个陈老倌,

正蹲在门口的磨盘上抽着旱烟,看到他出来,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凝重。

“想走了?”陈老倌吐出一口烟圈。“是,老人家,多谢收留,我……我得走了。

”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陈老倌摇了摇头,

用烟杆指了指村口的方向:“走不了了。”林晚心里一沉:“为什么?

”“山洪冲垮了出山唯一的那条索桥。”陈老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昨晚下的雨,不大,

但正好在那边。路断了,没个三五天,修不好。”山洪?索桥断了?林晚如遭雷击。

他猛地想起,昨晚后半夜,他似乎确实隐约听到过雷声和雨声,但当时沉浸在极度的恐惧中,

并未在意。是巧合?还是……?他看着陈老倌那张布满皱纹、看不出情绪的脸,

又回头望了望晨光中寂静得可怕的村庄,以及远处那座如同墓碑般矗立的戏台。

一股冰冷的绝望,缓缓地从脚底蔓延上来,将他彻底吞噬。他,

被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被诡异“阴戏”笼罩的村子里了。而今晚,那个“观众席”,

是否还会为他保留?第二章 夜戏入席林晚站在阿萍婆家低矮的屋檐下,

清晨稀薄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凉,

从脚底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天灵盖。索桥断了?山洪?

他死死盯着陈老倌那张沟壑纵横、看不出喜怒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说谎或开玩笑的痕迹。

但没有,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认命般的麻木。“三五天……”林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没有别的路出去吗?”陈老倌磕了磕烟袋锅,灰白的烟灰飘落:“有,翻过后山悬崖,

喂狼的快道。或者等下游水退了自己扎筏子,看龙王收不收你。”他站起身,佝偻着背,

不再看林晚,“安心待着吧,晚上……自己警醒点。”说完,老人便拖着步子,

慢悠悠地消失在村道拐角,仿佛只是通知了一件诸如“今天下雨”之类的寻常事。安心待着?

林晚几乎要冷笑出声。他怎么可能安心?昨夜衣柜里的恐惧尚未散去,

那滴答声和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他被困住了,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

而织网的“东西”,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他猛地转身,冲回阿萍婆家简陋的堂屋。

阿萍婆正坐在灶膛前的小凳上,默默地往灶里添着柴火,跳动的火光照亮她半边脸,

明暗不定。“婆婆!”林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那戏……那红衣女人!

她到底是谁?昨晚她看到我了!她说给我留了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萍婆添柴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用那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后生仔,有些事,

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了,就缠上了,甩不脱了。”“可我已经被缠上了!

”林晚几乎是在低吼,“那个梦!半年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那个‘位置’是什么?坐了会怎样?”阿萍婆终于抬起头,

那双异常清澈的眼睛在灶火的映照下,显得深邃而诡异:“位置就是位置。戏唱给鬼听,

总得有人看。以前是村里人轮流……现在,有外人来了,自然是留给外人。”轮流?

看给鬼听的戏?林晚感到一阵眩晕。这村子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红衣女人……”“那是楚姨,”阿萍婆打断他,

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敬畏,又像是恐惧,“怨气太大,不肯走。

村里每年这个时候,都得唱戏安抚她,请她看戏,也请她……别闹得太厉害。

”“她是怎么死的?”林晚追问。阿萍婆却猛地闭上了嘴,用力摇头,不再言语,

只是专注地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焰,仿佛那里面藏着所有的答案和禁忌。

林晚知道问不出更多了。强烈的窒息感包裹着他。他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间压抑的屋子,

哪怕只是暂时。他抓起相机,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白天的鸦岭村,依旧死气沉沉。

阳光勉强穿透云层,却无法驱散笼罩在村庄上空的阴郁。偶有村民路过,看到他,

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避开,仿佛他是瘟疫。他不由自主地走向晒谷场,走向那座戏台。

阳光下的戏台,更加破败不堪。木头腐朽的痕迹清晰可见,蛛网在角落摇曳。

他绕着戏台走了一圈,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寸木板。在戏台中央,

昨夜那红衣女人——楚姨站立的地方,他蹲下身。不是阴影。那一片木板的颜色确实更深,

是一种浸入木头内部的、赭褐色的暗沉,边缘不规则,像是……曾经有什么液体大量浸染过,

年深日久,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印记。血迹?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举起相机,

对准那片暗沉区域,调整焦距。就在快门即将按下的瞬间,取景器里,那片暗沉的印记上方,

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一抹模糊的红色影子!像是一角飘起的衣袖!林晚吓得手一抖,

相机差点脱手。他猛地抬起头,戏台上空无一物。是错觉?还是阳光晃眼?

他惊疑不定地后退几步,背心冷汗涔涔。不敢再停留,他转身想往村子其他地方走走,

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线索,或者……万一有其他出路呢?

根据昨晚模糊的记忆和陈老倌、阿萍婆的警告,他刻意避开了通往后山祠堂的那条偏僻小路,

转而走向村庄看似核心的区域。房屋更加密集,但同样残破。一些屋子的门楣上,

贴着早已褪色、字迹模糊的黄色符纸。越往村子深处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越重。

在经过一栋尤其破败、几乎半塌的吊脚楼时,林晚无意中瞥见虚掩的院门内,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鬼使神差地凑近门缝,朝里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

一口废弃的石磨半埋在土里。而吸引他目光的,

是挂在正屋屋檐下的一串东西——那是用细细的红绳串起来的,

几十个巴掌大小、形态各异的木偶!木偶雕刻得十分粗糙,

但都穿着小小的、颜色鲜艳的布片衣服,脸上用简陋的笔墨画着五官,那表情无一例外,

都是一种极致的惊恐和痛苦,看得人毛骨悚然。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些木偶的脖子上,

都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而红绳的另一端,则统一连接在屋檐下的一根横梁上,

仿佛……仿佛是一群被吊死的小人!林晚胃里一阵翻腾,连连后退。这是什么邪门的东西?!

是某种镇压仪式?还是……他不敢再看,慌忙离开。接下来的探查一无所获。

村子封闭得令人绝望,村民对他避之不及。他试图靠近村口方向,果然看到远处两山之间,

原本应该有索桥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只有汹涌浑浊的河水声传来。路,确实断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经过村中央一棵巨大的、枝桠虬结的老槐树时,看到树下聚集着几个老人,

正低声交谈着什么。看到他过来,声音立刻停了,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依旧是那种麻木又带着怜悯的注视。林晚硬着头皮想快步走过,

却听到其中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太太,

用含混不清的方言嘟囔了一句:“……外乡人……顶替……也好……轮到我家了……”顶替?

轮到?林晚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那老太太。老太太却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

其他老人也纷纷移开目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林晚。

轮流看戏……位置留给外人……顶替……难道说,村民观看那恐怖的阴戏,

是一种轮流的、被迫的义务?而他的到来,这个“外人”,恰好成了某个村民的“顶替者”?

所以陈老倌最初才警告他离开,所以阿萍婆说“现在是留给外人”,

所以那老太太会说“顶替也好”?!如果真是这样,

那昨夜楚姨指着他说的“观众席已为你留好位置”,根本不是什么幻觉或恐吓,

而是一个冰冷的、既成事实的“通知”!他已经被选中了,

成为了这场给鬼看的戏的“固定观众”之一!那今晚呢?今晚他是否还能像昨夜一样,

侥幸躲过?那个“位置”,如果他不去坐,会怎样?楚姨会亲自来“请”他吗?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抖。他不再犹豫,发疯似的跑回阿萍婆家。

“是不是轮流的?!是不是用我顶替了谁?!”他冲进堂屋,对着灶台前的阿萍婆嘶声问道,

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阿萍婆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

:“是村里的规矩……抽签……今年轮到村东头李老四家的小子……那娃才八岁……你来了,

就是你了。这是……命。”“狗屁的命!”林晚再也控制不住,怒吼道,“凭什么是我的命?

!你们村的规矩,关我什么事!放我走!一定有别的路!告诉我!”阿萍婆看着他,

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她低声道:“后生仔,闹也没用。桥断了,就是天意。

楚姨点了你,就是定数。躲不掉的……要想活命,今晚……就只能去坐着。老老实实坐着,

看完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坐着?怎么坐?坐在哪里?”林晚逼问。

“戏台正前方……第一个空位……”阿萍婆的声音越来越低,“去了,或许能活。

不去……”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林晚如坠冰窟。去,是直面那恐怖的红衣女鬼,

坐在那群不是活人的“观众”中间。不去,可能立刻就会遭遇不测。这是一个死局。

整个下午,林晚都把自己关在二楼的偏房里,如同困兽。他检查了相机,电量充足。

他摸了摸口袋里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型瑞士军刀,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逃跑无路,求助无门。他似乎只剩下阿萍婆给出的那条路——今晚,去当那个“观众”。

天色,再一次不可阻挡地暗了下来。黑夜如同巨兽,吞没了鸦岭村。比昨夜更深的死寂降临。

有了前夜的经历,林晚对那种诡异的寂静更加敏感,每一秒都像是在被凌迟。子时将近。

那熟悉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喑哑走调的乐器声,再次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来了。

林晚站在窗前,看着下方晒谷场。如同复制粘贴的场景,村民们再次如同梦游般出现,

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聚集在戏台下。戏台上,红色的帷幔无风自动。他的心跳得像擂鼓。

去,还是不去?就在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从戏台方向投射而来,

穿透了黑暗和窗户,牢牢锁定了他。是楚姨!她已经在“看”着他了!同时,

他昨晚藏身的那个一楼衣柜方向,隐隐又传来了极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抓挠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用指甲刮着木板。滴答……滴答……那幻听般的滴水声,

也再次隐约响起。退路已绝。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他抓起相机,

挂在自己脖子上,将瑞士军刀紧紧攥在手心,然后,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下了楼梯,

推开了阿萍婆家那扇仿佛重若千钧的木门。阴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

晒谷场上,数百道空洞的目光,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齐刷刷地转向了他。

林晚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村民,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戏台。戏台上,楚姨已经站在那里,

一身猩红,水袖垂地。模糊的面容正对着他的方向。戏台正前方,最靠近戏台的第一排,

果然有一个空着的木头凳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在周围密密麻麻的“观众”中,

显得格外刺眼。那就是他的“位置”。林晚感到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能感觉到楚姨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身上,冰冷,怨毒,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期待。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穿过如同雕塑般的村民,走向那个空位。所过之处,

那些村民没有任何反应,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崩溃。终于,他走到了那个空凳子前。

他停顿了几秒,最终,一咬牙,坐了下去。凳子冰凉刺骨。就在他坐下的瞬间,

台上一直静止的楚姨,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往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笑意的诡异弧度。

然后,喑哑的锣鼓猛地敲响!阴戏,开场了。楚姨甩动水袖,凄厉的唱腔再次撕裂夜的寂静。

但这一次,林晚清晰地感觉到,那唱腔,那戏文中的无边怨气,

似乎有了明确的方向——大部分,都朝着他,朝着这个“第一排”的“特邀观众”,

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他坐在那里,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被冰冷的恐惧和诡异的戏曲包围,动弹不得。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

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村民“观众”们,在他坐下后,他们的嘴角,都极其缓慢地、同步地,

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僵硬的、一模一样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第三章 无声尖叫林晚坐在那张冰冷的木凳上,感觉自己不是坐在现实里,

而是坐在一个噩梦的漩涡中心。楚姨的唱腔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化作无数根冰冷的针,

精准地刺入他的耳膜,钻进他的脑髓。每一个凄厉的转音,

都像是在撕扯他的神经;每一句含混却怨毒无比的唱词,都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激起最深层的恐惧。他不敢抬头看戏台,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双手。

但他能感觉到,楚姨的目光如同两盏冰冷的探照灯,始终聚焦在他身上。不仅仅是她,

整个晒谷场上,那数百道空洞的目光,也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后背、肩膀,

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放置在展览台上的畸形标本,

被一群非人的存在无声地围观、审视。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冷汗浸透了他的内衣,紧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瑞士军刀,

那点可怜的金属触感是他与疯狂现实之间唯一的微弱连接。他想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

记录下这地狱般的景象,哪怕作为日后如果还有日后的证据或……遗书?但他没有勇气。

他害怕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招致灭顶之灾。

就在他精神几乎要崩溃的边缘,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啜泣声,

突兀地钻进了他的耳朵。这声音……不是来自戏台,也不是来自楚姨那非人的唱腔。

它来自……身边?林晚浑身一僵,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几乎要僵硬的脖颈,

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向他左侧的空隙瞥去。他坐在第一排,左边本该是另一个村民。

但此刻,他眼角瞥见的,不是成年村民麻木的侧脸,而是一个……矮小的、蜷缩着的身影。

一个孩子。大约七八岁年纪,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瘦得可怜。他低着头,

小小的肩膀不住地颤抖,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死死地捂着眼睛,

但那压抑不住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啜泣声,还是从他指缝间漏了出来。

是那个差点被轮到的、村东头李老四家的小子?!这孩子……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不是被自己“顶替”了吗?难道……所谓的“顶替”,并非替代他成为观众,

而是……有更残酷的含义?这个念头让林晚如坠冰窟。他下意识地想转头看得更清楚些,

想低声问一句。但他刚有细微的动作,就感觉到戏台上那道冰冷的目光骤然锐利,

如同冰锥刺在他身上。同时,他右侧那个原本如同石雕般的村民,

脖颈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僵硬的脑袋似乎向他这边偏移了微不可查的一度。警告!

林晚瞬间不敢再动,强行压下所有的冲动和疑问,重新将目光固定在自己脚前的地面上。

但那孩子的啜泣声,像一根细细的钢丝,持续不断地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生疼。

楚姨的戏还在唱着。唱腔愈发高亢,怨气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在戏台上弥漫。

林晚开始出现幻觉,他仿佛看到那猩红的水袖不再是丝绸,

而是流淌的鲜血;戏台上方不是夜空,是扭曲翻滚的怨灵;而那些村民空洞的眼眶里,

似乎有细小的、苍白的蛆虫在蠕动……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不知道这场戏唱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一整夜。

直到那凄厉的唱腔在一个几乎撕裂耳膜的高音上戛然而止,如同昨夜。锣鼓声歇。万籁俱寂。

然后,是那种熟悉的、无数双脚拖沓离去的窸窣声。结束了?林晚几乎虚脱,

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他不敢立刻起身,依旧僵硬地坐着,

直到感觉那锁定自己的冰冷目光似乎消失了,直到晒谷场上的“人气”彻底散去,

才敢微微抬起头。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戏台上空无一人,

只有破败的帷幔在晨风中轻轻晃动。晒谷场也空了,村民们不知何时已离去,

包括他身边那个哭泣的孩子。他活下来了?仅仅是因为他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当了一晚的“观众”?他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双腿麻木得不听使唤。

他回头望去,阿萍婆家的门依旧关着,整个村庄在晨曦中寂静无声,

仿佛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集体噩梦。但脖颈上相机冰冷的触感,

和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深印痕,提醒着他那恐怖的真实。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索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渺茫的等待上。他要找出真相,

找出楚姨的怨念所在,找出这个村子的秘密!

也许……也许能找到摆脱这“观众”身份的方法?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他需要证据,需要记录。他举起胸前的相机,

颤抖着手指,回放昨夜在极度恐惧中,

他下意识按下的几张照片——当时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只想抓住点什么。液晶屏亮起,

前几张照片因为手抖和光线昏暗,模糊不清,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和模糊的红影。

他快速翻动着,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他的手停住了。屏幕上是一张相对清晰的照片。

他拍摄的是戏台的正前方,正好捕捉到了楚姨的一个亮相动作。猩红的戏服,

模糊但怨毒的面容,拖地的水袖……一切都与他的梦境和昨夜所见吻合。

但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照片的角落,戏台下方,他座位侧后方的不远处,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身影!照片里,孩子不再是低头哭泣,而是……抬着头,

一张惨白的小脸上,五官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而更可怕的是,孩子空洞的眼眶,正直勾勾地“看”着镜头的方向!

林晚吓得差点把相机扔出去!他猛地回头,看向照片中孩子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

只有清晨微凉的风吹过。是幻觉吗?是长时间精神紧张导致的错觉?

还是……那孩子当时真的就是那个样子,而只有通过相机镜头,才能捕捉到那恐怖的瞬间?

他不敢再看那张照片,心脏狂跳着继续往后翻。下一张照片,是他慌乱中拍到的观众席。

密密麻麻、面无表情的村民,在闪光灯他居然开了闪光灯?自己完全没印象!

的瞬间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白色。他们的眼睛,

在照片上反射出诡异的、非人的白光。而最后一张照片……林晚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照片似乎是在他坐下前或刚坐下时拍到的,角度略微向上,对准了戏台上的楚姨。

楚姨正抬起水袖,指向台下——正是他座位的方向。这已经很恐怖了。

但真正让林晚魂飞魄散的,是照片的细节放大后,

楚姨那只从水袖中伸出的、指着他的手指——那不是活人的手指!苍白,浮肿,指甲青紫,

更重要的是,指尖处……正在缓缓渗出一滴深红色的、浓稠的液体!

和昨夜他“听”到的滴答声,和他闻到的血腥味,完全吻合!这不是梦!这不是幻觉!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楚姨……根本就不是活人!她是一个真正的、充满怨气的……鬼!

林晚瘫坐在地上,相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巨大的恐惧和认知的打败让他几乎崩溃。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这是什么集体催眠或邪门仪式,但现在,冰冷的证据告诉他,

他面对的是超自然的存在!他该怎么办?相机里的照片是证据,也可能是……催命符?

楚姨会不会知道他把她的“形象”记录下来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强撑着爬过去,

发现那是一小块褪色严重的、边缘粗糙的蓝色碎布片,像是从某种粗布衣服上撕扯下来的。

布片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东西,

画着一个歪歪扭扭、极其简陋的图案——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这图案……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猛地想起,昨天白天在村里乱逛时,

在那栋挂着恐怖木偶的破屋院门角落,似乎看到过类似的、用红色石头划下的标记!

难道……这布片和那个地方有关?是那个哭泣的孩子留下的?还是……别的什么线索?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晚迅速捡起布片,塞进口袋,然后捡起相机,

像是身后有厉鬼追赶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回了阿萍婆家。他必须去那个挂满木偶的破屋看看!

那里,或许藏着揭开部分谜团的钥匙。尽管阿萍婆严厉警告过不要靠近后山祠堂,

但那栋破屋,似乎还在村子的范围边缘。白天的勇气是短暂的,他必须趁现在天已亮,

尽快行动。每一分钟拖延,都可能让他在下一个夜晚降临前,失去唯一的机会。他回到偏房,

将相机藏好,紧紧攥着那块诡异的蓝布片,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出了阿萍婆家的大门。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村西头,那栋挂着索命木偶的禁忌之屋。阳光依旧惨淡,

村庄依旧死寂。但林晚感觉到,暗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

正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个不守规矩的“观众”,走向更深、更危险的迷雾。

第四章 鬼祠开门阳光勉强穿透低垂的云层,将鸦岭村染上一层病态的灰黄。

林晚攥着口袋里那块粗糙的蓝布片,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手心冒汗。

挂满木偶的破屋,阿萍婆含糊的警告,哭泣的孩子,

相机里楚姨滴血的手指……所有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

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村西头那栋被诅咒的房子。他避开可能有村民活动的主路,

沿着房屋的阴影快速穿行。村庄死寂依旧,连狗都躲了起来。越是靠近村西,

房屋越是破败稀疏,一种荒芜阴冷的气息越发浓重。终于,

那栋半塌的吊脚楼出现在视野尽头,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坡地上,

像一座巨大的坟墓。院门依旧虚掩着,仿佛在无声地邀请,又或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林晚停在门口,心脏狂跳。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的景象比昨日一瞥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杂草有半人高,

那口废弃的石磨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而最扎眼的,依旧是屋檐下那串木偶。

几十个粗糙的木偶,用细细的红绳吊在屋檐横梁下,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脸上的惊恐表情在光天化日下更加清晰,

扭曲的五官仿佛在无声地尖叫。林晚注意到,这些木偶的穿着虽然简陋,但样式各异,

有的像农夫,有的像妇人,

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类似戏服的碎片……就像是一个微缩的、被处以绞刑的村庄。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的每个角落。在正屋那扇歪斜、糊着破烂窗纸的木门旁,

他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用红色石头划下的标记——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和他捡到的布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标记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某种标识?

他强忍着不适,走近那些木偶。离得近了,

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木头腐朽和某种古怪香料的味道。他仔细看去,

发现每个木偶的胸口,似乎都刻着一个模糊的字,但年代久远,难以辨认。就在这时,

一阵极轻微的、类似小孩啜泣的声音,突然从破败的正屋里面传了出来!林晚浑身汗毛倒竖,

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那扇门。是那个孩子?他躲在这里?“谁?谁在里面?

”他压低声音问道,手已经握住了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啜泣声停了。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荒草和木偶晃动的细微声响。死一般的寂静。林晚心跳如鼓。他犹豫着,

是冒险进去看看,还是立刻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对真相的渴望和对那个哭泣孩子的隐约担忧,最终压倒了恐惧。他咬了咬牙,

伸手轻轻推了推那扇木门。门没有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开了一道缝。

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东西。借着门缝透进的光,

林晚勉强看到里面堆满了破烂的家具和农具,蜘蛛网如同灰色的幔帐垂得到处都是。

似乎没有人。他壮着胆子,又推开一些,侧身挤了进去。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屋子中央的地面上,似乎有一块地方比较干净,像是经常有人坐卧。墙角堆着一些干草,

旁边放着半个发硬的馍馍和一只破碗。这里确实有人居住!很可能是那个孩子!

林晚的心揪紧了。那孩子昨晚出现在阴戏现场,现在又躲在这种地方……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蹲下身,想在干草堆里找找有没有更多线索。手指触碰到干草,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拨开草屑,发现那是一个用木头粗略雕刻的小鸟,做工稚嫩,鸟嘴上用炭笔画了一个点。

是小孩子的玩具。林晚拿起木鸟,心情复杂。就在这时,

他的脚尖无意中踢到了墙角一块松动的砖头。砖头移开,下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空间。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扒开周围的浮土和砖块,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

洞里放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他颤抖着手取出油布包,打开。

里面不是他预想的孩童玩物,而是一本页面发黄、边缘卷曲的薄薄册子,

还有一小截用红绳系着的、干枯发黑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人的指节?!

林晚吓得差点把东西扔出去!他强忍恶心,看向那本册子。册子没有名字,封面是空白的。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是血吗?

写就的,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但大致内容,让林晚看得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祠堂井……红绳缠……木偶替……阴戏安……外客至……轮回转……”断断续续的文字,

个穿戏服的女人被推入井中;许多人被红绳捆住;制作木偶;唱戏;还有一个箭头指向村外,

旁边画了个代表外乡人的简笔画……这像是一本记录,或者说是……某种仪式指南?

来自那个孩子?不可能,字迹虽然稚嫩,但透着一股狠劲和绝望,不像是小孩子的笔触。

“楚姨冤……祠堂井……”林晚喃喃自语。楚姨是死在祠堂的井里?这就是她怨气的来源?

“红绳缠……木偶替……”他的目光看向屋檐下那些晃动的木偶。难道这些木偶,

是用来“替代”活人承受楚姨怨气的?所以村民才要轮流“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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