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
我成了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代名词。
周晨每天都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说我从小就性子冷,嫉妒他更受妈妈疼爱,所以怀恨在心。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村里人深信不疑。
我爸出奇地沉默,既不帮我辩解,也不再指责我。
他开始戒酒,每天早出晚归去镇上打零工,我好几次看到他去找村里的老人,回来时脸色阴沉。
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除了必要,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林俏回来了。
她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她是在我被一群孩子堵在墙角扔石子的时候出现的。
「住手!」
一声清亮的呵斥,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林俏像一阵风冲过来,张开双臂护在我身前,像一只愤怒的小母鸡。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欺负她!」
「林俏,你让开!她是个杀人犯!」
带头的男孩不服气地喊。
「你胡说!周晚才不是!」
林俏的脸涨得通红,「你们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林俏家在村里有些威望,她爸是村支书。
孩子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散了。
周围安静下来,林俏才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扶起我。
「晚晚,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看到我额头上的伤口和身上的泥污,眼圈一下就红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摇摇头,拨开她的手。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
她拉着我往她家走,「走,去我家上点药。」
我甩开她的手。
「不用了。」
「周晚!」
她急了,拦在我面前,「你到底怎么了?阿姨的事……我不信!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写满了担忧和信任。
就是这双眼睛,让我心里那堵坚硬的墙有了一丝裂缝。
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我想起了妈妈日记里的那些话,想起了她临终前最后的嘱托。
我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说了,是我做的。」
我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她病得太痛苦了,我是在帮她解脱。」
林俏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吗?」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冷酷的笑,「我亲手拔了她的氧气管。现在,全村人都叫我杀人犯。你还要和我做朋友吗?」
林俏的脸色骤白。
她嘴唇哆嗦,半晌说不出话。
我绕过她,径直往前走。
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不信……晚晚,你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别的原因,对不对?」
我没有回头。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妈妈去世前一晚,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闻到院子里有一股奇怪的杏仁味。
很淡,但很清晰。
我还听到门外有车子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村里格外明显。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是谁家有急事。
现在想来,处处都是疑点。
但我不能说。
一个字都不能说。
为了林俏,也为了妈妈最后的安宁。
门外传来敲门声。
「晚晚,」是林俏的声音,「你开门,我们谈谈。」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你不开门我就不走!」
她在外面固执地说。
我没有理她。
她在门外站了很久,从低声的恳求,到后来的啜泣,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以为她走了。
打开门,却发现她就蜷缩在门口的台阶上,睡着了。
夜里凉,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
我心里一酸,回屋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她动了一下,呢喃着我的名字。
「晚晚……」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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