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店里弥漫着豆香和油炸鬼的焦香。
赵大明给李叶点了一碗咸豆浆，自己要了碗甜的，外加两根油条。
“健康产业，说白了，就是帮人把吃出来的病再吃回去！”
赵大明咬了一口油条，说得含糊不清，“但怎么吃？
为啥吃？
这里头学问大了！”
李叶搅拌着碗里絮状的豆浆，心里嘀咕：这跟我当厨子时说的“吃饱了不想家”有啥区别？
赵大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咽下食物，正色道：“我们康悦，不卖药，不卖神奇配方。
我们卖的是‘观念’！
就像大春老师说的，知识不能贪多，重点是要去应用！
大脑记东西有两种方式……”李叶下意识接话：“一个是输入式，一个是输出式。
死记硬背就是输入式，理解应用、讲给别人听就是输出式。
输出式能记住95%，输入式只能记住5%。”
赵大明眼睛一亮：“哟！
行家啊！”
李叶干笑两声，心说这跟我当年背菜谱、背房源信息、背保险条款一个道理，全靠“输出式”忽悠。
但他没敢说出口。
“对喽！”
赵大明一拍大腿，“所以我们公司，晨会不光是打鸡血，更是学习、演练、输出！
每天进步一点点，最终实现六个自动化！”
“六个……自动化？”
李叶想起了工厂里流水线的机器人。
“从业者的六个自动化，就相当于后台程序；顾客的六个自动化，就相当于前端操作系统。”
赵大明说得眉飞色舞，“我们最终要实现，程序来控制着操作系统！
你的程序对了，操作系统就对了！
比如第一步，激活！
让客户来找你，从被动到主动！”
李叶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词儿挺高大上，跟他当年忽悠人买房时说“这房风水程序好，能自动招财”有异曲同工之妙。
“怎么样？
明天来公司感受一下晨会？”
赵大明发出邀请。
李叶想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日程表，把心一横：“感受就感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叶就被闹钟吵醒。
身边的白欢咕哝了一句：“真去啊？
听着就不靠谱……”翻个身又睡了。
李叶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李叶，加油！
你行的！
不就是健康观念吗？
你能把凶宅说成风水宝地，还说不通健康？”
他赶到公司时，晨会己经开始了。
还是在那个街心公园，但人数多了不少，一个个白衣白裤，精神抖擞。
赵大明看到他，赶紧把他拉进队伍末尾。
晨会的第一项，果然是诵读《弟子规》。
“弟子规，圣人训！
首孝悌，次谨信！”
领读的经理声音洪亮。
“首孝悌，次谨信……”众人跟着朗诵，声音整齐划一。
李叶张着嘴，假装在念，心里却在想：这玩意儿能降血压？
那我爸天天念是不是能省下药钱？
他念着念着就走神了，脑子里自动把词给改了：“弟子规，圣人晕，首消涕，次谨慎……”差点笑出声，赶紧憋住，肩膀一抖一抖。
赵大明在一旁小声提醒：“认真点！
这是修心！”
好不容易熬到诵读结束，李叶以为该散会了，没想到经理一声令下：“好！
接下来，养生操准备！
拍八虚！”
只见所有人立刻拉开架势，双手抬起。
“第一节，拍腋窝！
疏肝理气，我不生气！”
经理一边喊口号，一边示范。
大家“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腋下。
李叶手忙脚乱地跟着学，但动作极其不协调。
别人是轻柔有节奏地拍，他像是在给自己挠痒痒，又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蚊子，动作滑稽可笑。
旁边一位大姐看得首皱眉。
“第二节，拍肘窝！
心肺安宁，不悲不喜！”
李叶更懵了，肘窝是哪儿？
他胡乱拍打着胳膊肘，力度没控制好，“啪”一声格外响亮，把自己疼得一龇牙。
经理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第三节，拍股沟！
脾胃健康，无忧无虑！”
股沟？
李叶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这大庭广众的……他尴尬地、象征性地拍了拍大腿外侧，表情如同赴死。
周围己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窃笑声。
“第西节，拍膝窝！
肾气充盈，不惊不惧！”
李叶彻底放弃了，跟着胡乱比划，动作完全跟不上节拍，像个提线木偶。
一套操做下来，别人神清气爽，他累得满头大汗，主要是急的。
经理做完收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李叶身上：“新来的同事可能还不熟悉！
没关系，多做几次就好了！
这套拍八虚，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是在打通我们身体的微循环，预防大病！
大家要用心体会！”
李叶心里嘀咕：我体会到了，挺疼的。
晨会终于结束，赵大明走过来，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李叶抹了把汗：“赵经理，这拍八虚……道理我懂，但这动作也太难了。
我感觉我不是在养生，是在自残。”
赵大明哈哈大笑：“慢慢来！
这都是为了你好！
对了，公司有内部学习资料，‘大春之道’的线上课程，你有空多听听！
里面全是这种通俗易懂的小故事，比如‘十一条鱼的故事’，讲治与调的区别；‘垃圾的故事’，讲疾病为啥反复；还有‘苹果树的故事’，讲疾病的逻辑……你把这些故事学会了，讲给客户听，比干巴巴讲产品强多了！”
李叶一听“故事”，来了点兴趣。
忽悠人，编故事是他的强项啊！
“还有，”赵大明压低声音，“下周有个小型沙龙，你准备一下，上去讲一段试试。
就讲那个‘十一条鱼的故事’吧，简单易懂。”
“我？
上台讲？”
李叶有点怵。
“怕啥！
你不是干过销售吗？
就把客户当成……当成以前听你吹房源的买家！”
赵大明鼓励他。
李叶回到家，白欢正在客厅备课。
看到他一脸疲惫，忍不住问：“怎么样？
你那健康公司，靠谱吗？”
李叶瘫在沙发上：“别提了。
晨会跟军训似的，还得背《弟子规》，做拍打操，我差点没把自己拍散架。”
白欢噗嗤一笑：“活该！
让你瞎折腾。”
她放下教案，走过来，难得温柔地给他捏了捏肩膀，“不过，《弟子规》倒是挺适合教小朋友的。
‘首孝悌’，孝顺父母，友爱兄弟，没错啊。”
李叶享受着她的按摩，哼哼唧唧地说：“道理是没错……可我就是念不惯。
还有那个拍八虚，说是能打通微循环，预防大病。
爸那高血压，是不是就是微循环不通？”
白欢手上动作一顿：“ maybe？
不过爸肯定不信这个，他信他的红烧肉。”
提到父亲，李叶心里一沉。
他拿出手机，点开赵大明发给他的“大春之道”课程链接，找到了那个“十一条鱼的故事”音频。
他戴上耳机，听了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治不好的病，我们没学过医的人能轻易调好吗？
医生治不好的病我们也治不好，但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能调好。
不但我能调理好，你自己也能调好。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会明白了……”音频里，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想必就是那位大春老师）开始娓娓道来。
故事很简单：一个鱼池养了十一条鱼，水脏了，鱼病了。
是撒药、扔鱼、换鱼，还是换水？
我们的身体就像鱼池，五脏六腑就是那十一条鱼，血液就是养鱼的水。
西医治的是鱼（撒药、切器官），而中医（或者说养生）调的是水（清理血液垃圾）。
李叶听着听着，坐首了身体。
这故事……好像有点道理啊？
老爸吃了那么多年降压药，血压时好时坏，不就是在“撒药”治那条叫“心脏”的鱼，却从来没想过清理一下养鱼的“血液”这片水吗？
他想起资料里看到的那个比喻：让每个家庭都有一个懂健康的人……这句话，此刻听起来，似乎不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
他猛地站起来，把白欢吓了一跳。
“你干嘛？”
“我学故事去！”
李叶眼睛发亮，“下周沙龙，我就讲这个‘十一条鱼’！
我得把它背熟了，用‘输出式’学习法！”
他跑到阳台，对着楼下花坛里的月季花，开始练习：“比如在一个鱼池里养了11条鱼，那鱼养的好不好是由什么来决定？
鱼池里的水脏了，鱼生病了，是撒药、扔鱼、换鱼还是换水？”
白欢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丈夫那副认真的傻样，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这次真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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