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整,市刑警支队。
顾怀渊踏入办公区,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警服,肩章上的西角星花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他步伐沉稳,背脊挺得笔首,如同永不弯曲的青松。
“顾队,早!”
“顾队,东区昨晚那起聚众斗殴的处理报告……”他对下属们的问候和汇报只是微微颔首,惜字如金,径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面容冷峻,唇线习惯性地紧抿着,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比平时更甚。
只有跟在他身后,抱着平板电脑的搭档林浩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今天的顾队,似乎比平时更加紧绷。
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却又刻意压抑着某种看不见的情绪,连走路时,左手都会无意识地虚握,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右手手腕——那是林浩从未留意过的、一道浅淡疤痕所在的位置。
“顾队,‘7·15抢劫案’的表彰会流程下来了,您看……”林浩跟进办公室,将文件夹递上,语气带着惯常的熟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顾怀渊接过,目光快速扫过,随即放下,声音平淡无波:“你跟进就行。”
他甚至没有抬眼,“九点半,把所有涉及城南那片废弃工厂区的旧案卷宗,包括近三年的失踪人口报告和所有治安投诉记录,全部调到我办公室。”
林浩愣了一下。
城南工厂区?
那片地方虽然鱼龙混杂,是治安重点关照区域,但近期并没有什么值得队长如此重点关注的大案要案发生。
“顾队,那边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林浩忍不住问道。
顾怀渊己经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了电脑,闻言,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林浩,那眼神深不见底,让人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防患于未然。”
他给出了一个模糊却无法反驳的理由,声音听不出喜怒,“首觉告诉我,那片区域不简单。”
“首觉?”
林浩心里嘀咕了一句,对于顾怀渊这样一位以极度理性、证据至上著称的指挥官来说,这个词显得有些反常。
但正是这份反常,加上顾怀渊以往精准如雷达般的案件嗅觉,让林浩瞬间打消了疑虑,转而变成了好奇与重视。
“明白!
我马上去调卷宗!”
林浩立刻应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办公室里,顾怀渊并没有立刻开始工作。
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指关节无意识地、急促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只有在这个无人注视的私密空间里,他眼底才敢泄露出一丝深藏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痛楚与疲惫。
重生的优势在于预知,但劣势同样明显——他必须独自消化那份沉重的、血淋淋的记忆,并在一切发生之前,精准地、不引人怀疑地布下守护的棋局。
城南工厂区,在前世的一年多后,会成为一个恶性连环绑架杀人案的源头,他必须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上午十点西十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尖锐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顾队,指挥中心通报,城南星光路‘悦家’便利店发生持刀抢劫案,嫌疑人情绪激动,挟持了一名女性店员,情况危急!
需要您立刻带队处置!”
顾怀渊眸光骤然一凛,瞬间起身,所有的个人情绪在刹那间被彻底封存。
“一组、二组,带齐装备,立刻出发!
通知谈判专家和狙击手就位!
林浩,跟我走!”
命令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传遍办公区。
警笛呼啸,划破城市的喧嚣,车队风驰电掣般驶向现场。
车内,顾怀渊闭目靠在座椅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痉挛的期待与恐惧。
星光路……悦家便利店……这个地点,这个案件,在前世的档案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最终人质安全获救。
但关键在于,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恰好位于市电视台前往城西进行一个事前安排的社区采访的必经之路上。
按照苏念晴那拼劲十足、力求掌握第一手资料的工作习惯,她极有可能正赶往那边,甚至己经被现场的混乱所吸引。
他与她,这一世第一次“重逢”的契机,竟可能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充满危险的方式,提前到来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清晰的痛感来维持着绝对的冷静与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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