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志,你好!
我叫赵桂枝,从海市来的,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声音清脆,带着她特有的、试图感染对方的热情。
谢建国修锄头的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笑容有点僵。
赵桂枝往前挪了一小步,继续输出:“谢同志,你这院子收拾得真整齐!
这菜长得真好,是什么菜啊?
我们海市阳台上可种不出这个头!”
依旧沉默。
只有风吹过,卷起一两片槐树叶子。
赵桂枝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她咬了咬嘴唇,决定拿出点最大的诚意来。
她得表明态度,她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不是来添乱的!
“那个……谢同志,”她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和破釜沉舟的决心,“我知道我可能……话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我保证!
我以后一定注意!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以后每天……嗯,每天最多只说十句话!
超出一句,你就……你就批评我!”
她用力点头,强调自己的郑重承诺。
这一次,谢建国终于有了反应。
他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起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再次看向她。
里面依旧没什么情绪,但赵桂枝莫名觉得,那目光似乎在她脸上扫描了一遍,带着一种审视和……衡量?
然后,在她混合着期待与忐忑的注视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走到厢房门口的土坯墙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边缘尖利的小石片。
他抬手,在墙面靠近门框的位置,用力划下。
“呲啦——”一道清晰的、竖首的白痕,出现在了斑驳的土黄色墙面上。
赵桂枝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道新鲜出炉的杠,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己经若无其事坐回去、重新拿起锄头的男人。
一股火气“噌”地顶到了天灵盖。
不是吧?
来真的?!
她刚才那话,明明是自我检讨和立规矩,是必要的、严肃的沟通!
这、这闷葫芦居然当真了?
还记账?!
“喂!
你……”赵桂枝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墙上那道杠,声音因为气愤和不可思议而拔高,“我刚刚那些不算!
那是在立规矩!
是必要的沟通!
不能算在十句话里面!
你讲不讲道理啊谢建国同志!”
她脸颊涨红,胸脯起伏,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无声的、却又无比精准的羞辱。
然而,面对她这饱含愤怒与控诉的质问,谢建国的回应是——再次起身,走到墙边,面无表情地,在那道竖杠旁边,添上了干脆利落的一横。
一个清晰的、完整的“T”字,出现在了墙上。
赵桂枝:“……”她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那个刚刚完成的、仿佛带着无声嘲讽的“正字”第一笔,再看看谢建国那张毫无波澜、甚至显得有些无辜的脸,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最终,她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抱起自己沉重的铺盖卷,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扎进了那间虽然简陋但同样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厢房,“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门外,风声依旧,间或传来一两声单调的锄头磕碰声。
门内,赵桂枝把自己摔在铺着干净粗布床单的炕上,望着糊着旧报纸的顶棚,欲哭无泪。
十句话?
她这立规矩的第一天,光是为了“规矩”本身,就快把额度用完了!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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