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过崖的夜比想象中更冷。
风裹着碎石子砸在崖壁上，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极了当年林家后院那棵老槐树下的风声。
林琳靠在一块背风的巨石后，怀里揣着周伯给的香囊，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兰花纹 —— 布料早己磨损，丝线起了毛，可那点淡淡的兰花香，却成了这寒夜里唯一的暖意。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的伤口，是白天被执法弟子拖拽时蹭破的，此刻己经结了层浅褐色的痂。
白天玄阳真人说要她 “反省”，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刘长老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心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从她踏入长老殿起就没散过。
“咳……” 又是一阵咳嗽袭来，林琳赶紧掏出周伯给的凝神草，捏了几片放进嘴里。
草药入口微苦，却带着一丝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那股针扎似的痛感果然缓解了些。
她想起周伯说的话，“凶道反噬伤根基，别硬扛”，心里泛起一阵酸 —— 在这青玄宗，除了过世的管事，也就只有周伯还把她当个人看。
崖上的瘴气在夜里更浓了，淡绿色的雾气贴着地面飘，沾在衣服上凉丝丝的。
林琳知道，这瘴气虽不致命，却能麻痹感官，要是有人趁夜偷袭，她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她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周围摸索，想找些能用的东西 —— 石头、枯枝，哪怕是几根坚韧的荆棘，也好过手无寸铁。
就在她弯腰捡一块尖石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却很有节奏，显然是修炼过的人。
林琳瞬间屏住呼吸，把身子贴紧巨石，指尖悄悄凝起一丝淡黑色的凶气 —— 她不敢多用，怕反噬加重，只能先聚着，以防万一。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月光，林琳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 是两个执法堂的弟子，穿着黑色制服，腰间挂着佩剑，手里还提着个灯笼，灯笼的光在瘴气里晃悠，照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你说刘长老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一个杂役弟子，还用得着我们俩亲自来？”
左边的弟子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这悔过崖鬼地方，风又大，瘴气又重，我看她就算不被我们处理，也撑不过三天。”
“别废话，” 右边的弟子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刘长老说了，这女的是凶道修士，留着是隐患，必须今晚解决。
要是出了岔子，我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林琳的心一沉 —— 果然，刘长老没打算让她活过今晚。
她攥紧手里的尖石，指甲几乎嵌进石缝里，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两个弟子看起来修为不高，大概在炼气中期，要是硬碰硬，她未必会输，可一旦动用凶道，动静太大，说不定会引来更多人。
“你去那边看看，我搜这边，” 右边的弟子说着，举着灯笼朝林琳藏身的巨石走来。
灯笼的光越来越近，林琳甚至能看清他制服上的褶皱，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丝凶气往指尖压了压，准备等他靠近就动手。
可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吹过，灯笼的火苗 “噗” 地灭了。
“妈的，什么破风！”
那弟子骂了一句，伸手去掏火折子，就在他低头的瞬间，林琳猛地从巨石后窜出，手里的尖石朝着他的膝盖砸去。
“咔嚓” 一声脆响，那弟子惨叫一声，膝盖瞬间弯了下去。
没等他喊出声，林琳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的凶气顺着他的后颈探进去 —— 不是致命的攻击，只是暂时封了他的灵力和声带。
那弟子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眼睛里满是惊恐。
另一边的弟子听到动静，举着剑冲过来：“怎么了？！”
可他刚跑两步，就被地上的瘴气绊了个趔趄，林琳趁机绕到他身后，指尖的凶气轻轻点在他的腰侧。
那弟子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剑 “当啷” 掉在地上。
他想回头，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琳走到他面前，眼神里满是恐惧：“你…… 你别过来！
我是执法堂的弟子，你要是伤了我，宗门不会放过你的！”
林琳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剑。
她看着那弟子，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冷意：“回去告诉刘长老，我林琳命硬，不是那么好杀的。”
她说着，用剑挑断了那弟子的腰带，把他和地上的同伴绑在一起，又找了块破布塞住他们的嘴，“这里的瘴气会让你们晕过去，等天亮了，自然会有人来救你们。”
做完这一切，林琳才松了口气。
她靠在巨石上，胸口又开始发闷，刚才那一下虽然没动用多少凶气，可反噬还是来了。
她掏出凝神草，又捏了几片放进嘴里，刚想喘口气，就听到崖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 像是有人在扔东西。
她警惕地站起来，举着剑朝崖边走去。
月光下，她看见一个小小的包裹从崖下扔上来，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紧接着，崖下传来周伯压低的声音：“林丫头，是我，快把包裹拿进去，里面有你用得上的东西！”
林琳赶紧跑过去，捡起包裹。
包裹用粗布缝的，里面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袋干粮、几株晒干的草药，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我刚才在执法堂外听到刘长老说，派了张长老来，那老东西修为高，还会用毒，你小心点。”
周伯的声音从崖下传来，带着一丝焦急，“这些草药里有‘幽骨草’，是你父亲当年常找的，能解百毒，还能暂时隐藏你的凶气，你收好。
我得走了，再待下去会被发现的！”
“周伯！”
林琳想再说点什么，可崖下己经没了声音。
她攥着包裹，心里一阵发烫 —— 周伯明明知道帮她会惹祸，却还是冒险来了。
她展开纸条，上面是周伯歪歪扭扭的字：“刘长老当年参与灭门，是为了你父亲手里的‘玄凶秘录’，那秘录据说和玄凶老祖有关，你千万别让他知道你在查这个。”
玄凶秘录？
林琳愣了一下。
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父亲当年是凡间的医师，怎么会有修真界的秘录？
难道刘长老栽赃父亲 “修炼邪术”，就是为了抢这本秘录？
她把纸条折好，放进怀里，又拿起那株幽骨草。
草的颜色是深紫色的，叶子上有细小的绒毛，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苦味。
她想起周伯说 “这是你父亲当年常找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熟悉感 —— 好像小时候，她在父亲的药圃里见过这种草，只是那时她还小，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就在她盯着幽骨草看的时候，胸口的青玉佩突然热了起来。
玉佩贴在皮肤上，像揣了个小火炉，她赶紧把玉佩掏出来 —— 只见玉佩表面泛着淡淡的青光，上面原本模糊的纹路，竟然变得清晰了些，像是某种阵法的图案。
“这是……” 林琳愣住了。
她戴这玉佩三年了，从没见过它有这样的反应，难道是因为这株幽骨草？
她把幽骨草凑到玉佩旁边，玉佩的光芒更亮了，甚至有一丝青光顺着草叶缠了上去，草叶上的绒毛瞬间变得更有光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 比刚才那两个弟子的脚步声更重，更稳，显然修为更高。
林琳赶紧把幽骨草和玉佩收好，举着剑躲到巨石后，指尖再次凝起凶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灰袍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 是张长老。
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葫芦，葫芦口冒着淡淡的黑烟，显然装的是毒药。
他的眼神很毒，扫过地上被绑着的两个弟子，嘴角撇了撇：“废物，连个杂役弟子都搞不定。”
他说着，举起手里的葫芦，对着周围的瘴气轻轻一倒。
黑色的烟雾和瘴气混在一起，变成了深绿色的雾气，朝着西周扩散开来。
林琳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她赶紧掏出幽骨草，捏碎了叶子，把汁液抹在鼻子下面 —— 果然，那股眩晕感很快就消失了。
“林琳，别躲了，” 张长老的声音在崖上回荡，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躲得过吗？
刘长老说了，你父亲当年偷了宗门的玄凶秘录，还修炼里面的邪术，害死了不少人。
你现在修凶道，就是继承了你父亲的邪性，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害！”
“我父亲没有偷秘录，也没有修炼邪术！”
林琳从巨石后走出来，手里的剑指着张长老，眼神里满是愤怒，“当年的事，是你们栽赃陷害！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张长老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栽赃陷害？
你父亲要是没罪，怎么会被那么多人追杀？
要不是他跑得快，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他说着，举起葫芦，对着林琳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今天我就让你和你父亲一样，死在邪术之下！”
黑色的雾气速度很快，林琳赶紧侧身躲开，雾气落在她身后的巨石上，“滋滋” 地响着，石头表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她心里一惊 —— 这毒竟然这么厉害！
没等她反应过来，张长老己经冲到她面前，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上泛着绿光，显然也淬了毒。
林琳举起剑格挡，“当” 的一声，剑和匕首撞在一起，她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张长老的力气比她想象中更大。
“炼气期的小修士，也敢跟我斗？”
张长老冷笑一声，手腕一转，匕首朝着林琳的胸口刺去。
林琳赶紧往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匕首的尖端划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胸口划了道浅浅的口子。
一股刺痛传来，林琳低头一看，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变成了青黑色 —— 毒己经渗进去了。
她赶紧掏出幽骨草，捏碎了敷在伤口上，草汁刚碰到皮肤，青黑色就开始消退，疼痛感也减轻了些。
“没想到你还有幽骨草？”
张长老的眼神变了变，“这可是你父亲当年的宝贝，看来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今天我更不能留你了！”
他说着，身上的灵力暴涨，匕首上的绿光更亮了，朝着林琳再次刺来。
林琳知道，不能再躲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体内的凶气慢慢提起来 —— 这次不再是一丝，而是一缕缕黑红色的雾气，顺着她的手臂缠上剑身。
剑身瞬间被染成了黑红色，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张长老的脸色变了：“你竟然真的修了凶道！”
他的语气里满是忌惮，可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匕首还是朝着林琳刺来。
林琳举起剑，朝着匕首砍去。
黑红色的凶气顺着剑身蔓延，刚碰到匕首，匕首上的绿光就瞬间消散了。
“咔嚓” 一声，张长老手里的匕首断成了两截，黑红色的凶气没停，朝着张长老的手臂缠去。
“啊！”
张长老惨叫一声，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红色的凶气还在往他的身体里钻，他赶紧运起灵力抵挡，可那凶气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他的灵力往五脏六腑钻。
“你…… 你这凶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长老的脸色惨白，他踉跄着往后退，眼神里满是恐惧，“这不是普通的凶道，是…… 是玄凶老祖的‘噬魂道’！
你怎么会修炼这个？”
玄凶老祖？
噬魂道？
林琳愣了一下 —— 她从来没听过这些名字，她的凶道是在尸堆里悟出来的，怎么会和玄凶老祖有关？
“我不知道什么玄凶老祖，” 林琳握着剑，一步步朝着张长老走去，黑红色的凶气在她周身缠绕，“我只知道，你们害了我全家，今天我要为他们报仇！”
张长老看着林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往地上一扔：“爆！”
符纸瞬间爆炸，产生的气浪把林琳逼退了几步。
等烟雾散去，张长老己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
林琳想追，可刚跑两步，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 凶道的反噬来了。
她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咳出了血丝。
她知道，不能再追了，再动用凶气，她的根基就毁了。
她靠在巨石上，慢慢平复着气息。
刚才张长老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你这是玄凶老祖的噬魂道你父亲偷了玄凶秘录”。
难道她的凶道，和父亲手里的秘录有关？
父亲当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她胸口的青玉佩又热了起来。
这次的热度比刚才更甚，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她掏出玉佩，只见玉佩表面的纹路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发光，朝着崖边的一个方向指去。
林琳顺着玉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崖边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玉佩的光芒正好落在山洞的入口，像是在指引她进去。
她犹豫了一下 —— 山洞里不知道有什么，说不定有危险，可玉佩的反应让她好奇，而且张长老跑了，刘长老肯定还会派更多人来，这里己经不安全了，或许山洞里有能让她藏身的地方。
她握紧手里的剑，朝着山洞走去。
藤蔓很坚韧，她用剑砍了好几下才砍开一个口子。
走进山洞，一股淡淡的黑红色气息扑面而来，和她的凶气很像，却又更浓郁些。
玉佩的光芒更亮了，顺着山洞往里照。
林琳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走了大概十几步，她看到山洞的尽头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上面的字迹己经模糊，可她还是认出了最上面的几个字 ——“玄凶秘录”。
“这就是…… 父亲藏的秘录？”
林琳走到石碑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字迹。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石碑的瞬间，石碑突然发出一阵黑红色的光芒，和她的凶气缠绕在一起。
她的脑子里突然涌入很多画面 —— 一个穿着黑红色道袍的老者，在一座山峰上修炼，周围缠绕着黑红色的雾气；一群穿着青玄宗道袍的人，拿着剑朝着老者砍去；还有父亲的脸，他抱着一本黑色的册子，朝着一个婴儿微笑……“啊！”
林琳惨叫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那些画面太混乱，太刺眼，像是要把她的脑子撑爆。
她胸口的凶气开始躁动，黑红色的雾气在她周身乱撞，像是要失控。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发出一阵青光，包裹住她的身体。
躁动的凶气瞬间平静下来，脑子里的画面也消失了。
林琳喘着粗气，看着石碑，眼神里满是震惊 —— 刚才那个黑红色道袍的老者，难道就是玄凶老祖？
而那些青玄宗的人，为什么要杀他？
她再次看向石碑，上面的字迹清晰了些。
她仔细读着，上面写的是修炼噬魂道的方法，还有一些关于玄凶老祖的记载 —— 玄凶老祖是千年前的修士，修炼噬魂道，因为太过强大，被各大宗门联手追杀，最后下落不明。
而父亲手里的这本秘录，竟然是玄凶老祖的遗物。
“原来…… 父亲当年是在研究这个。”
林琳喃喃自语，心里五味杂陈。
她终于明白，刘长老他们为什么要杀父亲，为什么要栽赃他修炼邪术 —— 他们是为了这本玄凶秘录。
就在她沉浸在震惊中的时候，山洞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很重，很稳，带着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 —— 是刘长老。
林琳赶紧躲到石碑后面，攥紧手里的剑，指尖再次凝起凶气。
她知道，这次她躲不掉了，只能和刘长老拼了。
山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长老的声音传了进来：“林琳，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玄凶秘录是宗门的东西，你父亲偷了它，你又修炼了噬魂道，今天你们父女俩的债，该一起清了。”
林琳靠在石碑上，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石碑上的玄凶秘录，看着胸口的青玉佩，想起了父母临死前的眼神。
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她不能死，她要查清当年的真相，要为父母报仇，要让刘长老他们血债血偿。
山洞的入口传来藤蔓被砍断的声音，刘长老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他看着躲在石碑后的林琳，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林琳，束手就擒吧，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林琳从石碑后走出来，手里的剑指着刘长老，黑红色的凶气在她周身缠绕，像是一道屏障：“刘长老，当年你杀我全家，今天我就要为他们报仇。
你想要玄凶秘录，想要噬魂道，就先过我这关！”
刘长老冷笑一声，手里出现一把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的灰光：“就凭你这点修为，也敢跟我斗？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他说着，举起剑，朝着林琳砍来。
黑红色的凶气和灰色的灵力在山洞里碰撞，发出 “轰隆” 的声响。
林琳知道，这场战斗，要么生，要么死。
她握紧手里的剑，眼神里满是决绝，朝着刘长老冲了过去。
而此刻，长老殿里，玄阳真人正站在水晶镜前，看着山洞里的一切。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玄凶老祖的噬魂道，终于还是出现了。
看来，当年的事，还没完啊……”水晶镜里，林琳和刘长老的身影纠缠在一起，黑红色的凶气和灰色的灵力交织，照亮了整个山洞。
这场关乎仇恨、秘录和生存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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