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的脚步踏在潮湿的鹅卵石街道上，夜色如墨，旧王城的轮廓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他左手攥着一卷新买的纸张，右手戴着破旧的皮手套，手指在寒风里略微发抖。
自从父亲失踪、母亲病重，菲利普己许久未在这个城市的夜晚漫步。
只有黑夜能隐去他的忧虑，也只有黑夜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荒诞的现实。
他拐过维斯塔巷口，正要穿过一间关着门窗的画室，却听见轻快的咳嗽声。
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道暖黄的光。
菲利普犹豫了一瞬，向门口望去，发现一个身影正专注地朝画布挥洒颜料——是玛蒂尔达，那个总在市集上以讽刺画吸引众人驻足的女画家。
“又在描绘我们的‘辉煌王国’吗？”
菲利普轻声问。
玛蒂尔达头也不回，笑意藏在嘴角：“你说错了，菲利普。
我在描绘我们的荒诞王国。”
她刷下一笔，画布上的国王身穿破旧的袍子，头顶的王冠歪斜，脚下踩着一只纸做的狮子。
菲利普不禁笑出声：“若是让宫廷里的人看到这幅画，他们会把你抓起来。”
玛蒂尔达终于转过身，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他们从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威胁。
画笔比剑锋更锋利，可他们只怕剑。”
“幸好你画得巧妙，把真相藏在笑料里。”
菲利普走进画室，环顾西周。
墙上挂满讽刺画：有的画着贵族在泥潭里跳舞，有的画着议会里的老鼠在偷吃面包。
每一幅都夸张却准确地揭示了王国的荒唐。
玛蒂尔达递给菲利普一杯温热的苹果酒：“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
菲利普接过酒，叹了口气：“我刚从市政厅回来。
那儿的官员们还在讨论如何‘拯救王国’，但他们的计划不过是互相推卸责任。”
玛蒂尔达撇撇嘴：“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
你知道吗，我画了市政厅的议员，他们的头都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只会唱歌的鹦鹉。”
“那只鹦鹉唱什么？”
玛蒂尔达眨眨眼：“‘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他们只会重复这个。”
二人相视一笑，空气中一时充满了默契的轻松。
菲利普将手中的纸张递给玛蒂尔达：“我想请你帮我画一幅新的讽刺画。
主题是‘被遗忘的王国’。”
玛蒂尔达挑眉：“你终于也想用画笔反击了？”
“我们不能一首只是旁观者。”
菲利普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果我们能用幽默让人们看清现实，也许能唤醒一些沉睡的心。”
玛蒂尔达端详着菲利普，似乎重新认识了一遍他。
她拿过纸张，坐在画桌前：“告诉我你的想法。”
菲利普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模糊的王宫轮廓：“画一个巨大的王座，王座上坐的不是国王，而是一只老旧的钟表。
它的指针停在过去。
王座周围，是盲目的臣民，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钟表，只听宫廷里传来的虚假钟声。”
玛蒂尔达听着，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游走：“而我们呢？”
“我们站在王座的阴影外，背对着他们，试图点燃一盏灯，却被风吹灭。”
玛蒂尔达微微一笑：“很悲壮，也很真实。
不过，画里得有一丝希望。”
菲利普想了想：“在角落里画一只猫，悄悄张望着王座，好奇又不安。”
玛蒂尔达轻快地开始描绘，线条在纸上跳跃。
她边画边说：“你知道吗，讽刺画最难的不是表现荒诞，而是让人笑着思考。
你给了我很好的题材。”
“你是天生的讽刺画家。”
菲利普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灵巧的手指把王座描绘得既庄严又滑稽。
玛蒂尔达停下笔，认真地看着菲利普：“你也是天生的叛逆者。
我们应该结成同盟。”
菲利普怔了怔，随即笑了：“同盟？
对抗整个荒谬的王国？”
玛蒂尔达举起手中的画笔：“不是对抗，而是揭示。
让他们看到自己可笑的模样，让他们在笑中醒来。”
菲利普举起酒杯，和玛蒂尔达轻轻碰杯：“为我们的同盟。”
外面的夜色更深了，画室里的光变得更加温暖。
两人一边讨论着新的画作，一边调侃着王国的荒唐现实。
玛蒂尔达给每个角色赋予夸张的表情，菲利普则不断补充新的讽刺细节：议员们用面包换取选票、贵族们在盛宴上互相嘲笑自己的空虚。
“你觉得人们会明白吗？”
玛蒂尔达问。
“只要他们还会笑，他们就会明白。”
菲利普答道。
画作逐渐成形，玛蒂尔达在角落里画上那只猫，眼神里藏着一丝希望。
菲利普望着画，仿佛看见了王国未来的一线光芒。
“玛蒂尔达，你相信希望吗？”
他低声问。
玛蒂尔达停下画笔，望向窗外黑暗中的王宫：“希望不是信仰，而是选择。
我们选择继续画下去，说下去，哪怕没人听，也要让讽刺成为一束光。”
菲利普点头。
他明白，只有幽默和讽刺才能在荒谬中保留一点清醒。
而他们的同盟，正是这黑夜里的微弱烛火。
画室门外，风声渐止。
菲利普和玛蒂尔达在温暖的灯光下，共同描绘着王国的荒唐与希望。
被遗忘的王国，或许正因为他们的巧手和勇气，慢慢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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