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菜团子，姜宁提着木盆去晾凤袍。
明黄的绸缎在手里滑得很，却让她想起柴房里粗糙的麻绳，想起父亲溅在她身上的血。
恨意像藤蔓缠紧心脏，她深吸一口气，才压下翻涌的情绪。
晾完凤袍，她故意绕到库房附近，假装整理晾晒的布料，实则在观察地形。
她要找的不是普通东西，是库房角落里那罐“暖香”。
前世听王嬷嬷闲聊，那是前几年失宠嫔妃留下的，里面加了助情药材，后来嫔妃被打入冷宫，暖香就被扔在库房，没人敢碰。
这是她靠近萧景渊的关键。
“宁宁，你在看什么？”
春桃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皂角。
姜宁赶紧收回目光，编了个借口：“最近总睡不好，想找点开胃的香料熏屋子。”
春桃皱眉：“库房钥匙在王嬷嬷手里，她每天傍晚清点时会歇半柱香，你要是去，可得小心。”
姜宁心里记下了，又跟春桃闲聊了几句，确保没人起疑，才回到洗衣池边。
接下来两天，她故意表现得跟往常一样，甚至比以前更“安分”。
王嬷嬷让她洗最脏的褥子，她也没抱怨；分配的份例少了，她也不争执。
这让王嬷嬷渐渐放下戒心，傍晚清点库房时，果然像春桃说的那样，坐在门口抽烟喝茶，任由库房门虚掩着。
第三天清晨，天还没亮，姜宁就起了床。
借着给老槐树浇水的机会，绕到库房后面。
这里有处破损的砖缝，前世她藏过银簪，后来被王嬷嬷搜走了。
她蹲下身，用手指抠开泥土，果然摸到块松动的青砖。
缝隙够她伸进手去。
等到傍晚，王嬷嬷提着钥匙去了库房。
姜宁假装去井边打水，远远看着老嬷嬷坐下抽烟，才绕到库房后，将手伸进砖缝。
库房里堆着杂物，光线暗得很。
她的手在布料和瓷器间摸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瓷罐，罐口缠着红布，还贴着泛黄的标签，隐约能看到“暖香”二字。
找到了！
姜宁心脏猛地一跳，赶紧把瓷罐拽出来塞进怀里，又用泥土填好砖缝，提着水桶若无其事地回了院子。
回到床铺，她把瓷罐藏在枕头底下，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等晚上了。
按照前世记忆，今晚萧景渊会在御书房处理军报，玉漱因“风寒”不会去打扰。
这是她唯一能接近皇帝，又不被玉漱察觉的机会。
夜幕降临，浣衣局的灯都灭了。
姜宁躺在床上，听着春桃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遍遍演练计划。
她知道这步有多险——成了，脱离浣衣局；败了，她和春桃都得死。
但她没有退路。
三更时分，她悄悄起身，摸出瓷罐倒出些粉末，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
换上干净的粗布宫女服，借着夜色溜出浣衣局。
皇宫的夜很静，只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
姜宁沿着墙角阴影走，前世在皇后身边待过几年，她熟得很哪处侍卫换班间隙长，哪处有小路。
很快，御书房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黄色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门口两名侍卫佩着长剑，眼神锐利。
姜宁深吸一口气，掏出油纸包，将暖香粉末撒在衣襟上。
淡淡的甜香弥漫开来，带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
她故意弄乱几缕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些，才低着头朝门口走。
“站住！
什么人？”
侍卫拦住她，手按在剑柄上。
姜宁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发颤：“奴婢浣衣局的，有急事禀报皇上，求通融。”
暖香气息飘到侍卫鼻间，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御书房里传来萧景渊的声音：“外面何事？”
侍卫赶紧回话：“回皇上，浣衣局宫女求见，说有急事。”
门缝里探出个太监脑袋：“皇上让她进来。”
姜宁跟着太监走进御书房，檀香混着暖香的气息，让她心跳更快。
萧景渊坐在书桌后，明黄常服衬得他威严得很，只是眉宇间带着丝疲惫。
他抬眼看来，眉头微蹙：“深夜求见，有何事？”
姜宁跪在地上，头埋得低：“回皇上，奴婢发现浣衣局有人私藏禁品，不敢隐瞒。”
她知道，萧景渊最在意“谋逆”，这话定能让他听下去。
果然，萧景渊放下毛笔：“什么禁品？
藏在何处？”
姜宁抬起头，眼神慌乱却带着丝“勾连”，暖香气息更浓了。
她看到萧景渊眼神恍惚了下，咬着唇像是鼓足勇气：“是前朝龙纹玉佩，藏在王嬷嬷床底下，奴婢偶然发现的。”
王嬷嬷是李总管的人，用她当引子，既能让萧景渊信，又能借刀除了老嬷嬷。
萧景渊眼神瞬间锐利：“若有虚言，朕定不饶你！”
“奴婢所言属实，求皇上派人去查，查不到奴婢甘愿受罚。”
姜宁磕头时，悄悄抬眼，眼底恰到好处的委屈，让萧景渊目光多停留了片刻。
萧景渊沉思片刻，对太监道：“李德全，带侍卫去浣衣局查王嬷嬷住处，有玉佩就把人拿下。”
李德全躬身离去，御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人。
姜宁跪在地上，能感受到萧景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她知道，关键时候到了。
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害怕失控，向前扑了下，正好落在萧景渊脚边。
萧景渊下意识想推她，触到她手臂的温热时，眼神又恍惚了。
姜宁赶紧爬起来磕头，声音带哭腔：“奴婢该死！
不是故意的！
求皇上恕罪！”
她这副又羞又怕的模样，倒让萧景渊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些。
看着眼前清秀的小宫女，粗布衣裳也掩不住灵气，尤其是那双湿润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罢了，无心之失，起来吧。”
萧景渊挥挥手。
姜宁慢慢起身，低着头，手指却悄悄攥紧——她知道，第一步成了。
只要李德全带回王嬷嬷私藏禁品的消息，她就能借着“揭发有功”留在御前，彻底脱离浣衣局。
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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