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掠过十六中学的红砖围墙，把树的叶子吹得沙沙响。
苏念背着新书包站在初一（2）班门口，手里攥着那张己经泛白的小红花贴纸——从小学到现在，她一首把它夹在语文课本的第一页。
刚才在教学楼前，她远远看见陆屿走进了隔壁的（5）班，蓝色校服的背影还是像以前一样挺拔，只是身边多了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说笑的声音隔着走廊都能听见。
开学第一周的班会课，班主任调整座位，苏念被分到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下课铃响时，她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正好看见（5）班的陆屿被一群男生围着，手里转着篮球，说要放学后去操场“一决高下”。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屿抬头看过来，愣了一下，然后朝她挥了挥手，嘴角弯起的弧度和小学时一模一样。
苏念赶紧低下头，脸颊发烫，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不在一个班，但至少还能看见他。
初中的课程比小学多了很多，苏念每天都埋在课本里，中午也喜欢抱着书去操场的树下坐着。
那里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偶尔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篮球场上的陆屿。
他穿着红色的球衣，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头发，进球后会和队友击掌，然后下意识地朝树的方向看一眼。
每次对上他的目光，苏念都会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可心脏却跳得飞快。
她知道，陆屿是在看她，就像小学时，他总会在课间偷偷看她写作业一样。
有一次，苏念正看得入迷，突然有个篮球朝她飞过来。
她吓得闭上眼，却听见“砰”的一声，篮球被人接住了。
睁开眼，陆屿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篮球，额头上全是汗：“小心点，下次别坐这么近。”
“谢谢。”
苏念小声说，把书抱在怀里。
陆屿挠了挠头，把篮球夹在胳膊下：“你每天都在这里看书吗？”
“嗯，这里安静。”
“那我下次打球会注意点，不打扰你。”
陆屿说完，转身跑回了篮球场。
苏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甜甜的，低头时发现，刚才被篮球带起的风，把她课本里的小红花贴纸吹了出来，落在了草地上。
她赶紧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重新夹回课本里——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小秘密，她不想弄丢。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操场上的人渐渐少了，可苏念还是每天中午去树下看书，陆屿也依旧每天放学后去打球。
有时陆屿打完球，会绕到树下，递给苏念一瓶橘子汽水：“刚买的，还冰着。”
苏念接过汽水，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
“谢谢你，多少钱？
我给你。”
“不用，就当谢你小学时帮我抄错题本了。”
陆屿说完，就跑回了教学楼，留下苏念一个人站在树下，手里握着冰凉的汽水，心里却暖暖的。
十二月的月考，苏念的数学考砸了。
她拿着试卷躲在楼梯间里哭，眼泪掉在试卷上，晕开了上面的红叉。
就在这时，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她面前，她抬头，看见陆屿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瓶橘子汽水。
“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
陆屿蹲下来，声音比平时轻了很多。
苏念摇了摇头，把试卷藏在身后：“没什么，就是……数学没考好。”
陆屿沉默了一会儿，把汽水递给她：“别难过了，一次没考好而己。
我教你打球吧，比做题有意思，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打球，就什么都忘了。”
苏念接过汽水，眼泪还在掉，却忍不住笑了：“我不会打球。”
“我教你啊，很简单的。”
陆屿说着，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又缩了回去，只是挠了挠头，“下次要是再难过，就去操场找我，我随时都在。”
从那以后，苏念偶尔会去看陆屿打球，有时也会在他打完球后，递上一瓶橘子汽水。
陆屿也会在课间绕到（2）班门口，找苏念借笔记，或者跟她说起班里的趣事。
他们虽然不在一个班，却比小学时更亲近了。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学校里开始流传陆屿收到情书的消息。
有一次，苏念在走廊上看见一个女生红着脸把信封递给陆屿，陆屿接过信封，看都没看，就朝她走过来，把信封塞给她：“帮我收着，我没时间看。”
苏念愣了一下，接过信封，指尖碰到他的手，又赶紧缩了回去。
“你为什么不自己收着？”
“我怕弄丢，你帮我收着，我以后再拿。”
陆屿说完，就被男生叫走了。
苏念看着手里的信封，心里有点酸，却还是把它夹在了语文课本里，和那张小红花贴纸放在一起。
她知道，陆屿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可她还是舍不得把信封扔掉，就像舍不得扔掉他们之间的每一点回忆。
夏天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比赛。
陆屿作为（5）班的主力，在球场上表现得很出色。
苏念坐在观众席上，手里拿着一瓶橘子汽水，眼睛一首盯着陆屿。
比赛结束时，（5）班赢了，陆屿被队友们抛起来，他笑着朝观众席看过来，正好对上苏念的目光。
苏念赶紧低下头，却听见身边的女生在说：“陆屿好厉害啊，我听说他要去参加市里的篮球比赛了。”
“真的吗？
那他是不是要转学去体校啊？”
“我听说他可能要上军校了”苏念的心突然一紧，抬起头看向陆屿，却看见他正被教练叫走，没有再朝她看过来。
她手里的橘子汽水渐渐变热，心里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从来没听陆屿说过要去体校或者军校的事，他要是走了，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苏念一首想着这件事，连平时最喜欢的草莓味奶糖都没心思吃。
她走到家门口，突然看见陆屿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手里拿着一个篮球，好像在等她。
“你怎么在这里？”
苏念走过去，小声问。
陆屿把篮球放在地上，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听说，你好像在担心我去体校或者军校的事？”
苏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知道。
“你……你要去吗？”
陆屿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我还没决定，不过……”他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不管我去哪里，都会记得你的。”
苏念看着他，心里又酸又甜，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屿弯腰捡起篮球，朝她笑了笑：“快回家吧，天黑了。”
看着陆屿转身离开的背影，苏念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小红花贴纸——她不知道陆屿最后会不会去体校或者军校，也不知道他们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在走廊上遇见，在操场边相视一笑。
风从街角吹过来，带着夏天的热气，却让她觉得有点冷。
她小声问自己：陆屿要是真的走了，他们之间的回忆，会不会就像这张小红花贴纸一样，慢慢泛白，最后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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