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一口沉下去的井，冷风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
李彦的手止不住的发抖，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院子，车门都没来得及关。
管家喊了他两声，李彦都没听见。
“大帅，大帅！
你快出来！
出事儿了！”
管家不由得嘀咕了两句：“这是咋地了？
见鬼了似的，还是张副官稳重，小伙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李彦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颤音，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捏住了喉咙。
江肆安正坐在母亲的床边，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眼圈通红。
江老太太脸色铁青，紧闭双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表情痛苦不堪，感觉随时都会咽气。
郎中们小心翼翼的告诉江肆安，药都己经喂不进去了。
听见外面的喊声传进屋里，江肆安立即站起来，转身看着窗外李彦跌跌撞撞的样子。
李彦是他一眼就看中的，跟了他西年，是除了张副官以外用着最顺手的，办事一向稳重，从来都不会这么慌张，江肆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怕是出了天大的事。
快步走过去打开门，伸手扶住就要倒下去的李彦，这大冷的天，他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什么事？
慌慌张张的，进去慢慢说。”
“不，不能进！”
“包，包里……是颗人头！”
李彦哪还等得到进去说。
人头？
空气瞬间凝固，江肆安脸色一变，目光闪过一丝狠厉，又很快压下，低声道：“别吓人，先出去。”
人头，江肆安不仅见过，他还砍过。
可那是在战场上，现在竟然有人把人头明目张胆的送到他家里来，他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跟着李彦到了门口，李彦指着滚落在地上的人头：“在那！”
那一瞬间，江肆安浑身紧绷，瞳孔放大，一个女人的头颅静静地躺在那，瞪着眼睛，无声的凝望着他。
江肆安整个人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滞，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眉梢的那颗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正是他十年前失踪的小妹，江婉。
“小婉……”他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指尖悬在半空，却不敢碰触。
就在这时，人头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一阵风吹过，挂在大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像是回应，又像是催命的钟。
江肆安猛然转身，看着脸色惨白的李彦：“哪来的？”
“刚才那姑娘让我给你的，还……还让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能看。”
那姑娘？
江肆安想起了璃书，她来找自己，就是专门来送小婉人头的？
她跟小婉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一个人把她的人头送回来，这些年，小婉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谁害死了她，还要把她的头割下来。
一连串的疑问在江肆安的脑子里炸开。
“人呢？”
江肆安低声咆哮。
“走，走了，不是走了，是，是消失了。”
李彦说的没错，就是消失了，凭空消失的。
江肆安的耳边竟然响起了璃书嘲笑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悠悠飘来，忽远忽近。
江肆安，你不是不见我吗？
现在又想要找我了？
江肆安，小婉丢了十三年，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都没找到她呢？
你要是找到了，她就不会死了。
江肆安，知道为什么江家霉运缠身吗？
就是因为江婉死不瞑目啊！
江肆安，你来求我啊，你求我，我也许会帮你的。
江肆安头痛欲裂，疯了一般的抓起那个白色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拿出来，上面有一行发着红光的字迹。
江肆安，江家的霉运都是受江婉怨念的影响，她死后闭不上眼，怨念太深，想要化解她的怨念，带上你的诚意来请我。
看完，那字迹随着红光随风飘散。
带着诚意请她，可她在哪呢？
自己要去哪里请她？
找，找遍整个临城也得把她找出来。
江肆安亲手将江婉的头包起来，放进包里，放在腿上。
他没有犹豫，立即调动了全部兵力下了死命令，就算是翻遍整个临城，掘地三尺也要把璃书给找出来。
士兵们挨家挨户的搜寻，甚至翻遍了所有破败的庙宇，废弃的车站，甚至是被荒草吞没的墓地，但璃书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江家又出事了，他的大儿子江浔知掉进冰窟窿里，送了医院，人到现在也没清醒，一个劲儿的说胡话。
这个天气，冰上别说是走人了，就是车开上去都不会裂……江肆安又想起了璃书的那些话，是江婉有怨念，所以江家人才会倒霉。
在医院里大哥的腿也被大夫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做手术的话，人可能就要没了。
大哥接受不了残疾的打击，割腕自杀，人到现在还昏迷着，生死不知……他明白，如果再找不到璃书的话，江家的人一个个都会死，想到这，江肆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还有一件事让他心有余悸，那天李彦用来吓唬璃书的那把手枪怎么都装不进子弹，他拿枪的那只手，只要拿起枪就钻心的疼。
首到第三天的傍晚，一队士兵终于在西山脚下的破庙里发现了她。
璃书一袭白衣，坐在佛龛前。
她抬眼，看向江肆安，那目光像是穿透了江肆安的灵魂。
“大帅带来的诚意，就是兵和枪？”
江肆安一个眼神，士兵们立即将手里的枪放在地上，把十个箱子抬进破庙，摆在了璃书面前。
李彦走过去，一个个打开箱子，三箱金条，三箱银锭，其余的都是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姑娘，我的诚意带来了，请您过目。”
江肆安一身军装笔挺的站在璃书面前，面露急色，却隐忍不发，眉间的黑气似乎又重了一些。
璃书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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