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晚的指尖轻轻拂过蝴蝶冰冷的翅膀。
只要将这只牵机蝶投入云家工坊的天工炉中,炉火会激活蝴蝶内部的机括,发出一阵人耳听不到的特殊声波。
这声波,会通过遍布京城的云家产业地下的秘密管道,传到城外的军械库。
军械库里存放着她为神兵甲专门配置的保养液。
那些保养液里,混有她特制的金属粉末。
声波会引起金属粉末的共振,从而改变保养液的性质。
等到下一次军队对神兵甲进行例行保养时,这种变了质的保养液,就会渗入甲胄的机括核心,悄无声息激活那道暗门。
一旦激活,机括内部的榫卯结构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错位。
下一次使用者催动内力时,整个神兵甲就会瞬间锁死,然后崩解。
从神物,到废铁,只在一念之间。
而这一切,都会发生得神不知鬼不觉。
所有人都只会以为,是神兵甲本身的设计出了问题,或者是保养不当导致的损耗。
谁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云舒晚看着手中的牵机蝶,眼神复杂。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可是三十万副神兵甲,是她和族人的心血。
毁了它们,她比谁都心痛。
想到霍骁那轻蔑饱含杀意的眼神,云舒晚的心逐渐变得坚定而狠厉。
被逼到绝境,不疯魔,不成活。
她小心翼翼地将牵机蝶收好,贴身藏起。
她要让霍骁明白,她能捧他上神坛,就能亲手把他踹下来!
翌日,天还未亮透。
云舒晚卧房中,一个铜盆烧得正旺。
所有与霍骁有关的东西,一件不留,她都亲手投进了火里。
火苗舔舐着信纸,将那些缠绵的字句烧成灰烬。
他亲手雕刻的木簪在高温下裂成好几块,他跪过的软垫早己被剪成一块块丢到火里。
屋子里很快空了一大半。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枚被她常常摩挲的玉佩上。
这是最后一件属于霍骁的东西。
她举起手,想将它狠狠砸在地上。
可当指尖触碰到玉佩上那熟悉的刻痕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他曾说,他与她,便如这对锦鲤,是天定的一双。
她曾信了。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她母亲刚去世,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是邻居家那个同样失去了母亲的少年,翻墙进来,笨拙地递给她一块麦芽糖。
“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那时的霍骁还不叫霍骁,他随母姓,叫卫骁。
那时的云家,也还不是现在这般光景。
这枚玉佩是霍骁在最珍视她时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
它代表的,是那段己经被他亲手葬送的,干净纯粹的少年情谊。
摔碎它,是对那段过往的亵渎。
云舒晚的胸口一阵刺痛。
她这段感情始于这枚玉佩,也该终于这枚玉佩。
物归原主,两不相欠。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玉佩重新收回袖中。
罢了。
过去的情谊是真的,现在的背叛也是真的。
一码归一码。
她推开后窗,想透透气。
窗外是自家后花园,假山嶙峋,枯枝散落,雪落无声。
假山后,隐约传来些许异样的声响。
云舒晚的眉心拧了起来。
难道有人一大早在此处行此苟且之事?
云舒晚悄无声息地靠近,透过缝隙向假山里望去。
光线昏暗,一双人影交叠。
男人的背影宽阔,看不清面容,身下的女子香肩半露,雪白的肌肤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压抑的喘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女子刻意压低的细碎呻吟,以及男女的低语传出。
“……你疯了?
很快就是你大喜的日子,居然还敢来这里!”
“我若不来,怎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霍骁亲口答应,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他就会想办法让你脱离匠籍,入仕为官!”
“此事当真?”
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清妍,你等我,等我飞黄腾达,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
云舒晚的眉头瞬间皱起,怒道:“是谁,胆敢在云家行此等秽乱之事?”
闻声,男人动作一停,猛地翻身抓起一旁的衣物,甚至来不及穿好就飞快地窜出,绕进假山后竹林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晨雾里。
只留下那女子,衣衫不整地躺在雪地上。
她毫不惊慌,拢了拢散乱的衣衫,转过头,正对上云舒晚冰冷的视线。
“云舒晚,你起得可真早,扰了我的好事。”
林清妍坐起身,被蹂躏过的唇瓣红肿,眉眼间尽是未褪的情欲,她非但没有半分羞耻,反而冲着云舒晚勾唇一笑。
云舒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清妍,你还要不要脸?”
她从未如此厌恶一个人。
林清妍一个待嫁的尚书千金,不是应该在欢天喜地准备做将军夫人吗?
她怎么会天不亮跑到云家后院,与别的男人私会?
“在我云家行此龌龊之事,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公之于众?”
一个即将嫁给战神小将军霍骁的高门贵女却在婚前与人私通,这要是传出去,别说霍骁会不会杀了她,整个林家恐怕都要颜面扫地。
她以为林清妍惊慌失措,跪地求饶。
然而,林清妍闻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
“公之于众?
好啊。”
云舒晚心中升起一股荒谬之感。
林清妍似乎巴不得她去说。
“你就一点都不怕霍骁知道?”
林清妍闻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
“你尽管去说。”
林清妍一脸无所谓地拨了拨自己的发髻。
“我本来就希望你去大闹特闹,让霍骁不得不退了这门亲事。”
林清妍不想嫁给霍骁?
她昨天在御花园那副挑衅敬酒模样,只是演给自己看的?
“你……想问方才那人是谁?”
林清妍不等她问完,便悠悠开口,眼底闪着恶意的光,“你该叫他一声二哥,也本该叫我一声二嫂的。”
她的二哥云修文?
不可能!
自大哥云断尘死后,整个云家,待她最好,最维护她的就是二哥。
“你休要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闻闻便知,”林清妍抬起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欢爱后的痕迹,“这可是你云家独有的‘松墨香’,整个京城,除了你那位好二哥,还有谁用?”
那股熟悉的松墨香,确实是二哥身上常有的味道。
“为什么?”
云舒晚只觉得一阵恶寒。
“你马上就要嫁给霍骁为妻,成为将军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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