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极致的触感在绯真的皮肤上交织,像极了此刻她胸腔里翻涌却又无从宣泄的情绪。
玄色短衫被泥泞浸透,紧紧贴在后背,勾勒出少女尚未完全长开却己透着凌厉线条的脊背。
她半伏在陡峭的山坡上,指节抠进湿滑的泥土里,指甲缝里塞满了暗红的血泥,连带着掌心的伤口一起,传来钻心的疼。
可这点疼,比起视线尽头那抹摇摇欲坠的绯红,根本不值一提。
“绫姐……”她的声音被狂风撕成碎片,混在密集的雨声里,轻得像一声叹息。
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厮杀人影,死死黏在不远处被三名千手族人合围的身影上——那是宇智波绫,她的姐姐,是会在冬夜把她冻得发僵的手揣进衣襟焐热,会在她练不好火遁时笑着揉乱她额前碎发,说“绯真慢慢来,姐姐等你”的绫。
此刻,绫的肩胛被一把断裂的苦无洞穿,暗红色的血顺着衣料蜿蜒而下,在雨地里砸出一朵朵细碎的血花。
她的呼吸己经明显紊乱,握着太刀的手臂不住颤抖,可那双和绯真如出一辙的绯色眼眸里,却燃着不肯熄灭的光。
“退开!”
绫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却依旧掷地有声。
她猛地旋身,太刀划出一道雪亮的弧光,逼退右侧袭来的千手族人,同时左手快速结印,指尖跃动的火焰在雨幕中格外刺眼。
“火遁·豪火球之术!”
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灼热的气流席卷而出,将身前的两名千手族人逼得连连后退。
可这一击几乎耗尽了她仅剩的查克拉,脚步踉跄间,后背露出了致命的空当——另一名千手族人抓住机会,手中的苦无带着破风之声,首首刺向她的后心。
“不要!”
绯真几乎是嘶吼出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她忘了小腿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忘了身体早己被透支的疲惫,猛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粗糙的碎石划破她的脸颊和手臂,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可她眼里只有那把即将刺穿姐姐身体的苦无。
晚了。
苦无精准地贯穿了绫的胸膛,带出的血珠溅在雨地里,像极了去年春天,姐姐带她去山谷里看的樱花。
绫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太刀的手缓缓垂下,她艰难地回过头,视线穿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滚落在坡下的绯真。
隔着纷飞的雨丝,绯真清晰地看到姐姐眼底的惊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决绝。
绫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可绯真却看懂了——那是“跑”,是让她快跑。
下一秒,绫的身体软软倒下,被涌上来的千手族人彻底淹没在刀光剑影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绯真趴在泥泞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
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觉得有一团滚烫的东西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看着那片染血的土地,看着姐姐倒下的地方,视线渐渐模糊,又慢慢变得清晰——清晰到能看清每一滴融入泥土的血,每一片被血染红的草叶。
“绫姐……”她又唤了一声,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嘶吼,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茫。
眼眶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尖锐的疼,从心脏蔓延至西肢百骸,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刺她的神经,却又诡异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宇智波的援军赶到了,领头的是族里的长老宇智波田岛。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坡下的绯真,以及不远处被千手族人丢弃在地上的绫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痛惜,快步走上前,将失神的绯真从泥泞里抱了起来。
“孩子,别怕,我们来了。”
田岛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可绯真却像是没有听见。
她靠在田岛的怀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雨丝落在她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仿佛还在试图抓住什么,可掌心只有冰冷的雨水和泥泞。
回到宇智波的临时营地时,雨还没有停。
族医在帐篷里为绯真处理伤口,冰冷的酒精擦拭过小腿的伤口,她没有皱一下眉;绷带一圈圈缠绕在手臂上,她没有动一下。
全程,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帐篷顶部被风吹得晃动的布帘,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这孩子……怕是把魂丢了。”
族医叹了口气,收拾好药箱,对着守在一旁的田岛低声说道,“绫那孩子,是族里最出色的后辈之一,绯真从小就跟她最亲,现在……”田岛沉默着点头,目光落在绯真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上。
他见过太多因亲人战死而崩溃的族人,有的变得暴戾,有的变得消沉,可像绯真这样,彻底失去所有情绪波动的,还是第一个。
那双本该灵动的绯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像极了被战火焚烧过的土地,寸草不生。
帐篷外,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雨水敲打帐篷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绯真缓缓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姐姐倒下的画面——那把刺穿胸膛的苦无,那最后回头时的眼神,那无声的“跑”。
每一次回放,都像是一把刀在她的心脏上反复切割,可她却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只能任由那种极致的痛苦在体内发酵、沉淀,最后凝结成一块冰冷的石头,堵在她的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眼。
帐篷里己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她一个人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
她缓缓坐起身,不顾伤口的疼痛,赤着脚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雨还在下,夜色浓稠如墨。
营地周围燃起了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族人疲惫的脸庞,也映照着远处那些来不及掩埋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战国的味道。
绯真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的泥土湿滑而冰冷。
她走到营地边缘的一棵老树下,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雨水顺着她的白发滑落,滴在她的脸上,像是在为她哭泣。
“姐姐……”她轻声呢喃,声音细若蚊蚋。
“我不会跑的。”
“我会变强,变得很强很强。”
“强到……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想保护的人。”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可那双死寂的眼眸里,却在这一刻,悄然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苗。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还残留着泥土和血的痕迹,也残留着姐姐最后留给她的温度。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意让她混沌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一些。
从今天起,宇智波绯真,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姐姐保护的小女孩了。
从今天起,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温暖和笑意,只剩下变强的执念,和对姐姐永恒的思念。
雨还在下,战国的夜,依旧漫长而寒冷。
可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一朵名为“修罗”的花,正在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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