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有黏腻的水声，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床单裹着身体发烫，像浸在温水里。
指尖触到的灼热，是女人光洁的后背，宽厚的掌心按着……
每一下都带着滚烫的力道，撞得他脊椎发麻。
“小执……不要了……”
梦里没有边界，只有她。
他俯身，指节一根一根分开她发颤的手指，将他的骨节一根一根插入她的指缝之中。
“晚晚……”
苏晚猛地从床上坐起，额上布满冷汗。
窗外天色大亮，她大口喘着气。
又做梦了！
缠绕多年的噩梦，再一次将她拖回七年前冰冷的雨夜。
梦里，电话铃声尖锐，听筒带来沉痛的消息，谢持因公殉职。
画面扭曲，定格在殡仪馆，谢持身上刺目的白布。
她跪在棺椁边，想伸手去碰碰他的脸，却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冷。
“叮咚！”门铃急促地响起。
苏晚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杂乱，起身去开门。
秦烟进来，拉着她就往外走：“大好周末，陪我去逛街，婉宁那个工作狂又去盯展了，就剩我们俩了。”
“等等，我换个衣服……”
被秦烟不由分说拖到市中心最大的商场，苏晚还有些恍惚。
直到秦烟拿起条红色的礼裙塞到她怀里：“试试这个，绝对衬你。”
苏晚看着那抹张扬的红色，有些犹豫。
她习惯了素雅清淡的颜色，这抹红，太……不像她了。
“快去快去。”秦烟把她推进试衣间。
苏晚换好裙子走出来，连她自己都愣了好久。
镜中的女人，肌肤胜雪，在热烈红色的映衬下，一扫往日的沉静清冷，眉眼间透出几分她自己都陌生的明艳。
“我的天，晚晚。”秦烟夸张捂住嘴，围着她转圈，“绝了，真的绝了。这裙子就是为你生的，买！刷卡！”
苏晚看着秦烟，心头那点阴霾也被她的快乐驱散。
她真的很羡慕秦烟的无忧无虑，恩爱的父母，宠溺她的哥哥，多么和谐幸福的家庭。
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这条裙子我要了。”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上下打量着苏晚。
“帮我拿一条新的，M码。”
导购小姐有些为难：“抱歉女士，这款是限量版，每个码只有一条，这位小姐身上这条就是M码。”
“那让她脱下来。这裙子她穿着也就那样，我穿肯定更好看。”
她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苏晚只是个试衣模特。
秦烟瞬间炸毛：“你谁啊？懂不懂先来后到？”
女人没理她，对苏晚抬了抬下巴：“脱下来吧，这裙子我要了。你穿红色，太俗气。”
苏晚对着女人笑笑，“我觉得挺好看。这裙子，我要了。”
谁惯着她啊？
“你要多少钱？”女人提高了音量。
秦烟一把将苏晚护在身后，下巴微扬。
“大清早的没刷牙就出门了？嘴这么臭！”
“还多少钱？怎么，你家是开印钞厂的还是卖冥币的？张口闭口就钱钱钱，俗不俗啊？”
她故意绕着女人走了一圈，眼神挑剔：“啧啧，这身打扮……限量款穿成高仿样，也是本事。怎么，抢裙子是想靠它提升一下你那惨不忍睹的审美？”
“你！”女人气得脸都绿了。
“你什么你？”秦烟翻了个白眼，亲昵挽住苏晚胳膊，“我们晚晚穿着这叫锦上添花，你穿上顶多是破布裹麻袋！懂不懂什么叫气质？气质！你花钱买得到吗？”
她转头对导购甜甜一笑，“麻烦包起来。有些人啊，再蹦跶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苏晚憋笑，“你哪里来的这么些词儿？”
秦烟眨了眨眼：“追剧啊！我哥旗下顶流出演的《怼人宝典》，我学得还不错吧？”
身后的女人还要发作。
“宝贝儿，怎么了？看上哪件了？”
苏晚转头，是柳风。
女人一脸委屈贴上去：“风哥，我看上这条裙子，她们欺负我！”
苏晚的注意力全在柳风打着石膏的右臂上。
这手……
不会是被某人“不小心”搞断的吧……
下手真狠，也真活该！
柳风也看到了苏晚，面上闪过一丝惊艳。
他舔了舔嘴唇，换上副轻佻嘴脸：“这不是晚晚妹妹吗？又见面了。”
眼睛黏在红裙勾勒的曲线上，“这条裙子，穿在你身上确实带劲儿！哥疼你，给你买了。怎么样？”
说着，那只没受伤的手就朝苏晚摸来。
苏晚侧身避开。
“你这手，伤得可真是时候啊？看来以后动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后果了。”
“至于这位小姐，劝你擦亮眼睛。跟着一个连自己手脚都管不住的男人，不怕哪天……也落得个意外伤残？”
“苏晚！”柳风被戳到痛处，脸色铁青。
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瞪着苏晚刷卡付账。
苏晚接过导购递来的纸袋，挽着秦烟，转身就走。
只留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柳风和气得直跺脚的女人。
苏晚和秦烟刚走出店门，秦烟兴奋地晃着她的胳膊。
“晚晚，刚才那句意外伤残简直绝杀。看柳风那吃瘪的样子，哈哈。”
苏晚笑了笑，“哪有你的《怼人宝典》厉害啊。”
“对了晚晚，”秦烟从包里掏出两张邀请函，“明晚陪我去个拍卖会呗？我哥弄到的，他女伴临时放他鸽子，正好，我俩去。”
苏晚本想拒绝，她对这些社交场合向来兴趣缺缺，尤其可能碰到不想见的人。
面对马上要去耀坤任职，天天在谢执眼皮子底下的日子。
她实在心梗。
但看着秦烟充满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吧，陪你去。”
“你刚买的这条裙子，正好派上用场。”
……
第二日，傍晚。
这是景城最顶级的珠宝专场，设在「嘉德公馆」穹顶厅。
全球珠宝藏家的战场，只拍孤品，珍品，以及那些拥有传奇故事的珠宝。
听闻这里曾拍出拿破仑为约瑟芬定制的「月桂叶冠冕」。
秦烟挽着苏晚的手臂，进入大厅。
身后入口传来一阵骚动。
苏晚下意识回头。
是谢执和林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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