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能看出来对方气血汹涌澎湃，祖上应该走的是体修的路子。
不过他尚未入门，只能算力气较大的普通人。
不算在九幽的日子，飞升仙界后，己经两万载不曾回过凡界。
这方世界一如当年，却又完全陌生，不知故人还剩多少？
黎初的魂体太弱，暂时无法容纳太多阴界之力。
在杀上九天之前，她必须要去各大凶地找回残魂，成就阴神，方能斩杀狗男女。
“黎姑娘，入夜后山中妖兽横行，你可要随我去村里落脚？”
石野诚挚邀请，言语里藏不住担忧。
“那便多谢了。”
黎初笑了笑，黑夜是她的主场。
鸿蒙生两仪，清阳之气上升为天，浊阴之气下沉为地。
世间万物都可分阴阳。
凡界更像是阴界和阳界的交汇之处，因此有日月、昼夜交替。
她并未拒绝，一来身体还需要时间适应天道法则。
二来也需尽快找到修行之人打探凶地的消息，她依稀能感应到有两缕残魂被镇压在凡界。
魂体被切割，导致记忆也一同丢失，只能一点点找回。
石野带着她找到了狩猎队，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身后还拖着几只体型庞大的野兽。
得知黎初是修行者后，众人明显兴奋了不少。
“快回去，村里人肯定等着急了。”
所有人的态度都很诡异，包括石野。
黎初不是初入茅庐的菜鸟，活了两世，她的岁数比这群人祖宗十八代加起来都大。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将一个陌生人带去村里，就不怕惹来灾祸？
石斧村很偏僻，村民也不多，只有百来口人。
但奇怪的是，村中的小孩和青壮年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年过百岁的老人。
“石野，既然是你带回来的贵客，那就安置在你家吧！”
村长浑浊的目光在看到黎初的刹那清明了不少，还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多谢村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黎初笑了笑，石斧村有古怪。
凡人命数不过区区百年，但真正能活到百岁的少之又少。
体修后裔虽身强体壮，却不至于人人挣脱桎梏。
后山还有一股诡异的气息，这石斧村她住定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村中祠堂内却灯火通明，除了幼童，石斧村所有人都在此地。
白发苍苍的村长杵着龙头拐狠敲地面，厅中立刻安静下来。
“今日带回来的猎物很不错。”
“未免夜长梦多，明日便去禀告大祭司，准备好祭坛，祭祀山神大人。”
其他老人也纷纷点头，他们可好久都没吃肉了。
那肉……看着可真新鲜啊！
至于石野等人，在村中是没有发言权的，何况谁不想吃肉呢？！
众人很快散去。
黎初也收回神识，伸了个懒腰，继续睡。
翌日清晨。
石野烤了一条兽腿，两个老人的目光不在烤肉上，反而落在黎初身上。
“黎姑娘，我的手艺还不错，可要尝尝？”
黎初摇头，“不用了，你们吃吧，我在村里走走。”
仙人之躯尚有口腹之欲，然在恶鬼眼中，那香喷喷的烤肉和路边的石头无异。
两个老人看了石野一眼，他连忙起身，擦了擦手。
“黎姑娘，我陪你吧！”
黎初并未拒绝，却越走越偏，径首朝着后山走去。
“黎姑娘，后山是石斧村禁地，没有村长的允许，谁都不可进入，我们还是回去吧！”
石野明显紧张起来，眼神中还带着一股恐惧。
“在这里等我。”
黎初一指点在石野眉心，其神情立刻呆滞下来，无神地在原地踱步。
后山荒芜，花草树木皆大片大片的枯死。
她寻着那股气息，来到一处山洞前。
“究竟是山神还是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
山洞内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幽暗处还镶嵌着照明用的莹石。
“放肆！
谁让你来的？”
突然，一道黑影举着兽骨刃袭来，却被黎初一脚踹飞出去。
“不过筑基修士，谁给你的胆子在此装神弄鬼、蒙蔽凡人？！”
影子挣扎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借着莹石的光辉，黎初这才看清其长相。
其面部如同一张被揉皱后勉强摊开的兽皮，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身着一件月白麻布长袍，上面用兽血勾勒了一头长相怪异的妖兽，脖子上戴着各类野兽牙齿串成的项链。
此人很老了，比村中老人还要老的多，按照骨龄来看，远超筑基修士的寿命上限。
“我是石斧村的大祭司，看来你就是石野带回来的贵客了。”
大祭司擦去嘴角的血迹。
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脸颊竟带着丝丝奇异的潮红。
“是我。”
“你既是修士，应该接触过外界，可曾听过天剑宗？”
黎初记忆支零破碎，除了天剑宗三个字，她甚至想不起曾经的宗门在何处。
好不容易回了凡界，自然要去看看的。
修补封魔大阵前，她曾耗费巨大代价送了一批延年益寿的宝物下凡。
若是不出意外，当年同门应该还有人活在世上。
“天剑宗？”
大祭司面色古怪，打听这样一个人人皆知的宗门作何？
那天剑宗确实显赫一时，还曾出过一位神女，短暂地称霸过凡界。
可那都是万年前的事了。
“怎么，不想说？”
黎初心中不安，苏寒衣和林玄寂心狠手辣，会不会因为自己牵连到天剑宗？
“贵客既然想知道，老朽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此事本也不是什么辛秘。”
大祭司嗤笑，“那天剑宗啊，万年前就被灭门了，门下弟子全部都死绝了。”
黎初一怔，被灭门了？
“原来己过去万年之久。”
她也不知道，天剑宗灭门是发生在自己死后，还是修补封魔大阵期间。
只知道和那对狗男女的仇又多了一笔。
“是谁灭的？”
黎初的声音很平静，抬头轻抚脸颊，果然空空如也。
也对，死人哪来的眼泪？！
大祭司只觉得洞内寒风呼啸，仿佛瞬间入冬。
“还能是谁？
大概是九天之上的仙人吧！”
“要说都怪天剑宗那飞升的妖女，听说其勾结魔族，妄图破坏封魔大阵。”
“还放出魔物，企图毁灭整个凡界，你说天剑宗培养出这种罪人，是不是该死？”
黎初沉默了。
她早该想到的。
那两人无耻偷袭，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清清白白地死去？
就这般被钉在耻辱柱上，生生世世被人唾骂，才是输家的下场。
多可笑啊！
救世之人成了罪人，无耻之徒却成了凡人信仰的神灵。
“那位妖女是否名为李清秋？”
哪怕己经知道真相，黎初还是抱着一分希望。
万一……万一凡界有另一个天剑宗呢？
“闭嘴，你不要命了？
竟敢提那个人的名字？”
“那是禁忌，几千年前还曾有人不信邪想为其正名，却被天雷轰杀，连一捧骨灰都未留下。”
大祭司这次是真怕了，生怕黎初口不择言再说出其他大逆不道之言。
“原来……己经过了这么久了。”
黎初抬眸，仿佛透过层层石壁，看到了万里苍穹。
能让一个名字成为禁忌的只有……天道规则！
就那么恨吗？
不惜承受大道反噬，也要篡改规则，捂住所有人的嘴？
趁黎初分神之际，大祭司迅速后退，很快躲在一尊石像后面。
“山神大人，此女擅闯神庙，老朽惭愧，不是对手，恳请您老出手将其擒下。”
话音落地，那尊面目狰狞的非人非猴断臂石像突然绽放出璀璨的红芒。
黎初本想抬手，却想看看石斧村藏着的秘密，便任由那红芒化为红线将自己缠住。
“有点意思。”
大祭司等光芒敛去后，才重新跳出来。
他之所以知无不言，完全是在拖延时间，唤醒山神。
“石岳，还不快进来，将贵客请去祭坛。”
村长带着西名老人，步履蹒跚地走进石洞，先是走到石像跟前虔诚地拜了拜，才带着黎初离开。
大祭司祭拜石像后，也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他先前受的伤不轻，若非黎初收着力，当场就得散架。
待洞中无人后，黎初从黑暗中显现，仿佛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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