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疆背着妹妹在林中穿行，脚踩枯叶发出沙沙声。
他不敢停下，身后是被落石封死的山路，前方是浓雾笼罩的深山。
齐小雨在他背上轻轻喘气，嘴唇依旧发紫，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
他找到一处岩穴，入口窄小，被藤蔓半掩。
他拨开枝叶钻进去，里面空间不大，勉强能容两人躺下。
他把妹妹轻轻放下，用枯草堆成垫子，又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
齐小雨迷迷糊糊睁开眼：“哥……我们……逃出来了？”
“嗯。”
他低声应了一句，坐到角落盘膝而坐。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
表面有道细裂纹，摸上去冰凉。
他闭上眼，默念那天在古洞里浮现的口诀——《混元吐纳诀》。
玉佩忽然轻颤，一道微弱金光渗入脑海。
残缺的文字补全了，一段经文清晰浮现。
他开始按照口诀引导气息，从丹田升起一丝热流。
刚一动念，胸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那股气刚进经脉就被堵住，像是撞上了墙。
疼得他额头冒汗，手指抠进地面。
牙关紧咬，嘴角渗出血丝。
齐小雨惊醒过来，看见他脸色发青，整个人在抖。
“哥！
你怎么了？
别练了！
停下来啊！”
她扑过去抓他的手，想把他拉开。
齐无疆反手一推，力道不大，却让她摔坐在地。
“退开。”
他声音很轻，但很冷，“现在停，我会死。”
齐小雨愣住，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她缩在角落，看着哥哥的脸扭曲变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像要炸开。
齐无疆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强行压住翻腾的气血，继续催动那股气往前冲。
经脉像是生锈的铁管，每一寸都卡着杂质。
气流每走一步，都像刀子在刮肉。
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又重组。
他想起小时候，族人把他按在地上，往他嘴里塞泥巴，说废脉之人不配吃饭。
村长站在旁边笑，说正好拿去祭山神。
那些声音在脑子里回响。
可他不能倒。
小雨还在等他活命。
下次若再有人举刀，他必须能挡住。
那股气终于冲到膻中穴，又被卡住。
这一次，连呼吸都停了。
全身肌肉绷紧，皮肤开始发黑，像是中毒。
齐小雨哭着撕下自己衣角，想给他擦脸上的血。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腐臭味。
她低头看，哥哥手臂上的皮肤裂开了，正往外渗黑水。
虫子从外面爬了进来，围着石台打转。
“哥！
你流血了！
你快停下！”
她抱着他的胳膊大喊。
齐无疆猛地睁眼，眼神吓人。
他低吼：“再碰我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
齐小雨吓得缩回去，抱着膝盖哭。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哥哥。
平时他说话都轻声细语，现在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齐无疆闭上眼，不再理会外界。
他把所有记忆里的羞辱、恐惧、愤怒全都翻出来，堆成一把火。
我要变强。
我要活得比谁都久。
我要让那些踩过我的人跪着求我。
意念如刀，狠狠劈向膻中穴。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经脉被硬生生撕开一条缝。
“啊——！”
一声闷吼从喉咙里挤出。
全身毛孔炸裂，黑血喷了出来，溅在岩壁上，滴滴答答往下流。
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头顶灌入，顺着脊椎一路到底。
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迎来春水。
他没倒下。
反而坐得更首。
体内的浊气在排出，新的气感在形成。
虽然只有一丝，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东西在流动。
风刮过洞口时，不再是单纯的呼啸。
雨滴落在树叶上，也不只是声音。
它们带着某种节奏，像是呼吸。
这就是灵气？
他嘴角扯了一下，没力气笑出来。
身体己经到了极限。
心跳慢得几乎听不见，呼吸断断续续。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发黑。
齐小雨蜷在角落，手里抱着那个破布缝的小娃娃。
她不敢再靠近，只能盯着哥哥头顶。
那里有一缕白雾升起来，淡淡的，在潮湿的空气里飘着不散。
她伸手碰了碰，暖的。
她怔住了。
风雨从洞口灌进来，打湿了她的肩膀。
可她顾不上躲。
她看着那缕白雾，像是看到了希望。
天还没亮，是最黑的时候。
雨水顺着岩壁流下来，滴在齐无疆脚边，汇成一小滩。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然后是手臂。
最后，他缓缓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紫芒，转瞬即逝。
他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身体感知到的。
风中有息，雨中有灵，远处溪流的波动，近处虫鸣的频率，都在呼应某种规律。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听见了。”
齐小雨爬过来，抓住他的袖子：“哥，你好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外面雨势渐小，晨光从山那边透出一点灰白。
雾还是厚，但己不像昨夜那样死寂。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全是裂痕，沾着干掉的黑血。
可体内那一丝气感还在，稳稳地盘在丹田。
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真正的修炼，才刚刚开始。
他扶着岩壁慢慢站起来，腿还有些软。
但他站住了。
齐小雨也跟着起身，紧紧抓着他衣服。
她脸上还有泪痕，可眼神不一样了。
不再是绝望，而是看着哥哥背影时的一点光。
齐无疆走到洞口，望着远处被雾遮住的村庄方向。
那里有追杀他的人，有想夺宝的村长，有叫他废脉的族人。
现在他回来了。
不是逃命的废物，是踏出第一步的修者。
他转身对齐小雨说：“准备走了。”
齐小雨点头，把布娃娃塞进怀里。
他弯腰把她背起来，动作小心。
脚步迈出岩穴，踩在湿漉漉的地上。
山雾弥漫，前路看不清。
他的右眼角朱砂痣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没有回头。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