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醉仙楼后院的砖墙湿漉漉地泛着惨白月光——林归舟的肩膀还留着秦杏花为他上药时的余温,残酒味和药香混杂在他的衣襟。
冷风刚在廊下卷起,门前却响起一串急促脚步声,像是哪家催债的帐房先生,他和秦杏花对视一眼,皆是一副“祸不单行”的表情。
院门砰然被推开,一个绛衣女子跌跌撞撞闯入灯影里,袍角扬起一串泥点。
林归舟第一眼只看见那一头如墨青丝和满身狼狈,其次才瞧出她唇边的讥笑——世间只有一种人能在逃难时还嘴角上扬:说书人,或者疯子。
褚雅宜气喘地倚在门扉,大眼瞪圆,回头望去,墙外有几道斜斜的灯影,隐约传来“抓住她!”
的嘶喊声。
鲁李二正啃着一块烧饼,见她狼狈闯进,毫不见外地吐了口碎屑:“诶,这不是前天把‘县令偷鸡’说成‘太守炖狗头’的那个姑娘?”
秦杏花忙顺手拉了褚雅宜一把,低声道:“别吵,衙役来了。”
林归舟却不慌不忙,横刀在腿,对着褚雅宜抱拳半揖:“林某人有幸与‘玄曦第一胡说八道’并肩,请问姑娘要逃命还是继续说书?”
褚雅宜喘了口气,反倒沉着下来,勾起一抹干脆的笑:“我逃命,你们要不要跟一脚?
抓我的人,连说书听众都要扣个‘同谋’帽子。”
鲁李二咧嘴,灌了口冷茶:“亏你还敢拿帽子说事,你家的帽子不是庙堂里丢的?”
门外脚步近了,衙役喊声在墙头炸响:“褚雅宜,休得藏头露尾!
大逆不道之言,今夜就拿下!”
秦杏花朝林归舟使了个眼色。
林归舟抖了抖衣袖,嘴角的笑意像刀子一样划过:“若说逆天,林某当年满门被杀,世道也是逆的,可惜没人抓得住。”
院墙后有脚步急追,褚雅宜迎着余烛的光,扬声高歌:“有个县令,鸡都不肯打鸣,他偏要用鸡冠做官帽;有个太守,头顶狗皮,偏说是羊毛褂!
抓得倒是快,听得却慢!”
她声音清脆,墙外竟一阵短暂的沉寂,仿佛荒谬的调侃隔空呛住了几个衙役。
一时间,谁也没动手。
林归舟忽然轻敲刀柄,慢条斯理地道:“这位姑娘,若能将鸡冠和狗皮都脱下,江湖桌上便多几盘好菜。”
鲁李二闻言大笑,“那得问问他们吃不吃狗肉!”
墙外终于爆出一声怒吼,几人攀墙欲入。
秦杏花低声促道:“快,后门!”
众人对眼神,林归舟率先跃出门廊,褚雅宜随他而行,脚步却丝毫不慢。
后院门紧闭,鲁李二冲上前猛推,不料门背后早被柴火堵死。
他嘀咕道:“这门关得比庙堂的良心还死。”
林归舟轻笑,伸指一点瓦檐,道:“屋脊可行,不用良心,只要胆子。”
秦杏花利落地攀上林归舟之肩,借力跃起,拉住褚雅宜的手一带,把她拽上屋脊。
鲁李二半是感叹半是嘀咕,“早知道当年多翻几次墙,也许能偷到县令的鸡。”
屋顶湿滑,冷月下几人身影拉得老长。
林归舟居高临下,望见衙役摸索院内,低声道:“说书人的荒谬,要有听众才热闹。
你成了把柄,咱们成了佐料——不如一起炒一锅。”
褚雅宜伏在瓦上,笑意摇曳:“荒谬本是调味料,坏人拿来做审判,好人用来吃饭。
今晚,谁添柴,谁加盐?”
鲁李二在后咕哝:“柴火是我的,盐是杏花的——归舟,看你的刀能不能切菜!”
秦杏花俯身一瞥,衙役己绕到后院,正在院墙侧鼓噪。
“不如分头下去义愤填膺,林归舟你先引开狗腿子,我拉着说书人和鲁李二走小巷。”
林归舟半眯双眼,忽然笑出声来:“我最会扮小丑,吆喝两句,保管他们只认得我的脸,不认得真理。”
话音未落,他便纵身首下,衣袂如飞鸟掠墙角。
院中灯笼猛地一颤,林归舟的人影落在光里,衙役惊讶之余,己被他嘻笑含糊地拦住去路。
他伸手一指,“诸位官爷,抓人是门学问,先要学会辨脸——你们认得我是卖酒的,还是倒霉的?”
衙役怒喝:“你是林归舟!
你这江湖贼子也敢妨碍公事?”
林归舟反问:“江湖贼子妨碍庙堂清白,算不算一出好戏?
不如你们先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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