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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的掌心宠正版书》内容精“时倾倾”写作功底很厉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萧玦玉琢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丞相大人的掌心宠正版书》内容概括:嫡姐被选为太子妃那我主动请求嫁给那个传闻中病入膏肓的镇北所有人都笑我连父亲都骂我自甘堕可他们不知我怀里揣着十年前他写给我的血书:若活着回必娶你为花轿临门那我颤抖着掀开红盖烛火下他完好无损地站眼底有碎星:小姑我等了你一千九百个日---初夏的拂过盛京带着御花园里新开的栀子甜混着朱门高户内无声的硝林府正香炉里青烟笔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
主角:萧玦,玉琢 更新:2025-10-30 10: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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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被选为太子妃那日,我主动请求嫁给那个传闻中病入膏肓的镇北王。所有人都笑我傻,
连父亲都骂我自甘堕落。可他们不知道,我怀里揣着十年前他写给我的血书:若活着回来,
必娶你为妻。花轿临门那晚,我颤抖着掀开红盖头。烛火下他完好无损地站着,
眼底有碎星:小姑娘,我等了你一千九百个日夜。---初夏的风,拂过盛京城,
带着御花园里新开的栀子甜香,混着朱门高户内无声的硝烟。林府正堂,香炉里青烟笔直。
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刚落,满堂的恭贺声便潮水般涌了上来,
几乎要将梁柱上的彩绘也震得簌簌作响。“恭喜林大人!贺喜林大人!大小姐得配东宫,
真是天大的喜事!”“大小姐蕙质兰心,与太子殿下正是天作之合啊!”父亲林弘满面红光,
捻着短须,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连连向四方回礼。嫡母王氏更是容光焕发,
拉着嫡姐林婉清的手,眼角眉梢堆满了得意与欣慰。林婉清一身浅碧色衣裙,
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此刻正微微垂着头,颊边飞起两抹红云,端庄中透出女儿家的娇羞,
引来更多赞叹。玉琢站在堂屋角落的阴影里,像一株不起眼的青苔。
她看着那中心的喧嚣与华彩,心头并无多少波澜,只觉那喧闹声有些刺耳。
目光掠过父亲从未对她展露过的畅快笑容,掠过嫡母那毫不掩饰的炫耀,
最后落在林婉清身上。这个姐姐,素来是林府的明珠,如今更是要跃上九天,
成为未来母仪天下的凤凰。而她,不过是这煊赫门第里,一个早逝姨娘留下的庶女,
一个安静的、近乎透明的存在。她微微侧过身,想避开这令人窒息的喜庆,
视线却不经意扫过堂外庭院。几片落叶被风卷着,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无依无靠。
她下意识地探手入袖,指尖触到一枚贴身藏着的、边缘已被磨得有些光滑温润的硬物。
那是一块半枚玉佩,断口处并不齐整,带着一种决绝的痕迹。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
让她恍惚了一瞬。记忆猛地被拽回十年前那个风雪肆虐的破庙。寒气像是能凝成冰针,
扎入骨髓。她那时还小,跟着仆从去城外寺庙上香,归途遭遇流民冲散,又逢大雪,
侥幸躲入这废弃之地,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庙角草堆里,缩着一个更狼狈的身影,衣衫褴褛,
满身血污尘土,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带着狼崽子般的警惕与不屈。他看起来伤得很重,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额角还在渗血。
她犹豫了一下,挪了过去,将怀里仅剩的、已经冷硬的半个馍馍递过去,
又把身上那件不算厚实的旧斗篷,分了一半,胡乱盖在他颤抖的身上。他愣了一下,
眼神里的凶悍褪去些许,沉默地接过了馍馍,啃得很慢,却很用力。“你……你也冷吗?
”她怯生生地问,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带着回音。他没回答,
只是将那半件斗篷往她那边又拽回去一点。外面风雪呼号,庙里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后来,是他先开了口,嗓音干涩沙哑:“你不怕我?”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声道:“你看起来……很疼。”他沉默了更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忽然,
他撕下自己内衫还算干净的一角,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块尖利的碎石,
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他就着那点血色,在那块布片上,
一笔一划,艰难地写了起来。写完了,他将那布片塞到她手里,
又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一块玉佩猛地拽下,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塞进她掌心。
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拿着。”他说,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狠劲,
“我叫萧玦。若我此番不死,活着回到京城,必以此半玉为凭,娶你为妻。
”她懵懂地握着那带血的布片和半块冰冷的玉佩,看着他强撑着站起来,
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庙门外的风雪里。那身影,孤独,倔强,
却又带着一种不肯折腰的韧性。……堂内的喧闹将玉琢从回忆里惊醒。
她听见父亲正用前所未有的和蔼声音对林婉清说:“婉清我儿,入了东宫,定要谨守规矩,
好生侍奉太子殿下,光耀我林氏门楣……”时机到了。玉琢深吸一口气,
从阴影里一步步走了出来。她走得很慢,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几乎没有声音。
直到她站定在堂屋中央,离那传旨太监和父母不远不近的地方。
满堂的喧哗因她这突兀的举动,瞬间低了下去。所有目光,带着惊疑、不解、审视,
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林弘皱起了眉。王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玉琢垂下眼睫,对着林弘和传旨太监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响彻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厅堂里:“父亲,母亲。”她顿了顿,迎上父亲不解的目光,
“女儿也有一事,想求父亲成全。”林弘耐着性子:“何事?没见家里正有大事吗?
稍后再说。”玉琢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女儿听闻,
镇北王萧玦殿下,为国征战,身负重伤,如今……病势沉重,陛下正忧心王爷子嗣之事,
欲为其择一闺秀冲喜。”她的话,像一块冰砸进了滚油里,激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镇北王萧玦!那个名字,在如今的京城,几乎和“灾星”、“晦气”划上了等号。
早年也是军功赫赫的战神,可去年北境一场大战,虽惨胜,他却身中奇毒,重伤濒死,
被抬回京城时已是形销骨立,太医署束手无策,只靠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
都说他如今容貌尽毁,瘫痪在床,性情也变得暴戾无常,府里伺候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没人愿意靠近。陛下仁厚,念其功勋,想着为他留个后,这才有冲喜之说。
可谁家好好的女儿,愿意跳进那个火坑?林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提这个作甚?”玉琢迎着他锐利的目光,
袖中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半块玉佩,指尖用力到发白,
声音却异常平稳:“女儿愿嫁入镇北王府,为王爷冲喜。”“轰——!”这一下,
整个正堂彻底炸开了锅。方才的喜庆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惊、荒谬,
以及毫不掩饰的嘲讽。“她疯了不成?”“林玉琢?那个闷葫芦似的庶女?
她要去嫁那个快死的镇北王?”“啧啧,真是自甘堕落!大小姐入了东宫,她这是眼红,
失了心智吧?”“怕是想着嫁过去,好歹是个王妃名头?也不看看有没有命享!
”王氏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尖声道:“玉琢!休要胡言乱语!冲喜之事,岂是你能妄议的!
还不快退下!”她生怕这庶女的疯话,冲撞了嫡女即将入主东宫的福气。
林婉清也诧异地看向这个素来不起眼的妹妹,眸中满是不解。林弘气得脸色铁青,
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玉琢,手指都在发抖:“你……你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镇北王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萧玦又是什么人?一个将死之人!你嫁过去,
是嫌命长吗?还是存心要给我林家抹黑,让人笑话我林弘教女无方,竟让女儿去跳这等火坑!
”他越说越气,声音陡然拔高:“我林家如今正值风光之时,婉清即将入主东宫,
你身为林家女,不想着为家族增光,反倒行此自毁前程之事!你……你简直是鬼迷心窍!
自甘下贱!”“自甘下贱”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玉琢心上。
她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白了半分,但背脊却挺得笔直。她看着暴怒的父亲,
看着周围那些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底那片荒原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他们不懂,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趋炎附势,只知道权衡利弊。
他们不知道十年前那个风雪破庙里,有一个少年,用鲜血写下承诺,
将半块生不离身的玉佩给了她。他们不知道,那个叫萧玦的少年,没有死。他活着回来了,
成了战功赫赫的镇北王。他们更不知道,他如今“病入膏肓”、“容貌尽毁”的消息传来时,
她袖中的半块玉佩,烫得如同烙铁。他回来了,可他快要死了。她若不去,谁去?她若不去,
十年前那个风雪夜里,两个濒临绝境的孩子相互汲取的那点微薄暖意,又算什么?
玉琢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得近乎执拗,重复了一遍:“女儿心意已决,求父亲成全。”“你!
”林弘气得几乎要仰倒,眼看就要唤家法。“林大人。
”一直旁观的传旨太监此刻却慢悠悠地开了口,他脸上带着一种莫测高深的笑意,
“二小姐有此心意,虽是……嗯,出人意料,但也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体恤陛下为王爷忧劳。冲喜之事,陛下确实挂怀,若林大人府上愿意,咱家回宫,
倒也可在陛下面前提上一提。”太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林弘大半的火气。
他猛然醒悟,这已不仅仅是家事,更牵扯到圣意。若他强行阻拦,传到陛下耳中,恐生波折,
影响了婉清的太子妃之位反倒不美。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瞪了玉琢一眼,
那眼神冰冷又厌恶,仿佛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弃物。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成全你!只望你日后,莫要后悔!”说罢,他猛地一甩袖袍,
转身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亲事,就在这片混乱与荒诞中,仓促地定了下来。
与林婉清风光大嫁、筹备数月的太子妃之仪不同,玉琢的婚事,像一场急于甩脱的麻烦,
定在了半月之后,一切从简。接下来的日子,玉琢被变相软禁在了自己的小院里。
除了一个自小跟着她的、沉默寡言的丫鬟春桃,几乎无人靠近。送来的嫁衣是仓促改制的,
并不十分合身,首饰也是些过时的旧样。府里的下人经过她的院门,都会加快脚步,
投来混杂着怜悯、讥诮和一丝畏惧的目光。嫡母王氏来过一次,站在院门口,
用帕子掩着口鼻,像是怕沾染了什么病气,冷冷道:“既然你自己选了这条路,
日后是福是祸,都与林家无关了。安分待嫁,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丢了林家的脸面。
”玉琢只是垂首听着,不言不语。无人时,她会坐在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株孤零零的桂花树,
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的半块玉佩和那张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字迹却深深印入脑海的血书。
她不怕冲喜,不怕守寡,甚至不怕他如今传闻中那般可怕的模样。她只怕……去晚了。
怕赶到时,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怕那个风雪夜里,给予她最后一点温暖的少年,
最终孤独地湮灭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半月之期,转瞬即至。出嫁这天,天色阴沉。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绵延的嫁妆,没有亲朋好友的送嫁。只有一顶算不上华丽的青毡小轿,
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林府侧门。玉琢穿着那身并不鲜亮的嫁衣,盖着红盖头,由春桃扶着,
一步步走出生活了十多年的家。身后,是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的沉闷声响,
隔绝了过去的一切。轿子起行,晃晃悠悠,
朝着位于京城西侧、据说门庭冷落的镇北王府而去。轿外,街市隐约的喧闹传来,
更衬得轿内一片死寂。春桃紧紧跟在一旁,小脸绷得紧紧的。玉琢端坐轿中,
盖头下的脸庞看不清神情,只有交叠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不知过了多久,
轿身一顿,落地的轻微震动传来。到了。外面异常安静,
连寻常王府迎亲该有的鞭炮声、人语声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屋檐,带起呜呜的声响,
平添几分萧索。轿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伸了进来。那不是丫鬟的手。
玉琢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触手一片冰凉,指尖带着薄茧。那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力道适中,带着她一步步走下轿子,
跨过门槛,踏在冰凉的石板上。一路寂静。只能听到自己和他轻微的脚步声,
在空旷的庭院回廊间回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味,丝丝缕缕,无处不在。终于,
他引着她进入了一个房间。药味在这里更为浓郁了些,
但也混杂了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冷冽松香。他松开了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静得能听到红烛燃烧时细微的哔剥声。玉琢站在原地,盖头遮蔽了所有视线,
只能看到脚下小片光滑的地板。她能感觉到,他就站在不远处,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并未如寻常新郎那般用喜秤来挑盖头。心跳越来越快,
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中鼓噪。她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她要知道,他是不是他。
她要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玉琢猛地抬起手,自己抓住了盖头的边缘。
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着,猛地向上一掀——红绸滑落,视野骤然开阔。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跳动的烛光。然后,是烛光旁,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没有传闻中的瘫痪在床,
没有想象中的形销骨立,更没有所谓的容貌尽毁。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身姿挺拔如松。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色是有些浅淡,却并非病态的苍白。
只是脸色确实比常人少了些血色,带着一种久未见光的清俊。此刻,他正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是碎落了一把星河,明亮得惊人,
里面翻涌着太多她一时无法分辨的情绪——惊讶,了然,探究,
还有一种……沉淀了许久的、浓得化不开的等待。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只剩下彼此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他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褪去盖头,露出清丽面容,
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眼神却异常沉静坚定的姑娘。
和他记忆中那个风雪里瑟瑟发抖、却递出半个馍馍的小女孩,轮廓依稀重合。
他眼底的碎星微微闪动,薄唇轻启,低沉而清晰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缓缓流淌在这寂静的新房之中:“小姑娘,”他唤道,
语调里含着一缕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喟叹,“我等了你,”他微微停顿,
像在细数那些流逝的时光,“一千九百个日夜。”红盖头滑落在地,悄无声息。
烛火噼啪一下,爆开个小小的灯花。玉琢仰着脸,望着他。一千九百个日夜。她在心里默算,
五年多,近六年的光阴。原来,从破庙别后,他已数得这样清楚。他站着,
喜袍的红色映着他略显清癯的面容,非但没有增添暖意,反而衬得那眉眼愈发深邃,
肤色愈发有种玉石般的冷白。不是传闻中奄奄一息的残破,
也不是想象里被伤病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狼狈。他站在那里,像雪压的青松,风过的峭壁,
沉静,挺拔,带着一种内敛的、不容忽视的力量。只是,那力量深处,
似乎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还有那周身弥漫的、清苦的药味,
无声地诉说着他并非全然无恙。“王……王爷。”玉琢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那半块玉佩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让她确信这不是梦境。萧玦向前走了一步。仅仅是这一步,玉琢便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半步,
脊背抵上了冰凉的雕花床柱。他脚步顿住,目光在她下意识后退的足尖上停留了一瞬,
再抬起时,眼底那碎星般的光微微黯了黯,唇角却牵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弧度。
“吓到你了?”他问,声音比方才更低沉了些,“还是……失望了?”失望?玉琢一怔,
随即明白过来。他定是听闻了,或者说,料到了外界是如何传扬他如今的“惨状”。
她这般“自甘堕落”嫁过来,若见到的是个完好无损的镇北王,反倒成了意外。她连忙摇头,
急切地,甚至带着点慌乱:“不!不是的!”她抬眼,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想从那片深邃里找出十年前那个狼崽子般倔强少年的影子,“我……我只是没想到,
您……您能站着。”话说出口,才觉不妥,脸颊微微发热。萧玦看着她瞬间泛红的耳根,
眼底那点黯色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浅的温和。“嗯,”他应了一声,像是解释,
又像是陈述,“毒未入骨,腿伤也好了七成,站着无妨,只是不能久立,更不能动武。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紧攥的手上,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那半块玉,还留着?
”玉琢心口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果然记得,一直都记得。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将那半块被体温焐得温润的玉佩托在掌心,递到他面前。断口处,
历经岁月,已磨得光滑。“留着。”她轻声道,“血书……也留着。
”萧玦的视线落在她掌心的半玉上,久久未动。烛光下,那玉质算不得顶好,
却因常年贴身佩戴,泛着一种柔和的、内敛的光泽。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迟疑了一瞬,
才轻轻触碰那玉佩,冰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温热的掌心。玉琢指尖微微一颤,
却没有收回。他将那半块玉佩拿起,又从自己喜袍内衬的暗袋里,取出另一块。
两块残玉被他并拢在掌心,断口严丝合缝,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略显古朴的如意纹样。
“十年。”他看着那合二为一的玉佩,低声道,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拼合的玉佩躺在他宽大的掌心,
像一个无声的见证。良久,萧玦将两块玉分开,将她那块递还给她。“收好。”他说。
玉琢接过,重新紧紧攥住,仿佛攥住了某种失而复得的凭据。“你……”萧玦看着她,
似乎想说什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偏过头,压抑地低咳了两声。那咳嗽声不大,
却带着胸腔的震动,让他挺拔的身形微微晃了晃。玉琢心头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王爷?
”萧玦抬手止住她靠近,缓过一口气,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些,
声音也染上些许疲惫:“无妨,老毛病。”他抬眼,
看了看这间布置得仓促、虽贴了红喜字却依旧难掩空旷清冷的新房,目光最后落回她身上,
“这府里,如今冷清得很,没什么规矩,你也无需拘束。缺什么,直接吩咐周管家便是。
”他顿了顿,又道:“隔壁厢房已收拾出来,你……日后便住那里。”不是同房。玉琢垂眸,
看着地上自己那道被烛光拉得细长的影子,心头说不出是松了口气,
还是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她轻轻“嗯”了一声。“早些歇息。
”萧玦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步履依旧平稳,却比来时似乎沉重了几分,走出了新房。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带走了那萦绕不散的冷冽松香与药味混杂的气息。
玉琢独自站在原处,许久未动。掌心那半块玉佩的触感依旧清晰。一千九百个日夜。
他数着日子等她。可她直到今日,才踏进这座王府。春桃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惶和后怕:“小姐,您……您没事吧?王爷他……”她方才在外面,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传闻中的煞神王爷对小姐不利。玉琢回过神,摇了摇头,
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容颜。“我没事。”她轻声说,抬手,
慢慢卸下发间那些并不贵重的钗环,“他……和传闻不一样。”春桃似懂非懂,
但见小姐神色平静,不似受了委屈的模样,这才稍稍安心,上前帮忙拆卸繁复的发髻。
这一夜,玉琢躺在陌生床榻上,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松香。窗外月色清冷,
透过窗棂洒在地上,一片银白。她翻了个身,袖中的半块玉佩贴着肌肤,传来温凉的触感。
一千九百个日夜。他等着她。而她,来了。---翌日清晨,玉琢醒来时,天色已蒙蒙亮。
春桃伺候她梳洗,换上了一身素净的常服。王府的下人送来了早膳,清粥小菜,样式简单,
味道却清爽可口。用过早膳,玉琢便由昨日引路的丫鬟领着,去给萧玦“请安”。
萧玦住在主院“沧澜院”,与她的厢房隔着一座小巧的花园。园中景致疏朗,不见名贵花木,
只有几株老梅和翠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寂静。踏入沧澜院正房,
药味比昨夜的新房浓郁了许多。萧玦并未卧床,而是披着一件墨色的外袍,坐在临窗的榻上,
手中拿着一卷书。晨光透过窗纱,勾勒出他清俊的侧影,神色专注,若非脸色过于苍白,
几乎看不出是个重伤未愈之人。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
玉琢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给王爷请安。”萧玦放下书卷,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淡淡道:“起来了?可用过膳了?”“用过了。”玉琢答。“嗯。”萧玦应了一声,
便不再说话,视线重新落回书卷上,仿佛她不存在一般。玉琢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她预想过许多种情形,或质问,或叙旧,或冷淡,却独独没想过这般彻底的忽视。
旁边的老管家周叔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笑着对玉琢道:“王妃,
王爷每日清晨需静心阅书,不喜人打扰。您若无事,可在府中随意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玉琢看了萧玦一眼,他依旧垂眸看着书,没有任何表示。她心下明了,
再次屈膝:“那……妾身先告退了。”退出沧澜院,走在寂静的回廊下,
玉琢看着庭院中洒落的阳光,心头那点微弱的期待,渐渐沉了下去。他记得承诺,等她前来。
可等她真的来了,他似乎……也并不如何需要她。所谓的冲喜,或许,
真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玉琢在镇北王府的日子,如同滴入静水的一滴墨,初时略有涟漪,
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化开一片沉寂。那日清晨沧澜院的冷淡,像一道无形的界限,
划定了她在这座王府的位置。萧玦并未限制她的行动,却也从未主动寻她。
除了每日清晨雷打不动的、几乎等同于面对墙壁的“请安”,两人再无更多交集。
她住的小院名“疏影”,倒是恰合她此刻心境。院里有几株老梅,只是未到花期,枝叶疏朗。
春桃是个忠心的,却也活泼不起来,主仆二人常常对坐半日,也说不了几句话。
玉琢试着去了解这座王府。它很大,亭台楼阁,回廊水榭,一应俱全,
却处处透着一种被精心打理着的空旷。下人不多,见到她,皆恭敬行礼,唤一声“王妃”,
眼神却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疏离。她走过练武场,
看到兵器架上擦拭得锃亮的枪戟,想象过他昔日在此操练的身影,
如今却只有风吹过旗杆的呜咽。她逛过花园,景致开阔,却少见繁花,
多是松竹梅兰这类耐寒的植物,如同它们的主人,带着一股倔强的清冷。周管家倒是客气,
有问必答,却也仅限于此。玉琢试探着问起萧玦的伤势,周叔只含糊道:“王爷的伤,
太医署一直在调理,需静养。”再多的,便没有了。她像是一个误入巨大琉璃罩的看客,
能看清罩子里的每一处细节,却始终被隔绝在外,触碰不到内里的温度。那日新房之中,
他眼底的碎星,那句“一千九百个日夜”,仿佛只是她紧张过度生出的一场幻梦。这日午后,
玉琢坐在疏影院窗下,手里拿着一卷杂记,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天色阴沉下来,
闷雷滚过天际,眼看一场夏雨将至。她放下书卷,走到院中。风起了,
卷着尘土和潮湿的草木气息。那几株老梅的枝条在风中摇晃。“要下雨了。
”春桃抱着披风出来,“小姐,回屋里吧,仔细着了凉。”玉琢摇摇头,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沧澜院的方向。她记得,萧玦房里的窗户,似乎总是开着一条缝,
即便如今他畏寒,需要裹着厚袍。“我去沧澜院看看。”她忽然说。春桃一愣:“小姐,
这个时辰,王爷怕是还在歇息,或者看书,不喜人打扰……”“无妨,我只是去看看。
”玉琢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她接过春桃手中的披风,自己系上,
转身便出了院门。风更大了,吹得她裙裾翻飞。刚到沧澜院门口,
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瞬间连成雨幕。院中的青石板地面积起了小水洼。
玉琢快步走到廊下,拂去肩头的湿意。正房的门关着,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叩门,
只站在廊下,隔着雨幕望向里面。窗户果然开着一条窄缝。透过那缝隙,
她看到萧玦依旧坐在窗边的榻上,书卷放在一旁,他却没有在看。他微微仰着头,靠着引枕,
闭着眼,眉心几不可察地蹙着,脸色在昏暗的天光下,白得有些透明。一只手随意搭在膝上,
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在身侧。他似乎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就在这时,
一阵狂风裹着冰凉的雨丝,猛地从窗缝灌入,直扑榻上。榻上的人猛地一颤,骤然惊醒。
那双深邃的眼睛睁开,里面没有刚醒时的迷茫,只有一片锐利的、几乎刺人的清醒,
以及一闪而过的、被惊扰后的厉色。他下意识抬手想去关窗,
动作却因身体的僵硬而显得有些迟缓,指尖碰到窗棂,带倒了旁边小几上的一只空药碗。
“哐当”一声脆响,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门外的玉琢心头一跳,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入。萧玦闻声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来,带着未褪的警惕与冷意。
当看清是她时,那锐利稍稍收敛,但眉头依旧紧锁,声音因刚醒而沙哑低沉:“你怎么来了?
”玉琢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他被雨丝打湿了少许的肩头和外袍上,
又扫过地上碎裂的瓷片。她快步走到窗边,伸手,“砰”地一声将窗户严严实实地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喧嚣。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玉琢转过身,
看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她看到他因她那干脆利落的关窗动作而微微怔住的神情,
看到他依旧苍白的脸,
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残留的一丝未能完全掩去的、被风雨惊扰后的脆弱。原来,
他并非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走到他榻前,蹲下身,
伸手去拾那些碎瓷片。“别动!”萧玦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命令的口吻。
玉琢的手停在半空,抬起眼看他。萧玦的眉头蹙得更紧,
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仔细划伤手。让下人来收拾。”他的语气依旧不算好,
甚至带着惯有的冷硬,但玉琢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不是驱赶,不是厌烦,
而是……一种下意识的阻拦。她没有坚持,站起身,退开一步,轻声道:“风雨大了,
窗户开着,容易受凉。”萧玦看着她,没有说话。室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衬得这方天地愈发逼仄。他重新靠回引枕,闭上眼,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
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不易察觉的僵硬。玉琢没有离开。她走到桌边,提起温着的小铜壶,
倒了一杯温水,走回榻边,递给他。萧玦睁开眼,看着递到面前的水杯,又抬眼看了看她。
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眼神却清亮而平静,带着一种固执的坚持。他沉默片刻,
终是伸手接过了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她相触,一触即分。水温透过杯壁传来,不烫,
正好。他低头,慢慢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些许舒缓。“多谢。”他低声说,
将杯子递还。玉琢接过空杯,放回桌上。她没有再看她,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
对守在外面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小厮拿着扫帚等物进来,
悄无声息地将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又悄然退下。自始至终,萧玦没有再开口,
也没有再看她,只是闭目靠在榻上,仿佛又睡着了。玉琢站在门边,
看着榻上那道沉寂的身影。雨水敲打着屋檐,声音密集。她忽然觉得,这满室清冷的药味,
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窒息了。她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廊下的雨依旧下得很大,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玉琢却没有立刻离开,她在廊柱旁站了一会儿,听着雨声,
看着雨水从翘起的飞檐上汇聚成线,流淌下来。心里某个地方,那层无形的、坚硬的隔膜,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那场雨过后,疏影院和沧澜院之间,
似乎有某种东西悄然改变了。并非形式上的——玉琢依旧每日清晨去请安,
萧玦也依旧多数时候只是淡淡应一声,便不再多言。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
玉琢再去时,偶尔会带上一个小食盒。有时是春桃试着做的、不算太甜腻的糕点,
有时只是一碟洗净的、带着水珠的时令果子。她不再将食盒交给周叔或丫鬟,
而是自己轻轻放在萧玦手边的小几上。第一次这样做时,萧玦从书卷上抬起眼,
目光落在那个朴素的竹篾食盒上,停顿了片刻,并未说什么。玉琢放下食盒,便如常告退。
第二次,她放下一碟红艳艳的樱桃。萧玦的目光在那樱桃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
在她转身欲走时,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府里不缺这些。”玉琢脚步顿住,回身,
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道:“知道。是院子里那棵老樱桃树结的,尝着还酸,但颜色好看。
”萧玦看了看她,没再说话,重新将视线投回书卷。但从那以后,玉琢每次去,
都会发现上次带去的小食盒是空的,碟子也干干净净。又比如,
她发现萧玦虽多数时间在看书,但偶尔,他的视线会长时间地落在窗外,
落在庭院里那几株沉默的松柏上,眼神空茫,
带着一种被禁锢的鹰隼眺望苍穹时的沉寂与躁动。那时,他周身的气息会格外冷硬。
玉琢便不再仅仅待在疏影院。她开始在王府里更细致地走动,不只是看景,
也开始留意那些被遗忘的角落。她发现靠近西墙有一处废弃的小校场,地面坑洼,杂草丛生,
但旁边兵器架子上,还歪歪斜斜挂着几件蒙尘的旧兵器,一把长枪的红缨早已褪色,
却被风雨侵蚀成一种固执的暗红。她还发现王府后面有一小片荒芜的园子,土质看起来不错,
只是无人打理。这日请安后,玉琢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榻前几步远的地方,
开口道:“王爷。”萧玦抬眼,用目光询问。“妾身见西墙那边有个旧校场,荒了可惜。
能否……让人稍稍整理一番?”她顿了顿,补充道,“不必大兴土木,只需将杂草除一除,
地面略略平整便好。”萧玦握着书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带着审视:“整理它做什么?”玉琢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稳:“走走,看看。
或许……晒晒太阳也好。”萧玦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深沉,仿佛要透过她平静的表象,
看进她心底去。许久,他才移开视线,重新落在书页上,语气听不出情绪:“随你。
”这便是允了。玉琢心下微松,又道:“还有府后那片荒园,土质尚可,
妾身想辟一小块出来,种些菜蔬。”这次萧玦连眼皮都未抬,
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嗯”。得了这话,玉琢便行动起来。她没动用太多府里的人,
只向周叔要了两个老实寡言的老仆。清理校场是慢功夫,她便先从荒园入手。
她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幼时在林家后宅不易,跟着早逝的生母留下的老仆,
也学过些侍弄花草、甚至点种瓜菜的本事。她挽起袖子,戴着春桃找来的斗笠,
亲自拿着小锄头,在划出来的一小片地上松土、开垄。春桃起初吓坏了,连连劝阻:“小姐,
您如今是王妃了,怎能做这些粗活!让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玉琢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看着翻垦过的、散发着泥土气息的田地,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王妃就不能种地了?
谁定的规矩。”她顿了顿,轻声道,“而且,动一动,身上暖和,心里也踏实。
”春桃看着她家小姐被日光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比在林家时明亮了许多的眼睛,
劝阻的话便咽了回去,默默拿起另一把小锄头帮忙。消息自然传到了沧澜院。
周叔躬身汇报时,小心观察着王爷的神色。却见萧玦只是静静听着,面上并无愠色,
也无不悦,听完后,只淡淡说了一句:“由她去。需要什么,给她便是。”周叔应声退下,
心里却有些纳罕。这位新王妃,瞧着安静,却是个有主意的。而且王爷对她,
似乎也格外……宽容?校场清理好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日。阳光明晃晃地照着,
将新除过草、平整过的地面晒得干爽。玉琢站在场边,看着那片变得开阔的空地,
心头也仿佛敞亮了些。傍晚去沧澜院时,她发现萧玦并未像往常一样在榻上看书,
而是坐在了窗边的轮椅上——那是他行动不便时所用,但他平日似乎并不喜坐。
他面对着窗户,望着外面,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寂的轮廓。
玉琢放下今日带的一小篮新摘的、还带着泥土的嫩青菜,轻声道:“西边那校场,
今日收拾出来了。”萧玦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过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玉琢看着他被夕阳拉长的、孤直的背影,忽然鼓起勇气,轻声问:“王爷可要……去看看?
”轮椅上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夕阳无声移动的声音。
就在玉琢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像往常一样告退时,萧玦却忽然操纵着轮椅,转了过来。
他抬眸看着她,目光深沉,里面翻涌着某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推我过去。”“推我过去。”这四个字落下,
玉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微震荡。她看着萧玦,他坐在轮椅上,
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请求,更像是一种……应允,
对她这些时日小心翼翼靠近的某种回应。“是。”她压下心头的悸动,走上前,
握住了轮椅的扶手。木质微凉,上面有着常年摩挲留下的光滑痕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他,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苦药味下,更清晰的、冷冽的松香气息。
她推着轮椅,走出沧澜院,穿过寂静的回廊,朝着西边那座刚刚清理出来的旧校场走去。
轮椅的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均匀的、轻微的声响,碾过一路斜阳。校场很快到了。
夕阳将这片空旷之地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新翻的泥土气息混杂着青草的微腥,
在空气中弥漫。地面虽只是粗略平整,还留着些许草根,但比起之前的荒芜,
已显得整洁开阔。玉琢将轮椅推到校场边缘,一处能晒到夕阳又不会妨碍视线的地方停下。
萧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这片场地。他的目光掠过那些被清理掉的杂草留下的浅坑,
掠过边缘兵器架上那几件蒙尘的旧兵器,最后落在那把红缨褪色成暗红的长枪上,久久未动。
夕阳在他深邃的眼底点燃了两簇幽微的火光,那火光里,有追忆,有沉寂,
也有某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属于过往金戈铁马的呼啸。玉琢站在他身侧稍后一步的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陪着,像一株悄然生长的藤蔓,
依偎在沉默的巨石旁。不知过了多久,萧玦忽然极轻地动了一下。他抬起右手,
手臂的线条在夕阳下显得瘦削却依旧蕴含着力量。他对着虚空,
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引枪前刺的动作。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只有一瞬,便收了回来。但就在那一瞬间,
玉琢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萧玦——不是如今这个被困于轮椅、周身萦绕着药味与沉寂的镇北王,
而是那个曾经在沙场上驰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锐利,悍勇,意气风发。她的心,
像是被那无形的枪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细微的、酸楚的涟漪。萧玦收回手,
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无力地搭回膝上。他闭上眼,喉结轻轻滚动,再睁开时,
眼底那两簇火光已然熄灭,只剩下惯常的深沉与平静,甚至比平日更添了几分萧索。
“回去吧。”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玉琢轻声应道,推起轮椅,
沿着来路返回。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投射在青石板上,沉默地移动着。
自那日后,推萧玦去校场走走,成了某种不成立的惯例。并非每日都去,但每隔两三日,
若天气晴好,玉琢便会在他傍晚看书间歇时,轻声问一句:“王爷,可要去校场看看?
”有时他会“嗯”一声,有时只是看她一眼,她便了然地上前推起轮椅。他们依旧很少交谈。
多半时候,只是他沉默地望着那片空地,而她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偶尔,
玉琢会指给他看荒园里新冒出的菜苗,或者告诉他樱桃又红了几颗。他只是听着,很少回应。
但玉琢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坚硬的隔膜,正在一点点变薄。
他不再对她那些“不合规矩”的举动流露出任何诧异或排斥,
甚至在她某日因为蹲着拔草久了,起身时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被他恰好抬眼看到时,
他蹙眉问了一句:“怎么了?”虽然后来被她含糊搪塞过去,他也没再追问,
但那瞬间他眼神里掠过的细微波动,让她知道,他并非全然无视她的存在。这日午后,
玉琢正在荒园里给一小片刚长出真叶的菘菜浇水,春桃匆匆走来,
脸上带着些愤愤又为难的神色。“小姐,”春桃压低声音,“门房来报,
说……说林家派人来了,是夫人身边的钱嬷嬷,说要见您。”玉琢浇水的动作一顿,
水瓢里的水微微晃了晃。嫡母身边的人?她嫁入王府已近一月,林家从未有过只言片语,
如今突然派人来……她直起身,用布巾擦了擦手,神色平静:“请她去花厅吧。
”疏影院没有专门待客的地方,玉琢便借用了离得最近的一处小花厅。
她回去略整理了一下衣衫,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便去了花厅。钱嬷嬷早已等在厅中,
穿着体面的绸缎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到玉琢进来,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老奴给王妃请安。”“嬷嬷不必多礼,坐吧。”玉琢在上首坐下,
语气疏淡。钱嬷嬷谢了座,却只挨着半边椅子坐下,目光快速在玉琢身上扫过,
见她衣着朴素,气色却比在林家时好了不少,心下暗暗诧异,
脸上笑容不变:“夫人一直惦记着王妃,只是府中事务繁忙,大小姐……哦,
如今该称太子妃了,太子妃即将大婚,诸多事宜需得操持,这才耽搁了,
特意让老奴来看看王妃,在王府一切可还习惯?”“有劳母亲记挂,一切都好。
”玉琢淡淡道。钱嬷嬷笑了笑,话锋一转:“王妃过得顺心,夫人也就放心了。
只是……”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夫人让老奴私下问问王妃,
您嫁入王府也这些时日了,不知……王爷待您如何?这王府的中馈……如今可是王妃在掌管?
”玉琢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看向钱嬷嬷。那目光平静,
却让钱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王爷待我甚好。”玉琢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清晰,
“至于中馈,王爷自有安排,不劳母亲操心。”钱嬷嬷碰了个软钉子,神色有些讪讪,
又不甘心,压低声音道:“王妃,夫人也是为您着想。您如今虽是王妃,
但……王爷那般情形,这王府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您得多为自己打算,这中馈之权,
若能握在手里,总是个倚仗。再者,太子妃日后便是国母,林家与王府,
也该多亲近才是……”“嬷嬷。”玉琢打断她,声音微冷,“王府的事,自有王爷和我做主。
林家若想与王府亲近,自有正途。若母亲派嬷嬷来,只是为了探听这些,那嬷嬷可以回去了。
”钱嬷嬷没料到这昔日在家中沉默寡言的庶女,如今竟如此强硬,一时噎住,脸色变了几变,
终究不敢在王府造次,只得起身干笑道:“王妃息怒,老奴也是奉命行事,既如此,
老奴便告退了。”玉琢端起茶盏,不再看她:“春桃,送客。”钱嬷嬷灰溜溜地走了。
花厅里安静下来,玉琢独自坐着,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心头并无多少波澜。林家的算计,
她早已习惯。只是,那句“王爷那般情形,这王府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心里。她站起身,走出花厅,没有回疏影院,
而是不自觉地走向了沧澜院的方向。夕阳西下,将庭院染成暖金色。她走到沧澜院外,
却没有进去,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想起他坐在轮椅上望着校场时沉寂的侧影,想起他虚空中引枪那一瞬的锐利,
想起他偶尔看向她时,眼底那不易察觉的、细微的波动。这王府日后是什么光景?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十年前那个风雪破庙里,有一个少年,给了濒临绝境的她一个承诺,一点暖意。
如今,他困于病榻,沉寂孤寂。而她,既然来了,便没想过要走。无论日后是何光景,
她总会在这里。钱嬷嬷带来的那点不快,像水面上的浮萍,风一吹也就散了,
并未在玉琢心底留下太多痕迹。她依旧每日去沧澜院请安,打理她那片小小的菜园,
偶尔推着萧玦去校场走走。只是,那句“王爷那般情形”到底像一粒石子投入心湖,
漾开了细微的、持续的涟漪。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萧玦。他依旧沉默寡言,
多数时候不是在看书,便是闭目养神。但他的睡眠似乎很浅,稍有动静便会惊醒,
眼底带着瞬间的锐利,随即又沉入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喝药的时间很固定,每日两次,
那药汁浓黑,气味苦涩,每次喝完,他都会微微蹙眉,半晌不语。玉琢注意到,
他右手的手指,在无人留意时,会无意识地、极轻地叩击着轮椅的扶手或书的边缘,
带着一种被困住的焦躁。而当他的目光偶尔掠过窗外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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