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来敲门

天寒地冻的冬夜，我又做了那个荒诞不经的梦。梦里，我赤脚站在寒冷刺骨的雪地上，

远处有个穿白衣的女人背对着我。我想靠近，双腿却像灌了铅。她的背影熟悉得令人心痛，

像是隔了一个世纪的回忆。"张莉！"我大喊，声音淹没在呼啸的北风中。她慢慢转过身。

就在我即将看清她的脸时，一阵刺耳的闹铃把我拽回现实。"该死。"我摸索着关掉闹钟，

五点三十分，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是第十七次做同样的梦。自从搬到这座北方小城，

这个梦就如影随形。每次都是那片雪地，那个白衣女人，那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我叫曹宇，

三十二岁，职业是古玩评估师。一个月前，我接受了这家博物馆的邀请，

从南方来到这座叫寒城的地方。"寒城，真是太符合实际了。"我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暖气。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凌云"。这么早打来，肯定又有急事。"喂，老云。

""老曹，醒了没？我这有个宝贝，你得来看看。"凌云语速飞快，背景音嘈杂。"现在？

"我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对，就现在。古玩市场，我刚淘到一个明代青花瓷，

卖家要赶早班火车，你快来！"我揉揉太阳穴："先发张照片我看看。""照片个屁，

这东西得现场看。快点，我请你吃早餐。"挂断电话，我无奈地穿上衣服。

认识凌云是这个月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他是本地古董商，人脉广，为人豪爽。四十分钟后，

我赶到了古玩市场。天刚蒙蒙亮，市场已经热闹起来。凌云站在一个摊位前，

正和一个老头讨价还价。"老曹！"他看见我，兴奋地招手。我小跑过去，

凌云指着摊上的青花瓷碗："看看这个，明代永乐年间的吧？"我仔细端详那个碗。

造型端庄，釉色纯正，但纹饰布局有些怪异。"不对，这不是明代的。"我轻声说。"什么？

"凌云瞪大眼睛。"看这个青花发色，还有这个纹饰布局，这是晚清仿明的作品。

"我指着碗底，"刻痕太新了，做旧痕迹明显。"凌云的脸立刻垮下来："老太爷，

你和我说这是祖传的？"老头脸不红心不跳："小伙子，这真是祖传的，

我祖上就是做这个的。"凌云哭笑不得："做仿品的？"老头嘿嘿一笑，收起碗，

走向别的买家去了。"算了，请你吃早点赔罪。"凌云拍拍我肩膀。我们走进附近的早餐店。

热腾腾的豆浆和刚出笼的包子，让冻僵的身体慢慢回暖。"对了，你那个怪梦还做吗？

"凌云突然问道。我点点头："越来越频繁了。""要不要去找那个卜老爷子看看？

我听说他很准，算命改运帮人看风水命理什么的。""我不信那个。""这不正常，老曹。

同一个梦做这么多次，这说明你梦里那个女人和这片土地有关系。"凌云认真道，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我放下筷子："什么意思？""这地方有个传说，

说是百年前有个叫倾城的女子，为情所困，在大雪天跳崖自尽。从此每年冬天，

都有人会梦见她。"我冷笑一声："神神叨叨的。"凌云不以为然："信不信由你，

但卜老爷子确实帮了不少人解决怪事。今晚有空吗？我带你去见见他。"我想拒绝，

却忍不住想起那个挥之不去的梦。如果能睡个安稳觉，找个算命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行吧，晚上六点，博物馆门口接我。"白天的工作繁忙而充实。

我负责评估一批新到的文物，全神贯注地工作反而让我暂时忘记了那个梦。下午五点半，

我刚准备收拾东西，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穿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

脸色苍白得不自然。"请问您是曹宇先生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是我，

您是？""我叫张莉，听说您是古玩专家，能帮我看一样东西吗？"我愣住了。张莉？

和梦里那个女人同名？巧合吗？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露出一块玉佩。"这是我祖母留下的，据说很珍贵，但我不懂这些。"我接过玉佩，

入手温润，玉质上乘。最引人注目的是玉佩上雕刻的图案：一个女子站在悬崖边，背影孤寂。

我心里一颤，这不正是我梦中常见的场景吗？"这块玉很不一般。"我强作镇定，

"从工艺来看，应该是清代中期的作品，这种白玉在北方较为常见。

"女人点点头："值钱吗？""有一定收藏价值，但不算特别珍贵。"我顿了顿，

鬼使神差地问道，"冒昧问一句，您是本地人吗？""不是，我来这里找人。"她收起玉佩，

"谢谢您。"她转身要走，我突然叫住她："等等，如果不介意，能告诉我您要找谁吗？

也许我能帮上忙。"张莉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我在找一个叫曹宇的人。

"我惊讶地站起来："就是我啊。"她摇摇头："不是您。我要找的曹宇，

应该已经七十多岁了。""我父亲叫曹明，爷爷叫曹远山，都不是曹宇。"我感到莫名其妙。

"对不起，打扰了。"她快步离开，留下我一头雾水。我追出办公室，

但走廊上已经没有她的身影。回到座位上，我发现桌上留下一张名片：张莉，寒城古董商会。

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晚上六点，凌云准时来接我。我把下午的奇遇告诉了他。"张莉？

真的假的？"凌云瞪大眼睛，"还有这么巧的事？""我也觉得太诡异了。

"我把那张名片给他看。凌云拿过名片，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老曹，这张名片有问题。

""什么问题？""寒城根本没有什么古董商会，而且..."他翻到名片背面，

"这个电话号码前面加了个'0'，是老式座机号码的格式。现在谁还用这种号码？

"我心里一沉，脑海中闪过那个女人苍白的脸色。"走吧，去见卜老爷子，

这事越来越不对劲了。"凌云催促道。卜老爷子住在城东一个破旧的小院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内竟别有洞天：几棵古松苍翠挺拔，一方小池清澈见底，

几尾红鲤悠然游动。"卜老，有客人！"凌云高声喊道。内屋走出一个瘦小老人，

约莫七十多岁，背微驼，眼神却异常锐利。"凌老板，又来找老朽算卦？

"卜老爷子笑呵呵地问。"不是我，是我朋友。"凌云推了我一把。

老人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小友，看你印堂发暗，眉宇间有煞气，

最近一定不太平。"我心里一惊，强装镇定："老人家好眼力，我确实睡不好觉。

"老人示意我们进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桌上摆着铜钱、罗盘等物。"坐吧，说说你的困扰。"在凌云的鼓励下，

我把那个反复出现的梦以及今天的奇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人。老人听完，沉思片刻，

拿出一个布包，倒出六枚铜钱。"我给你算一卦。"他口中念念有词，抛出铜钱。

铜钱在桌面上滚动，最后停下。老人仔细查看，眉头紧锁。"有点奇怪。"他又抛了一次，

结果似乎更让他困惑，"再来。"第三次抛完，老人的脸色变得凝重："小友，

你的卦象很乱，阴阳错位，生死颠倒。""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简单说，

你和一个已逝之人有未了之缘。那个在你梦中出现的女子，应该是在向你传递某种信息。

"凌云倒吸一口气："卜老的意思是，那个叫张莉的女人...是鬼？

"老人摇摇头："不一定是鬼，也可能是她的执念留在了这个世间。

我需要更多信息才能判断。"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黄纸，写了几个符咒，

折好递给我："今晚把这个放在枕头下，看能否引导你的梦境更加清晰。""然后呢？

""明天再来找我，把梦中看到的告诉我。还有，"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如果再见到那个叫张莉的女人，问问她为什么要找曹宇。"回到住处，

我把黄符放在枕头下，心里既期待又恐惧。如果梦真的能被引导，我会看到什么？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风呼啸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知不觉，我沉入梦乡。

这次的梦与以往不同。我站在一座古老的宅院里，雪依然在下，但我不再感到寒冷。院子里，

一个白衣女子坐在石凳上，低头抚弄着一块玉佩——正是今天那个张莉给我看的那块。

我走近她："张莉？"她抬起头，面容清晰可见。确实是今天那个女人，却又有些不同，

更加年轻，眼神更加明亮。"你终于来了。"她微笑道。"你在等我？""等了很久很久。

"她站起来，"我需要你的帮助。""帮什么忙？""找到真相。找到曹宇。

""但我就是曹宇啊。"她摇摇头："你不是他。但你和他有关系。""什么关系？

"她伸手要触碰我的脸，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停住了："你很像他，但不是他。

""那个曹宇是谁？""我的爱人。五十年前，他在这里失踪了。"梦境开始变得模糊，

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帮我找到他，我求你了。"我猛地惊醒，窗外已经天亮。我坐起身，

回味着梦中的对话。五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凌云的号码。

"老云，你认识寒城历史博物馆的人吗？""认识几个，怎么了？

""帮我找找五十年前曹宇这个人的资料。""有线索了？""也许吧，

我梦见她说五十年前有个叫曹宇的人是她的爱人，在这里失踪了。""行，我去打听打听。

你先去上班，晚上我们再去找卜老爷子。"挂断电话，我打开电脑，

搜索"寒城 曹宇 失踪"。出乎意料，真的有相关新闻报道，

但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1973年12月15日，古玩商曹宇(43岁)在寒城失踪，

警方全力搜寻中。"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中午，我收到凌云的短信："有重大发现，

下班直接去卜老那里。"下午，我正在整理资料，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是张莉，

还是那身白色羽绒服。"曹先生，打扰了。"她的声音依然轻柔。"张小姐，幸会。

"我强自镇定，"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我想再看看您的鉴定意见，关于那块玉佩。

"我点点头："请坐。您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她坐下来，取出玉佩放在桌上："您问。

""您为什么要找那个曹宇？"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家族事务。我祖母生前总提起他，

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您祖母叫什么名字？""张倾城。"我心里一惊，

这不正是凌云提到的那个传说中跳崖的女子吗？"您祖母是本地人？""是的，

她年轻时就住在这里。""那您知道曹宇和您祖母是什么关系吗？

"张莉沉默了一会儿："据说他们是恋人。1973年冬天，曹宇突然失踪，

我祖母一直在等他回来。"我拿起桌上的玉佩："这块玉佩是您祖母的遗物？""是的，

临终前她要我一定要把它交给曹宇，说只有他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您祖母什么时候去世的？""去年冬天，就在我来寒城的前一天。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巧合：我开始做那个梦，正是去年冬天。"张小姐，冒昧问一句，

您有没有觉得我和照片上的那个曹宇长得像？"她深深地看着我："很像，但年龄差太多了。

也许您是他的后人？""我不知道。我父亲从没提起过这个名字。

"张莉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这块玉佩，能借给您研究几天吗？""当然可以。

"她离开后，我仔细研究那块玉佩。在灯光下，我发现玉佩背面刻着细小的字：倾城，

我心归处。曹宇 庚戌年冬。庚戌年是1970年，距离曹宇失踪前三年。下班后，

我直奔卜老爷子家。凌云已经在那里等我了，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老曹，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迫不及待地说。"什么？""那个失踪的曹宇，真有其人！

而且他还是当年有名的古玩专家，和你一样的职业！"卜老爷子从内屋走出来："来了？

昨晚梦见什么了？"我把梦境和今天与张莉的对话告诉了他们，并拿出那块玉佩。

老人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这不是一般的玉，这是和氏璧的一部分。""和氏璧？

"我惊讶道，"那不是传说中的稀世珍宝吗？""没错。

相传和氏璧在战国时期被分成了七块，散落各处。这一块，是其中之一。

"凌云眼睛发亮："那岂不是价值连城？"老人摇摇头："价值不在玉本身，

而在其中蕴含的秘密。""什么秘密？""据说和氏璧七块合一，

能指引人找到一处藏宝之地。"老人把玉佩翻过来，"看这背面的刻字，

像是一个坐标的一部分。"我想起张莉说的话："所以曹宇是为了这个宝藏而来寒城的？

""很有可能。"老人点点头，"但他失踪了，意味着他可能遇到了危险。

"凌云兴奋地说："我今天还打听到，当年和曹宇一起来寒城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王明，

一个叫赵虎。他们三人是同伴，共同寻找什么东西。""他们现在在哪？"我问。

"王明十年前去世了，赵虎还健在，住在城西的养老院。

"我和凌云对视一眼："明天去见见这个赵虎？""好主意。"凌云点头。

老人叹了口气："小友，你要小心。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个张莉，

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息。""您是说...她不是人？""我不确定。但据我所知，

张倾城确实是当年一个真实的人物，她因为等不到曹宇回来，

在1974年的冬天跳崖自尽了。"回家路上，凌云走在我身边，兴奋地谈论着明天的计划。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脑海中回放着老人的话。如果张倾城在1974年就去世了，

那张莉所说的"祖母"又是谁？如果她撒谎了，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回到住处，

我把玉佩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它。玉佩上的女子背影，孤独而哀伤，让我想起梦中的场景。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期待着梦境能带来更多线索。梦境如约而至。这次，

我站在一个悬崖边上，寒风凛冽。张莉站在我面前，白衣飘飘。"你找到线索了吗？

"她问道。"我知道了一些事。"我说，"你祖母张倾城，在1974年跳崖自尽。

"她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是的，她等不到曹宇回来，选择了结束生命。

""你想找的那个曹宇，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他的转世。"她直视我的眼睛，

"灵魂转世，但前世的记忆被封印了。""这太荒谬了。""不信？"她拿出一块玉佩，

和我桌上那块一模一样，"这是我身上的那一块，和你那块是一对。曹宇有一块，

我祖母有一块。""如果我真的是他的转世，那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