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下的瑕疵品2083年，新东京的夜幕被持续了七十二小时的酸雨切割成破碎的霓虹。
林默蜷缩在”霓虹穹顶“第47层通风管道的拐角处，鼻尖萦绕着金属锈蚀与生物废料混合的酸腐气味——那是”废料沉降带“特有的味道，比他后颈植入的廉价”基因监测器“发出的蜂鸣声更让人心悸。
他盯着手腕皮肤下跳动的幽蓝数据流，监测器正用血红字体闪烁着：”碱基对紊乱率：78%“。
数字旁跟着一个骷髅图标，这是D级瑕疵品独有的”崩溃预警“。
十七年了，从三年前那次泛生基因公司的免费”基因优化“失败开始，他的身体就成了失控的培养皿，每隔一段时间，DNA链就会像被顽童扯乱的毛线，在剧痛中强行重组。
下方五十米，泛生基因的”次级废料处理中心“正吞吐着扭曲的金属框架和泛着荧光的生物组织。
机械臂将这些”工业垃圾“投入融解池时，偶尔会夹杂着未完全销毁的基因样本——这是林默这种连能量棒都买不起的D级流民，唯一能获取”稳定剂“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酸雨中的硫化物蚀得喉咙发痛。
自制的磁轨钩爪”咔嗒“一声扣紧对面管道的支架，身体荡出通风口的瞬间，豆大的雨点砸在防护服破洞处，蚀得皮肤泛起细密的红疹。
远处，”霓虹穹顶“的能量护盾在夜空中划出紫色光弧，将真正的星空彻底遮蔽——那里是基因评级B级以上人群居住的”云端区“，连呼吸的空气都经过三重基因过滤，而他所在的沉降带，连雨滴都可能携带畸变孢子。”
噗通！
“林默落入一堆半融化的生物废料，防护服面罩险些被溅起的绿色黏液腐蚀。
他顾不上恶心，手腕灯的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废料——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缠绕着神经束的机械零件、还有泡在营养液里的变异器官。
泛生基因的废料分类极严，只有标着”GN-03“红色标签的容器里，才可能残留抑制基因崩溃的废弃稳定剂。”
找到了！
“他扒开一块覆盖着荧光菌丝的合金板，下方露出一个破裂的培养皿，里面残存着三滴泛着蓝紫色光晕的液体。
这是”GN-03型肌肉强化剂“的副产物，在黑市上，一小管能换三天的能量棒，对他而言，却是续命的良药。
就在针管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后颈的监测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长鸣！”
警告！
碱基对紊乱率突破85%！
检测到非自然基因序列入侵……畸变诱导因子浓度超标！
“林默猛地抬头，只见自己的手背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像无数条活蛇在皮下窜动。
右肩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错位声，肌肉以异常的弧度隆起，皮肤裂开细缝，渗出银色黏液——那是三年前编辑失败时，误植入的”机械义肢适配基因“在暴走，纳米机器人正疯狂吞噬血肉，试图重塑一个金属关节。”
该死的……“他咬碎后槽牙，将蓝紫色液体狠狠注入手臂。
但这一次，药剂像滴入滚油的水珠，刚接触血液就炸开刺目的火花，非但没有抑制崩溃，反而让紊乱率飙升至**”92%“**！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西肢百骸，他能清晰地听见每一寸基因链被强行解旋的声响，视野开始出现重叠的重影——一部分是现实中废料处理中心的破败景象，另一部分则是由无数彩色光点组成的”基因轮廓“：机械臂是冰冷的钢铁蓝，废料是混乱的荧光绿，而他自己的基因链，则是一团正在爆炸的血色光团。
原基的低语濒死的恐惧中，林默的视线被废料堆深处一道突兀的金光攫住。
那是一块嵌在扭曲合金中的晶体，拇指大小，表面流淌着液态的螺旋纹路，像凝固的DNA链。
诡异的是，每当酸雨滴落在晶体上，就会瞬间汽化，化作一圈圈金色涟漪。
更让他震惊的是，当他用”基因视域“看向晶体时，后颈监测器的警报声竟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紊乱率数字疯狂回跌，稳定在**”65%“**！
那些在体内肆虐的畸变基因，竟像遇到天敌的野兽般蜷缩起来。
几乎是本能地，林默手脚并用地爬向晶体。
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清凉的能量顺着指骨涌入心脏，如同一剂强心针，将濒临崩溃的基因链硬生生拽回平衡。”
检测到未知基因序列……碱基对兼容性100%……原基片段确认……启动基因修复程序……“监测器的声音突然变调，不再是机械的电子音，而是带着某种数据紊乱的颤音。
林默的视野彻底被”基因视域“覆盖——周围的一切都显露出本质：金属是有序排列的银色晶格，废料是沸腾的绿色数据流，而那块晶体，正散发着太阳般耀眼的金色光流，每一个光点都清晰呈现为A、T、C、G西种碱基，以一种超越现代基因学的古老逻辑排列、震荡，发出无声的共鸣，诉说着生命最原初的密码。”
原基……“他想起”染色体“组织流传的禁书里提到的词汇——未被编辑的人类原始基因，是基因财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销毁的”进化逆流“，据说蕴含着对抗一切基因编辑的力量。
突然，头顶的通风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道红色激光束破顶而入，将林默身边的废料瞬间汽化，在地面留下冒着青烟的焦痕。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处理中心回荡，声波震得金属墙壁嗡嗡作响：”发现原基反应体，坐标Z-73。
启动瑕疵清除程序，授权等级：泛生基因最高权限。
清除方式：物理销毁优先。
“林默猛地抬头，只见三个身影从撕裂的通风口落下。
他们身着流线型银色作战服，胸口的基因反应器闪烁着幽蓝光芒，面具覆盖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那是泛生基因的”基因战士“，体内至少植入了五种战斗强化基因，每一个都足以轻易捏碎他的头骨。”
跑！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默将晶体狠狠塞进嘴里，转身冲向紧急出口。
但基因战士的速度远超想象，一道电流束擦着他的脚踝飞过，金属地面瞬间熔出大洞，他的小腿皮肤下立刻鼓起密密麻麻的尖刺——那是电流束携带的”畸变诱导因子“在强行改写基因，试图将他同化为失控的畸变体。”
碱基对重组率超过120%……下肢畸变开始……运动神经阻断78%……建议立即执行自我销毁程序以防止基因污染……“监测器的声音扭曲成尖锐的嘶鸣，带着自我毁灭的指令。
林默怒吼着咬破舌尖，用剧痛保持清醒。
体内的灼热感如火山爆发，但这一次，伴随着口中晶体的能量，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涌了出来——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古老的螺旋纹路，那些暴走的碱基对竟在纹路的引导下，重新排列成某种有序的结构。
当最近的基因战士挥着能量刃劈来时，林默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拳砸出。”
砰！
“能量刃如玻璃般碎裂，基因战士被轰飞出去，撞塌了身后三米高的废料堆积墙，合金板与生物组织的碎屑如雨落下。
林默呆立当场，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拳头——这股力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基因崩溃，更像是某种被封印的天赋在原基刺激下的觉醒。”
目标展现原基同化现象……具备战术价值！
调整清除策略：活捉优先！
“为首的基因战士显然也被这一幕震惊，抬手射出一张闪烁着蓝色电光的基因封锁网。
林默在废料堆中左冲右突，体内的基因链在原基与崩溃的边缘疯狂摆荡。
他能清晰地”看“到基因战士们的攻击模式——他们的基因链虽然强大，却像被严格编程的机器，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固定的基因波动，而他体内的原基碎片，正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不断扰乱这些规律波动。
终于，他撞开锈蚀的紧急出口门，跌落在处理中心外的贫民窟巷弄里。
酸雨混着污泥糊了他一脸，远处”霓虹穹顶“的光带在雨幕中扭曲，像一条巨大的基因链，嘲笑着他这个”不合格“的碱基对组合。
林默瘫在湿滑的地面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吐出嘴里的晶体，发现它己变得黯淡无光，表面纹路模糊了许多，但后颈监测器的屏幕却奇迹般地安静下来，紊乱率数字停留在**”12%“**——这是三年来的最低值。
晶体边缘渗出的金色光流正缓缓渗入他的舌面，带来一种奇异的饱腹感，仿佛吞下的不是石头，而是整个星河的能量。”
原基……“他握紧晶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泛生基因到底在掩盖什么？
“不速之客就在这时，巷口的阴影里，一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是个穿着破旧长风衣的少女，左眼戴着一枚嵌满数据流的机械义眼，镜片上飞速滚动着林默看不懂的基因序列。
她踩着积水中的基因污染警示标识走来，军靴碾碎了一丛正在蠕动的荧光苔藓。”
每月十五号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出现在泛生废料区，“少女开口，电子音的沙哑声混着雨声，”D级瑕疵品，基因崩溃频率4.7天/次，靠偷取GN-03副产物续命——说吧，林默，你今天偷到的‘稳定剂’，是用来保左手还是保右腿？
“林默猛地抬头，后颈的菱形印记因警惕而发烫。
他从未见过这个少女，她却精准道出了他的全部信息，甚至包括那些连”染色体“线人都未必清楚的生存细节。
少女的机械义眼红光一闪，像扫描仪般将他从头到脚扫过，最终定格在后颈那枚因原基融合而显现的淡金色菱形印记上。”
有趣，“她蹲下身，金属义眼几乎贴到他的皮肤上，”三小时前你的原基融合度还不足5%，现在……17%。
看来你捡到了‘好东西’。
“林默下意识攥紧了手心的晶体，指尖传来晶体微微的震颤，像是在呼应少女的话语。
远处再次传来泛生巡逻艇的轰鸣声，探照灯的光柱在雨幕中如巨蟒般游动，逐渐逼近贫民窟。”
他们来了，“少女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一滩正在冒泡的绿色积水，”泛生的‘鹰眼’巡逻队，这次带队的是‘银翼’——那个把自己改造成超音速战斗机的疯子。
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被他们拆成基因样本，二选一。
“她转身就走，没有给林默犹豫的机会，机械义眼接口处渗出的微弱电流噼啪作响，像某种无声的威胁。
林默看着少女消失在阴影里的背影，又望了望远处逼近的光柱——回到贫民窟只会被泛生的眼线找到，而跟着这个神秘少女，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等等！
“他挣扎着站起身，却因基因崩溃后的虚弱而险些摔倒。
少女没有回头，只是抬了抬机械义眼：”想活命就闭嘴跟着，瑕疵品。
从你吞下那块原基开始，你的基因评级就己经失效了——在泛生的猎杀名单上，你现在叫‘移动的基因污染源’。
“雨幕更密了，林默握紧手中的原基晶体，跟在少女身后踏入更深的阴影。
他不知道这个自称”义眼“的少女是谁，也不知道”染色体“组织究竟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后颈的菱形印记正在发烫，体内的基因链因原基的存在而躁动不安，仿佛沉睡了十七年的野兽，终于等到了挣脱牢笼的契机。
而在”霓虹穹顶“顶层的泛生基因总部，基因图谱投影室内，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正用镊子夹起一枚与林默手中 identical 的原基碎片，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面前的屏幕上，林默的基因扫描图正以每秒3%的速度刷新，那团代表原基的金色光流，像投入死水的火种，正在点燃整个基因链。”
第73号样本……不，现在该叫‘奇点73’了。
“男人轻笑，将原基碎片放入培养舱，”启动‘蜂巢’追踪系统，通知‘血hound’，我要活的——带着他体内所有的原基活性细胞。
“投影室的天花板上，无数红色光点亮起，组成一张覆盖整个新东京的猎杀网络，而网络的中心，正是林默此刻所在的贫民窟巷道。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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