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站在流云宗山门前，感觉自己像是走错了片场。
想象中仙人御剑、鹤唳九天的肃穆场景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和谐。
汉白玉的山门气势恢宏不假，但门口既无森严守卫，也没见着几个行色匆匆、满脸写着“我要逆天”的修士。
反而有三两弟子坐在门旁的石墩上闲聊，还有个大爷模样的在慢悠悠地扫地。
空中偶尔有遁光掠过，速度也堪比他前世公园里的观光船，生怕撞着云彩。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气息。
“这地方……画风是不是太清新了点？”
沈夜心里嘀咕，原本准备好的“低调入门三百计”似乎有点派不上用场。
不过，这正合他意。
前世卷够了，这辈子，他的目标清晰而坚定：找个安稳地方，苟住，躺平，享受生活。
打打杀杀、飞升成仙？
那都是浮云。
“下一个，沈夜！”
收敛心神，沈夜从容上前，将手按在冰凉光滑的测灵石上。
他早己规划好路径：精神力微调，模拟出最不起眼的三系杂灵根，亲和度控制在五成，刚好够到外门门槛，绝不引人注目。
安全，可控，完美。
测灵石光芒亮起，呈现出预想中的浑浊三色，亮度平平无奇，像盏电力不足的旧灯。
负责记录的执事弟子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宣布：“沈夜，三系杂灵根，亲和度五成。
可入外门。”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午饭是馒头”。
沈夜心中暗赞：专业！
这宗门氛围，我爱了！
正准备低调退入外门弟子队列，深藏功与名。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骚动。
“哎呀！”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似乎是因为排队太久腿麻了，往前迈步接受测试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表演个平地摔。
她手忙脚乱地扶了一下测灵石才站稳，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执事弟子和周围人吐了吐舌头，赶紧将纤纤玉手按在了石头上。
光芒再次亮起，这次是颇为清亮纯净的金蓝双色，亮度也明显高出一截。
“苏清雪，金水双灵根，亲和度七成半。
不错，可入内门。”
执事弟子的语气总算带了点温度，但也仅限于从“冷漠”升级到“温和”。
名叫苏清雪的少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小雀跃的欣喜，乖巧地站到了内门弟子候选区。
但沈夜那经过前世职场锻炼的、善于观察的眼神，敏锐地捕捉到，她那双灵气逼人的眸子在西下打量时，闪过的并非单纯的敬畏或激动，而是一种强烈的好奇、探索欲，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那眼神，像极了第一次进迪士尼乐园的小朋友。
沈夜在心里默默给她贴上了“观察目标：行为异常，动机待查”的标签。
不过，这暂时与他无关。
外门，才是他规划的安乐窝。
他正打算随着那群看起来同样没什么雄心壮志的外门弟子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天边慢悠悠地飘来一朵……特别慢的云。
真的是飘来的，速度堪比老奶奶过马路。
云朵之上，站着一位穿着皱巴巴灰色道袍、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老者，正一边飞一边打着哈欠，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众弟子：“……”执事弟子们却见怪不怪，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里都带着点无奈：“参见闲云长老！”
这位闲云长老驾云落地，又打了个绵长的哈欠，仿佛这段慢速飞行耗光了他所有精力。
他睡眼惺忪的目光在通过测试的弟子中懒洋洋地扫过，先是落在了内门区的苏清雪身上，微微点了点头，含糊道：“嗯……心思灵动，眼眸干净，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接着，他的目光又像是无意般，扫过正准备开溜的沈夜。
那浑浊的眼睛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招了招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那个三灵根的小子，对，就是你，也过来。”
沈夜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漏跳半拍：什么情况？！
剧本里没这出啊！
我一个伪装成废柴的三灵根，怎么会被点名？
难道这老头眼神不好，点错了？
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风险等级急剧飙升！
在众人疑惑、羡慕、不解的目光聚焦下，沈夜大脑CPU疯狂运转，脸上却迅速调整出“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演技瞬间突破天花板。
他小步快走上前，深深一拜，声音带着“激动”的微颤：“弟……弟子沈夜，资质鲁钝，不知长老有何吩咐？”
闲云长老捏着自己几根稀疏的胡子，又上下打量了沈夜两眼，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清：“嗯……看似平平无奇，但这心性……面对资质评定结果如此沉稳，眼底毫无波澜，要么是真傻，要么是……有点意思。
罢了，老夫那云缈峰许久没来新人了，清静得鸟都不爱拉屎。
你俩，可愿拜入老夫门下？”
苏清雪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几乎是跳着回答：“愿意！
弟子苏清雪愿意！”
她似乎完全没考虑这师尊靠不靠谱，只觉得这发展很有趣。
所有目光，尤其是那些双灵根、单灵根的天才弟子们不解、嫉妒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沈夜身上。
沈夜内心OS： 这老头不按常理出牌！
他看中我什么了？
难道我伪装出的“平庸”和“沉稳”，恰好符合他“闲云野鹤”的审美？
现在要是拒绝一位长老，等于当众打脸，以这宗门看似松散实则……（他快速扫了一眼周围弟子和执事）实则可能藏龙卧虎的情况，风险极高！
答应下来，虽是未知，但至少有缓冲余地。
两害相权……电光火石间，沈夜脸上那“诚惶诚恐”的表情更加逼真，带着一种“被天大馅饼砸中”的不可置信，再次深深拜下，声音“哽咽”：“弟子……弟子沈夜，资质浅薄，蒙长老不弃，愿……愿拜入长老门下！
定当勤勉修行，不负师恩！”
（内心：先把场面话说了，以后怎么‘勤勉’再说。
）闲云长老似乎很满意，又打了个哈欠：“行，那就这么定了。
跟为师回峰吧。”
于是，在数千道混杂着极度羡慕、浓浓嫉妒以及“这俩走了什么狗屎运”和“闲云长老是不是睡糊涂了”的复杂目光中，沈夜和苏清雪，这两个画风与周围励志少年格格不入的“异类”，身不由己地被闲云长老一道慢吞吞、晃悠悠的遁光卷起，以一种令路人焦躁的速度，飞向了那座在流云宗内以“清闲”著称的云缈峰。
遁光上，苏清雪好奇地打量着身边这位看起来异常“沉稳”（实则内心波涛汹涌）的新师兄，觉得他努力维持镇定的样子有点好玩。
沈夜则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五味杂陈：“我的仙界躺平退休计划，从第一步就开始崩坏了？
不过，这位新师妹，还有这位师尊，以及这个整个宗门……画风似乎都清奇得很。
福兮祸兮？”
他的仙界生活，开局就充满了意外。
而身边那个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少女，无疑是他平静（预想中）生活里最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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