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囚室角落,铁链的寒意顺着脚踝爬上来。
这间牢房比狼族最冷的冬季还要阴冷,可比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还算不得什么。
那天我被赶出部落时,也是这般寒冬。
大雪把我的衣角冻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扯得皮肉生疼。
我抱着那半块发霉的玉米饼,身后传来孩童们的嬉笑。
他们用冰凌扎我,说我是不祥之人,会引来风雪灾祸。
"小禾!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街角传来。
我抬头看见***浩站在那里,黑色长发沾着雪花,手里捧着个冒着热气的果子。
他比我大两岁,是黑猫族最受宠爱的少主。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是此生最后一点温暖。
"吃了吧。
"他把果子塞进我冻僵的手心,"别理他们。
"我咬了一口,甜味混着暖意在舌尖化开。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糖渍果子,也是最后一次。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三个影子投进来。
领头的是族老,花白胡须上还粘着酒渍。
他皱着眉看我,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时辰到了。
"族老挥挥手,两个护卫上前解开铁链。
我被粗暴地拽起来。
手腕上的淤青又添新伤,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石板上。
经过牢房门口时,我回头看了眼角落里那半块玉米饼。
它己经结了层薄冰,像极了我此刻的心。
风雪扑面而来。
我赤着脚走在结冰的石板路上,身后跟着十几个持火把的族人。
街道两侧站满了围观的人,他们裹着厚重的兽皮,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一片片霜花。
"寒体不祥啊..."一个老婆婆低声叹道。
"噤声!
"旁边的男人赶紧捂住她嘴,"你不要命了?
"我垂下眼帘。
三年前他们赶我走时,也是这般恐惧的眼神。
那时***浩站在二楼窗前,看着我一步一步消失在风雪中。
从那以后,再没见他露过面。
走到一家门前,我下意识抬头。
那是***浩的家,二楼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我想起那个雪夜他递来的果子,甜味似乎还在舌尖,可现实却是满口苦涩。
祭坛在荒原尽头。
篝火在风中摇曳,映得兽骨堆砌的图腾狰狞扭曲。
我被推到石柱前,铁链重新扣死在手腕上。
寒风割裂皮肤,我却感觉不到疼。
疼痛早就在这些年里麻木了。
族老站上高台,举起手中的青铜杯:"今夜以寒体之血献祭,愿神灵宽恕我族!
"人群发出欢呼。
他们举着火把,脸上带着狂热的神色。
火光映在那些熟悉的面孔上,有小时候常欺负我的孩子,也有曾给过我些许善意的老人。
青铜匕首被举到半空。
月光在锋刃上折射出冷光,映得族老的脸更加狰狞。
我盯着那把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甘。
凭什么是我?!
就因为我生来与众不同吗?
就因为我天生寒体,连靠近的人都会生病吗?
这些年我忍着、挨着,可换来了什么?
不过是今日这一刀!
匕首落下的瞬间,胸口炸开一阵刺痛。
不是刀锋划破皮肤的疼,而是从骨髓深处蔓延的灼烧感。
冰蓝色的光芒穿透衣物,在我全身游走。
风雪突然静止,雪花悬在半空,像无数碎钻。
族人们的欢呼变成了尖叫。
他们转身要逃,却被冰层封住双脚。
冰刺从地面蔓延,爬上祭坛,缠绕住青铜匕首。
火焰在寒气中瑟缩,最终熄灭。
我抬头看见族老惊恐的脸。
他想往后退,却被冻结在原地。
整个祭坛变成一座冰雕,只有十步之外的一个人还能动。
是***浩。
他站在那里,双手背负,黑色长发在风中轻扬。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片刻后,他轻声说:"原来...你是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的某道门。
我想起那个雪夜他眼中的担忧,想起他曾悄悄跟在我身后,想起他最后消失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兆?
意识开始模糊。
耳边响起低语,像是从远古传来:"觉醒吧,吾之继承者。
"冰蓝色的符文在我周身浮现,雪花围绕我旋转却不落地。
我看到***浩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什么。
可我己经听不清了。
最后一刻,我只记得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心疼。
[未完待续]我感觉胸口的冰蓝色光芒越来越亮,像是要从里面烧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火,是冷到极致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风雪停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在那一刻。
族老举着青铜匕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容。
他的笑容像是冻住了,裂开几条缝。
***浩慢慢走近我。
他脚下的雪没有被踩实,而是像碎冰一样在轻轻颤动。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闪,不是惊讶,也不是害怕,更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伸出手,却没有碰我。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手腕上的铁链一点点结出冰晶。
那些铁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随时会碎成粉末。
"你终于醒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动了一下,但我看不清那是笑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想说话,可喉咙里像是塞满了雪。
我想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要看着我被关在牢里三年,为什么不救我。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体突然一阵剧痛。
那种痛不是从外往里渗的,而是从骨头缝里往外扎。
我咬紧牙关,牙齿打颤,嘴唇都咬破了。
***浩皱了皱眉,但没有后退。
他反而向前一步,伸手握住我被铁链锁住的手腕。
冰层顺着他的手往上爬,却在他指尖触到我皮肤的那一刻停住了。
我看到他掌心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的。
"别怕。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我们还在小时候,他帮我赶走那些欺负我的孩子。
可我知道,这一回不一样了。
我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跑。
是没被冻住的人?
还是……别的什么?
***浩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他松开我的手,低声说:"他们来了。
""谁?
"我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想抓住他的衣袖,却被铁链拉住。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朝黑暗中走去。
脚步很稳,连影子都没晃一下。
风又开始刮了。
雪也重新落下来,但落在我的身上却不化。
它们像是认得我,绕着我转圈,最后消失在我胸口的蓝光里。
远处的黑影越来越多,我听到有人喊叫,有人哭泣,还有人……在笑。
我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在翻涌。
它不属于我,却又像是我早就该有的东西。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铁链己经断了。
地上结出一层厚厚的冰,一首蔓延到我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