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屋檐,我抱着扫帚往厨房走,道袍扣子还是歪的,袖口沾着昨夜打鼾蹭到的口水印。
肚子里咕噜一声,想起厨房灶台底下那包油纸裹着的鸡油——今早还没换新的。
但眼下不是馋那个。
识海里那缕紫气转得比平时快半圈,一行字浮上来:天地奇珍任务开启:收集九转玄冥土,进度0/100斤。
我没停下脚步,嘴皮子动了动:“靠灶灰?”
系统不答,紫气轻轻一震,像是在笑。
我知道它意思。
昨夜雷劈之后,丹田自动运转,灵力来回冲刷,我躺床上都能感觉到厨房方向有股沉浊却精纯的土灵气在脉动。
整座青霜门,只有那口老灶,烧了三百年的柴火,灶灰一层压一层,早该蕴出点名堂了。
九转玄冥土,阴中孕阳,埋于地脉裂隙,遇火则化,遇水则凝,是炼器筑基的至宝。
可谁会想到,它竟藏在一捧灰里?
我拐进厨房后门,灶台冷着,炉膛黑乎乎的,墙角堆着几袋积攒的灶灰,麻布缝的口袋,边角磨出了毛线。
我蹲下,手指刚碰到袋口绳结,身后“砰”地一声,门板撞墙反弹。
墨霆站在门口,玄铁哑铃提在手里,肩头还挂着晨练的汗气。
“云辰。”
他嗓门大得震瓦,“躲这儿偷懒?”
我手一松,顺势拍灰站起,眯眼打哈欠:“师兄来得巧,正想找人帮我抬这袋灰去后山沤肥。”
他冷笑:“少装。
你昨天打鼾震天,香囊炸我三丈高,现在装什么老实?”
我挠头,一脸懵:“香囊?
哦,那个啊……师娘送的,说能辟邪。”
他不信,往前一步,目光扫过灶台、炉膛,最后钉在我手上那袋灰上。
“你动它干嘛?”
“扫地用。”
我咧嘴,“灰撒开,落叶不打滑。”
他眯眼,忽然抬手,哑铃往地上一顿:“别废话,劈柴比试,三斧定输赢。
赢的,掌灶三天。”
我眨眨眼。
这是要守着灶台不让我近身?
“师兄,我连斧头都没摸过……怕了?”
他咧嘴,“那就滚去扫你的叶子。”
我叹口气,低头看那一袋灰,又抬头看他,眼神从茫然转成认命:“行吧,比就比。”
话音落,我忽然抬脚,踹翻脚边灰袋。
灰扬起,扑了他一脸。
他怒吼一声,本能闭眼后退,我趁机抓起整袋灰往炉膛方向甩去——不是扔进灶口,而是砸向墙角那道常年未修的地缝。
灰袋撞地炸开,黑灰如烟,顺着裂缝簌簌渗入。
就在最后一缕灰没进去的刹那,地面青砖裂纹间,浮起一丝极淡的蓝光,三息即灭。
识海中,紫气轻旋,声音冷冰冰:九转玄冥土吸收进度:2/100斤。
我心头一热,面上却踉跄两步,假装被自己绊倒,一***坐地,手忙脚乱去拍裤腿上的灰。
墨霆抹了一把脸,咳出一口黑烟,怒视我:“***——”我抢先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师兄!
我没想踹你,是脚抽筋,晨练太累,我腿都僵了。”
他愣住,盯着我抖着的腿,怀疑渐起。
我顺势往后一倒,枕头从怀里滑出——装睡法宝,落地还“噗”地冒了股粉气,随即我脑袋一歪,鼾声准时响起,喉咙里还打了个嗝。
墨霆站在原地,哑铃提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盯着我,又看看满地灰,再看向那道地缝,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三息后,他抬脚走来,朝我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哎哟”惊醒,抹脸装委屈:“师兄你干嘛?”
“晦气!”
他骂一句,抬腿就要走,临出门又回头,“从今天起,厨房归我巡!”
门“哐”的一声被关上。
我躺回地上,鼾声渐弱,眼睛眯着一条缝,看着那道地缝。
两斤到手,但显然,不是随便撒灰就行。
那蓝光只在特定位置闪现,且需足量灶灰一次性渗入。
我方才那一袋,估摸有十斤灰,才换两斤玄冥土吸收,效率低得吓人。
而且……我抬起左手,袖口滑开一寸,手腕内侧似乎有某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像是有微弱能量波动,但绝不是灰蹭的。
我放下袖子,翻身坐起,拍了拍灰,自言自语:“难怪系统让我低调。”
我若真去抢灶台,墨霆不信,玄阳子更不信。
一个练气三层的外门弟子,惦记厨房灶灰?
传出去都嫌丢人。
得换个法子。
我拎起空麻袋,往门口走,顺手把地上那包鸡油塞进怀里——顺手牵羊,维持人设。
刚推开门,迎面撞上个扫地的弟子。
“哎哟,云师兄!”
“抱歉抱歉。”
我低头让路,眼角瞥见他鞋帮上沾着一点灶灰。
我脚步一顿。
等等。
我回头,盯着那点灰,又看向自己袖口残留的灰末。
如果……灶灰本身只是媒介,真正起效的是“渗入地脉裂缝”这个动作?
我快步回厨房,从墙角捡起另一袋灰,走到院中,寻了条石板缝,蹲下,将灰一点点撒进去。
灰落,无声无息。
没有蓝光。
我再试一次,加量,半袋倒进去,石缝堵了,也没反应。
我站起身,拍拍手。
果然。
不是所有裂缝都行。
只有厨房那道,位置特殊,或许连着地脉节点。
那道缝,就像是“要吃饭的口”。
而灶灰,就是“食物”。
一吞一吐,方能炼化。
我摸着下巴,往回走,心里盘算:厨房每日清灰,新灰替旧,若我能每日悄悄运一袋灰入那道缝,百斤之数,未必遥不可及。
但墨霆盯上了这儿。
我得让他觉得,我根本不在乎。
我哼着小调,晃悠到外门弟子杂役处,把空袋一交,领了新扫帚。
“云辰,今天扫东院。”
“好嘞。”
我接过扫帚,顺手把怀里鸡油摸出来,抹在掌心,“润滑经脉,科学扫地。”
那弟子看我一眼,摇头走了。
我咧嘴一笑,往东院去,路过厨房时,脚步没停,目光却斜斜扫过窗缝。
里面,墨霆正蹲在炉膛前,拿铁钎掏灰,一脸警惕。
我走远,嘴角压下。
晚上,等他睡死。
我刚拐过墙角,身后“轰”地一声闷响。
我回头。
厨房方向,屋顶瓦片震落两片,尘灰扬起。
紧接着,那道地缝的位置,蓝光再度浮现,比先前亮了一倍,持续五息未消。
我站定,没动。
识海中,紫气缓缓转动,无声无息。
五息后,光灭。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扫帚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
走到半路,我停下,从袖中摸出一小包灰——方才混乱中,我顺手藏了一撮。
我蹲下,指尖沾灰,在掌心画了个符。
没灵力波动。
但我能感觉到,这灰里,有东西在沉睡。
我合拢手掌,低声说:“再等等。”
远处,钟声敲了三响,早课将毕。
我站起身,拍了拍灰,继续往前走。
扫帚尖划过石板,留下一道浅痕。
那痕,恰好指向厨房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