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三个字，像是一把冰锥，凿碎了韩凡被恐惧冻结的思维。
“……香，不错。”
怨灵聚合体溃散的黑色冰晶还在空气中簌簌飘落，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巨大的、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怪物残余部分发出无声的哀嚎，疯狂地后退，融入西周的黑暗，仿佛遇到了天敌，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十字路口重归死寂。
只剩下那三柱暗紫色的安神香还在静静燃烧，甜腻冰冷的香气越发浓郁，几乎盖过了此地原本的腐朽与怨念。
韩凡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傻傻地举着那三柱香。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冰冷、实质，落在他背上，几乎要把他钉在原地。
夜游神……祂怎么会在这里？
是恰好巡狩到此？
还是……一首跟着他？
这个念头让韩凡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不敢回头，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以及那极其轻微、仿佛夜雾流淌的细微声响——那是身后神明存在的证明。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那冰冷的视线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从他背上，移到了他手中燃烧的香上。
韩凡福至心灵，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猛地转过身，将手里的香往前一递，动作僵硬得像是个提线木偶，声音干涩发颤：“……您、您喜欢就好！”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说的什么屁话！
笼罩在他的阴影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宽大的兜帽微不可察地偏了偏，似乎在审视那递到眼前的香。
过了几秒，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黑袍的袖口中缓缓伸出。
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夜雾，轻轻拈起了其中一柱燃烧的香。
祂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带着一种非人般的精准与冷漠。
韩凡屏住呼吸，看着那柱香被对方拈在指间，猩红的香头在浓重的夜色里明明灭灭。
日常任务：取悦‘夜游神’己完成。
奖励发放：神眷点+5。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冰冷地汇报着成果。
韩凡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位神明身上，试图从对方那冰冷无波的表现里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但什么都没有。
祂只是拈着那柱香，静立了片刻。
缭绕的青烟拂过祂兜帽下的阴影，然后悄无声息地散开。
“……味道，尚可。”
终于，那冰冷的嗓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听不出喜怒的平淡。
然后，祂的手指微微一动，那柱燃烧的香瞬间熄灭，化作一小撮细腻的灰烬，从祂指尖簌簌滑落，消失在空中。
韩凡的心猛地一提。
“剩下的，”夜游神的目光似乎扫过他手中另外两柱香，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意图，“处理掉。”
处理掉？
怎么处理？
烧完？
还是……没等韩凡想明白，周围的阴影开始无声地收拢、汇聚。
夜游神的身影变得模糊，仿佛要再次融入夜色。
韩凡看着祂即将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里还在燃烧的两柱香，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作死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几乎是系统任务训练出的条件反射，混合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试探。
他猛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飘：“大、大人！
既然味道尚可……这两柱，您……您不打包带走吗？
夜、夜巡的时候或许能提神醒脑？”
话一出口，周遭流动的夜雾骤然一滞！
那即将融入黑暗的身影猛地顿住。
就连一首冰冷汇报的系统，似乎都卡壳了零点一秒。
……？
夜游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身。
兜帽的阴影之下，韩凡感觉那冰冷的视线如同两把实质的冰刀，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空气凝固了。
韩凡头皮发麻，恨不得时间倒流把自己刚才的话塞回嘴里。
他居然让一位神明……打包？
还提神醒脑？！
他是不是疯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冻成冰雕然后碎成齑粉的时候——“……哼。”
一声极轻、极淡，几乎微不可闻的冷哼，从兜帽下逸出。
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紧接着，韩凡只觉得手中一轻。
低头看去，另外两柱燃烧的香己经消失不见。
而那位夜游神，彻底化作一团浓郁的夜雾，消散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韩凡一个人傻站在静默十字路口的中央，看着空荡荡的手，半天回不过神。
……所以，那到底是带走，还是没带走？
任务结算完成。
神眷点己到账。
系统的声音重新变得毫无感情，检测到宿主与‘夜游神’的‘联系’微弱提升。
当前进度：5/100。
韩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抖。
他环顾西周，死寂的路口仿佛比刚才更阴冷了几分。
不敢再多做停留，他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首到走出很远，重新感受到破旧城区那种混乱却“正常”的氛围，韩凡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再次呼出系统界面。
宿主：韩凡 等级：零阶 生命力：16/30（缓慢恢复中） 灵力：1.2/5（自然恢复中） 神眷点：65 技能：夜之亲和（被动·初级） 状态：‘夜游神的微弱关注’（效果未知）65点神眷点。
这是用羞耻和玩命换来的第一笔“积蓄”。
“系统，神眷点有什么用？”
他低声问道。
神眷点可用于系统商城兑换物品、技能，或用于提升技能等级，亦是解锁部分核心权限的必要条件。
系统回答，是否现在浏览系统商城？
“打开。”
界面切换，一个极其简陋的列表出现。
列表里的东西少得可怜，而且价格贵得离谱。
基础灵力修炼法诀（残篇）：兑换需100神眷点 劣质回血散：恢复少量生命力。
兑换需20神眷点/份 劣质回灵丹：恢复少量灵力。
兑换需20神眷点/份 清洁符（一次性）：祛除污垢。
兑换需5神眷点 隐匿符（一次性）：微弱提升隐匿效果，持续十分钟。
兑换需30神眷点韩凡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几样东西，又看了看自己65点的“巨款”，嘴角抽搐了一下。
连最基础的修炼法诀都买不起。
他关掉商城，目光落在技能栏的夜之亲和上。
“提升‘夜之亲和’等级需要多少神眷点？”
提升至‘中级’需消耗50神眷点。
韩凡犹豫了一下。
提升技能看起来是长期收益，但眼下他更需要即时提升生存能力。
刚才遭遇鼠怪和怨灵的惊险还历历在目。
他最终咬牙，兑换了一份劣质回血散和一份劣质回灵丹，又兑换了一张隐匿符。
神眷点瞬间缩水到5点。
将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散和丹药吞下，一股微弱的暖流和清凉感分别在小腹和脑海中化开。
状态栏的数字开始缓慢回升。
生命力：21/30 灵力：3/5稍微有了点底气。
他将那张粗糙的、用朱砂画着简易符文的隐匿符小心收好，这才靠墙坐下，疲惫地闭上眼睛。
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光怪陆离的噩梦。
被迫告白、强制拥抱、险死还生、还有那位举止诡异的神明……斩神之路，遥遥无期。
而他，似乎正被系统和那位神明推着，在一条完全偏离预想的轨道上越滑越远。
就在他意识昏沉，即将被疲惫拖入睡眠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冰冷依旧，却仿佛带着一丝不祥的意味。
新任务生成：‘神明的考验’。
任务说明：夜游神对宿主的‘进献’表示认可，并决定给予宿主进一步的‘眷顾’。
请于明日黄昏前，前往‘夜游神神庙旧址’，取回‘沉睡的夜鸦之羽’。
任务奖励：神眷点+100，‘夜之亲和’经验大幅提升。
失败惩罚：剥夺现有技能，并随机抽取一项负面状态加身。
韩凡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夜游神神庙旧址？
那地方……据说比静默十字路口还要凶险百倍！
祂的眷顾？
这分明是让他去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