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的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了道难度颇高的数列题，全班鸦雀无声。
徐睿诚盯着题目里密密麻麻的数字，感觉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他习惯性地转头看夏询。
对方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规律的节奏感。
没过两分钟，夏询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右手食指又开始轻轻敲击桌面——这次是五下。
五？
徐睿诚心里一动，顺着这个数字往下推。
假设数列的第n项与5有关，尝试代入公式后，果然找到了突破口。
等他算出答案，刚好和老师最终公布的结果一致。
下课铃响后，徐睿诚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记录着“夏询观察”的那页，盯着“烦躁=73，平静=21”的字迹看了很久。
他忽然想起昨天食堂里，夏询情绪崩溃时数的是1到7，而刚才那道题的答案也是5。
这些数字，会不会真的有特殊含义？
午休时，徐睿诚去学校超市买水，看到货架上有本关于密码学的科普书，随手翻了几页。
其中提到一种“凯撒密码”，通过字母移位来加密信息。
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如果把数字对应成字母呢？
比如1=A，2=B……回到教室，他立刻在草稿纸上试了起来。
夏询曾在数学题旁敲过3下，3对应C；附加题答案是7，对应G；数列题答案5，对应E。
C、G、E……拼不成有意义的词。
他又换了种思路：会不会是夏询自己设定的情绪代码？
比如73代表烦躁，21代表平静，那1到7的循环，或许是他用来平复情绪的“安全数字”。
正想得入神，夏询抱着保温杯走进教室。
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很细，皮肤是冷调的白。
看到徐睿诚桌上的草稿纸，他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两秒。
“在算题？”
徐睿诚抬头，故意问。
夏询摇摇头，把保温杯放在桌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从书包里拿出素描本，翻开的页面上画着几棵形态各异的樟树，枝桠间藏着小小的数字：21、21、21。
徐睿诚的心跳漏了一拍。
21，是他记录里“平静”的代码。
原来夏询画树的时候，是平静的。
下午自习课，班里要调整座位。
老师按身高排位，徐睿诚被调到了中间组，而夏询因为没有存在感，还留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搬桌子时，徐睿诚看到夏询正盯着自己空出来的座位发呆，眉头微蹙，手指在桌面上反复画着圈，像是在焦虑什么。
“我就在前面第三排，”徐睿诚走过去，指了指自己的新位置，“有不会的题，还能问你吗？”
夏询的动作停了，抬头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点茫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没说话，只是从素描本上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写了个数字，塞到徐睿诚手里。
是21。
徐睿诚愣了愣，随即笑了。
他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对着夏询晃了晃本子：“我记下来了。”
夏询的耳朵又红了，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整理素描本，嘴角却悄悄向上弯了弯，像被风吹起的柳叶。
放学前，徐睿诚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搬作业本。
等他回到教室，大部分同学己经走了。
夕阳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夏询还坐在原位，手里拿着那盒徐睿诚送的柠檬糖，正对着糖纸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慌忙把糖盒塞回桌肚，像被抓包的小偷。
“还没走？”
徐睿诚走过去，看到夏询的草稿纸上写着两个数字：9和9。
“这是……你的座位号。”
夏询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第三排第九个。”
徐睿诚愣住了。
他自己都没刻意记过座位号，夏询却注意到了。
“你怎么知道？”
夏询低下头，手指在“99”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刚才看你坐那里了。”
徐睿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他忽然想起密码本里的另一种加密方式——重复的数字往往代表重要的人或事。
“99，”徐睿诚看着那两个数字，故意拖长了语调，“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夏询的肩膀僵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就在徐睿诚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抬起头，浅褐色的眼睛在夕阳下亮得惊人，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很温暖的意思。”
说完，他抓起书包就往教室外跑，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扬起，像只受惊的鸟。
徐睿诚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写着“21”的纸条，看着夏询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冰冷的数字，好像真的开始有了温度。
他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添了一行：“99=温暖。
夏询说的。”
窗外的晚霞又红了，像少年藏不住的心事，浓得化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