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迫人的压力丝毫未减。
他指腹的薄茧摩挲过她颈侧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的痒意,与枪口的冰冷形成残酷的对比。
“怕了?”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方才那片刻的波动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苏曼的牙齿微微打颤。
她当然怕,怕得要死。
眼前的男人是顾惟卿,是津浦九省说一不二的活阎王,他的人生字典里恐怕根本没有“强扭的瓜不甜”这种词,只有“我想要的,必须到手”。
系统还在脑海里嗡嗡作响,确认回归的选项像救命的灯塔一样亮着,却又遥远得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顾惟卿的冰墙。
她毫不怀疑,她的意识或许能碰到选项,但他的子弹一定更快。
赌吗?
用命赌一个渺茫的、系统或许能抢过子弹的可能?
她不敢。
求生的本能最终压过了一切。
回家的渴望再强烈,也需要有命才能回。
那滴酝酿己久的、原本用作表演的泪,此刻终于承载了真实的恐惧,顺着眼角滑落,烫得她皮肤一缩。
她极其缓慢地、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生怕稍大一点的动作就会引爆紧贴着她脉搏的杀意。
“……不怕。”
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却又奇异地透出一丝认命般的柔顺,“督军……给的,曼儿……都要。”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感觉抵在颈侧的枪口似乎又松动了一毫米。
而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终于清晰地映出了她苍白含泪的脸。
顾惟卿凝视着她,审视着,像是在判断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屈服于威胁,几分是……别的。
良久,他手腕一动,那柄威胁着她生命的配枪利落地转了个圈,被他收回腰间的枪套。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用枪指着一個女子逼婚的人不是他。
冰冷的金属触感消失,但那股寒意似乎己渗入骨髓。
取而代之的是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揩去她颊边的泪痕。
那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与他方才的暴戾截然不同,却更让人心底发寒。
“记住你的话。”
他低沉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
生同衾,死同穴。”
最后六个字,他说得极慢,一字一顿,像是用刻刀深深凿进她的命运里。
苏曼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颤抖着,不再试图挣扎或表演。
意识里,那疯狂闪烁的系统面板似乎也感受到了宿主濒临崩溃的情绪和极度危险的处境,尖锐的提示音渐渐低伏下去,确认回归的选项依旧亮着,却像蒙上了一层灰,变得黯淡无光。
回家的路亮了,却被这个男人用枪和一句“死同穴”,生生斩断。
教堂彩窗投下的光影缓慢移动,那红与蓝的光依旧在他们身上流淌,静谧,却不再神圣,只余下一种被禁锢的、无处逃遁的瑰丽与诡异。
灰尘仍在光柱中无声碰撞。
她听见自己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却不再是试图挣脱,而是沉重地、一下下地,砸向一个看不见的、名为顾惟卿的牢笼深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