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百亿买我七年

为了钱，我签了合同扮演他的白月光。七年里，他叫我穿她喜欢的衣服，做她喜欢的菜，

甚至模仿她的小动作。我把自己活成了她的影子，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合约到期那天，

我收拾行李准备消失。他却红着眼拦住我：“能不能...再续约？”我笑着摇头：“抱歉，

我要去结婚了。”抽屉里，是刚查出的胃癌晚期诊断书。---七年。

窗外的霓虹勾勒出城市冰冷的轮廓，沈夜还没有回来。苏晚已经习惯了。这七年来，

他回家的时间永远不固定，取决于公司的事务，或者，取决于那个名叫林微的女人的需要。

林微是沈夜心口的朱砂痣，远嫁异国，而苏晚，是他花钱买来，

用以暂时封存那段求而不得的痛苦的，保鲜膜。她站起身，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香云纱的改良旗袍，月白色，绣着疏落的兰草。

这是林微最爱的款式和颜色。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微卷弧度，蓬松地垂在肩侧，

也是林微惯常做的发型。甚至她眉梢眼角那一点点看似天真又带着疏离的神情，

也是对着林微的照片，练习了成千上万遍的结果。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她穿着林微喜欢的衣服，做着林微喜欢的清淡淮扬菜，

用着林微惯用的那款带着冷梅香调的香水，模仿林微轻笑时掩唇的角度，

说话时尾音微微拖长的习惯。她把自己从里到外，打碎，重塑，活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起初是笨拙的，带着屈辱和一丝不甘的挣扎。沈夜要求严格，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任何一点不像，都会让他周身的空气瞬间冻结。他会用最平静，

也最伤人的语气指出：“她不会这样拿筷子。”“她走路时肩膀不会这么僵硬。

”“你今天的汤，味道不对。”后来，她渐渐麻木，继而纯熟。模仿林微，

成了她深入骨髓的本能，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想，一颦一笑，已然是另一个人的模样。有时候，

对着镜子，她自己都会恍惚，镜中这个眉眼温顺，举止优雅却空洞的女人，究竟是谁？

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拧了一把。苏晚猛地弯下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扶着冰凉的镜面，缓了好一会儿，那阵撕扯般的痛楚才潮水般退去，留下隐隐的钝痛。

最近，这样的疼痛越来越频繁了。她直起身，看着镜中自己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抬手，

用指腹一点点将脸颊揉出一点血色。不能让他看见异样。合约期内，

她必须是“完美”的林微替身，林微身体康健，不会这样一副病容。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日历软件的提醒。明天，是合约到期的日子。七年，一百亿。一场漫长而昂贵的角色扮演，

终于要落幕了。她没有什么表情，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她的东西不多，

大部分衣物、饰品都是沈夜按照林微的喜好置办的，不属于她。真正属于“苏晚”的，

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能装完——几件最简单的纯棉衣物，几本旧书，一张早已泛黄的，

和已故父母的合影。她把那张合影小心地放进箱子内侧的夹层。动作间，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她顿了顿，从行李箱最底层，摸出一个折叠起来的纸张。胃癌晚期。诊断书是三天前拿到的。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冷静而残酷：“……已经广泛转移，手术意义不大，建议保守治疗，

尽量提高剩余生命的生活质量……”剩余生命。她扯了扯嘴角，竟然有种荒谬的轻松感。

也好。她把诊断书重新折好，塞回原处。拉上行李箱拉链的声音，在过分空旷安静的房子里，

显得格外清晰。第二天，苏晚起得很早，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一样，准备了清淡的早餐，

摆放在餐厅桌上。然后，她换上了自己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棉质长裙，

将一头刻意烫卷的头发仔细拉直，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镜子里的人，

瞬间褪去了那份精心雕琢的优雅柔媚，露出底下原本的，带着几分清冷和疏淡的眉眼。

这才是苏晚。陌生，却真实。沈夜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脚步在楼梯中间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

空气静得只剩下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今天之后，有什么打算？”他忽然开口，

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苏晚正在擦拭流理台的手微微一顿，

没有回头：“已经安排好了。”沈夜不再说话。一顿早餐在沉默中结束。他拿起西装外套，

走向门口，如同过去七年的每一天。只是在手握上门把时，他停顿了片刻，背对着她，

说：“东西可以暂时放着，钟点工会收拾。”“不必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坚定，

“我都收拾好了。”沈夜没有再说什么，开门，离开。厚重的门扉合拢，

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苏晚站在原地，听着那熟悉的引擎声由近及远，最终彻底消失。

她拖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到玄关。环顾这所承载了她七年青春和扮演的豪宅，华丽，

精致，却没有一丝烟火气，冷得像一个巨大的样板间。这里从未有一刻，真正属于过她。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大门，阳光瞬间涌了进来，有些刺眼。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反手轻轻带上了门。“咔哒。”一切归于沉寂。---最初的几天，

沈夜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公司的事务依旧繁忙，各种会议和应酬填满了他的时间。

只是偶尔回到那所空荡荡的大宅，会觉得过分安静。餐桌上不再有始终温着的，

符合他口味的饭菜；客厅里不再有那个穿着月白色旗袍，安静看书或插花的身影；空气中，

那缕熟悉的，属于林微的冷梅香，也渐渐被更冰冷的空气置换。他告诉自己，

这只是暂时的适应期。一个习惯了七年的存在突然抽离，总会有点异样。

他甚至有些恼怒于自己的这点不习惯，这在他看来是种不必要的软弱。

他尝试联系过苏晚一次，在她离开后的第三天。电话拨出去，提示是空号。他盯着屏幕，

眉心微蹙，随即又松开。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查。助理很快回复：“沈总，

苏小姐注销了之前的号码。她似乎……不想再被打扰。”沈夜挂了电话，脸色沉了沉。

不想被打扰？她以为七年过去，一切就能这么轻易地一笔勾销？随着时间的推移，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水渍一样，慢慢渗透、扩散。

他开始注意到一些细节。书房里她常看的那几本书的位置移动了，

因为她带走了她自己那几本旧书，破坏了原本他习惯的摆放秩序。衣帽间里，

属于“林微”的那些衣物饰品依旧琳琅满目，却因为少了那个时常穿梭其间整理的身影，

而显得死气沉沉。他习惯在深夜工作时，喝一杯她温在厨房的牛奶。现在没有了，

胃部在深夜时会隐隐不适。更让他烦躁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挑剔起钟点工的工作。

汤的味道不对，不是火候或者食材的问题，而是那种整体的“感觉”，不对。

客厅花瓶里插的花，颜色、搭配，都不对，没有那种精心计算过的，

看似随意实则处处用心的和谐感。一切都不对。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

但那个穿着棉布长裙，扎着马尾，眼神平静疏离的苏晚的影子，总在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

不是那个模仿林微的她，而是最后一天，那个褪去所有伪装的，真实的她。那种陌生的，

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他参加一场商业酒会，多喝了几杯。

回到家，面对满室冷寂和黑暗，胃里的酒精和某种积压的情绪一起翻涌上来。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

不是林微的冷梅香，而是另一种，更清淡的，带着点皂角干净味道的气息。

是苏晚本身的味道。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已经是空号的号码。

听着里面冰冷的提示音，他猛地将手机摔了出去。屏幕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眼前晃动的，却是七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晚时的情景。

那时她刚大学毕业，因为家里突逢巨变，急需一笔天文数字的救命钱。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T恤，站在他面前，虽然紧张，背却挺得笔直，

眼神里有种不肯屈服的倔强。是他，用一份苛刻的合同，和一张巨额支票，

亲手折断了那份倔强。七年里，他看着她一点点磨掉自己的棱角，

将自己完全打磨成林微的模样。他享受着她带来的，关于林微的幻影，

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的照顾和模仿，从未想过，这副温顺的皮囊下，那个真实的苏晚，

是否还活着，或者，早已在漫长的扮演中死去。直到她离开，直到这巨大的，

无处不在的“不对”将他包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七年来，

充盈在这所房子每一个角落的，或许早已不是关于林微的幻影，而是属于苏晚本身的，

无声的渗透。她不是影子。她是他生活里，最顽固的背景音。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和悔恨，席卷了他。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苏晚在一个临海的小城租了个房子。一室一厅，

有个小小的阳台，能看到远处的海平线。她用自己七年来偷偷攒下的一小笔钱付了租金，

剩下的，足够她支付一段时间的止痛药和基础治疗。日子突然变得很简单。每天睡到自然醒，

胃不那么痛的时候，会去楼下的市场买点新鲜的蔬菜，虽然她往往只能吃下一点点。

大部分时间，她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天空云卷云舒，看着海鸟起起落落，

或者读一本闲书，直到夕阳将海面染成橘红色。她不再需要模仿任何人，

不需要注意姿态是否优雅，笑容弧度是否标准，菜肴口味是否符合另一个人的喜好。

她可以穿着最宽松舒适的旧衣服，素面朝天，任由胃痛袭来时蜷缩成一团，也不必强装笑颜。

这种自由，代价惨重，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她很少去想沈夜。那段七年的时光，

像上辈子一样遥远而不真实。只是在偶尔胃痛得意识模糊时，

会恍惚看到那个冷漠挺拔的身影，但很快，又会被更剧烈的疼痛拉回现实。这天下午，

她从医院复诊回来，医生给她换了一种更强效的止痛药，但同时也委婉地提醒她，她的时间，

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少。她提着药袋，慢慢走回租住的楼下。刚走到单元门口，脚步却顿住了。

楼前那棵老榕树下，停着一辆与这个朴素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宾利。车门边，

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夜。他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身形依旧挺拔，

只是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他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

指尖夹着一支烟，却没有吸，任由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看到她的瞬间，

他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急切，有恼怒，

似乎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她看着他，

没有说话，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的这种平静，显然刺痛了沈夜。

他掐灭了烟，大步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冷冽香气。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气，“还换了号码？苏晚，

你什么意思？”苏晚微微蹙眉，不是因为他的质问，而是他靠得太近，

身上烟草和古龙水混合的气息，让她本就敏感的胃部一阵不适。“沈先生，”她开口，

声音因为病痛和长期的虚弱，显得有些轻飘，却异常清晰，“合约已经到期了。我想，

我没有义务再向您汇报我的行踪。”一句“沈先生”，疏离得像一把冰锥，

刺得沈夜心脏一抽。他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看着她身上那件宽大得不合体的，

明显是地摊货的棉布裙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尖锐的心疼涌了上来。“你就住这种地方？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老旧的环境，语气里带着不敢置信和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

“跟我回去。”苏晚几乎要笑了。回去？回到那个金丝绒编织的牢笼，继续做别人的影子，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沈先生，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两清？”沈夜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纤细的骨头生疼，“苏晚，七年！

你以为一句两清就真的能两清吗？”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过去的温顺，

眷恋，或者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和不甘。但是没有。那双曾经努力模仿出灵动娇媚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疲惫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一种巨大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

终于彻底攫住了他。他所有的冷静、自持、傲慢，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双总是盛满冷漠和掌控欲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

声音也哑得厉害：“苏晚……能不能…再续约？”这句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用这种近乎卑微的语气，去挽留一个女人，

一个他曾经视作替身的女人。苏晚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

看着他从未有过的失态。心底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碎裂了，

但很快又被无边的疲惫和麻木覆盖。她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

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然后，她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极淡，

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微笑。阳光透过榕树的枝叶，

在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说：“抱歉，沈夜。”这是七年来，

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我要去结婚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像一颗投入冰海的炸弹，瞬间将沈夜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冻结在了脸上。他僵在原地，

瞳孔剧烈地收缩，像是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结婚？她和谁？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炸开，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旧裙子的女人，对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一步一步，

缓慢却决绝地，走进了那栋破旧的单元楼。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沈夜站在原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久久无法动弹。“我要去结婚了。

”那句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的心脏，

带来绵密而尖锐的剧痛。他以为他买下的是她七年时间，原来不知不觉间，

他早已赔进了自己的全部，而不自知。楼上的窗户亮起了暖黄色的灯。而他，

被永远地隔绝在了，这片冰冷的夜色之外。好的，

这是小说的后续部分：---那扇老旧单元门在沈夜面前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

像最终审判的槌音。他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透过榕树叶隙，

在他昂贵的西装上投下晃动光斑，却驱不散他周身彻骨的寒意。

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轻飘飘的话——“我要去结婚了。”结婚？她和谁？什么时候的事？

是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还是……更早？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

在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由她构筑的、关于另一个女人的幻影时，她的人生已经悄然转向，

有了他无法触及的计划和未来？一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尖锐的刺痛感，

混合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抬头，望向那扇亮起暖黄色灯光的窗户，

小小的，方方的，像一枚钉死在现实上的图钉，将他所有荒谬的“续约”念头，钉得粉碎。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苏晚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那个温顺的、安静的、仿佛没有自己意志的影子，怎么会……怎么敢？可偏偏，

她说这话时的眼神，平静得近乎残忍。没有赌气，没有试探，甚至没有恨意，

只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彻底的疏离。沈夜几乎是踉跄着回到车里的。引擎发动，

黑色宾利无声滑出这片破旧的居民区，融入车流。车窗外的世界霓虹初上，繁华依旧，

他却只觉得一切喧嚣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他该去查的。动用他的关系网，

立刻、马上查出那个男人是谁，是什么身份，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可一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查出之后呢？他能做什么？

像七年前那样，再用钱去买断她新的人生吗？“我要去结婚了。”那句话像一个魔咒，

将他所有的行动力都冻结了。---苏晚靠在门后，听着楼下车子引擎声远去，

直至彻底消失。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胃部的绞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冷汗瞬间浸湿了她单薄的棉布裙子。

她蜷缩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刚才面对沈夜时强撑的平静，

此刻寸寸碎裂。她没想到他会找来。更没想到，他会说出“续约”那样的话。七年的漠视，

换来的竟是离开时的不舍？多么讽刺。那句“我要去结婚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是为了刺激他，也不是报复，而是在那一刻，

她能想到的、最彻底、最决绝的断绝关系的方式。她需要一个无法被反驳的理由，

一个能让他彻底放手，也让自己彻底死心的理由。至于结婚对象是谁，并不重要。或许，

是这片即将接纳她骨灰的海洋吧。她有些荒谬地想。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挣扎着，从随身的药袋里摸出刚开的新止痛药，干咽了两粒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伴随着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痛。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

等待着药效发作。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是沈夜刚才那双泛红的眼睛，

里面翻涌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情绪。是真的吗？还是……又一场她看了七年，

早已习惯的、属于“林微替身”这出戏的即兴表演？她不知道，也不愿再去分辨了。

---沈夜没有回那座空荡冰冷的大宅。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公司顶楼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曾经这是他掌控一切的象征，此刻却只让他感到虚无。

他打开酒柜，取出一瓶烈酒，甚至没用酒杯，直接对着瓶口灌了几口。

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却丝毫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四肢百骸。苏晚最后那个平静的眼神，

和那句“我要去结婚了”，反复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他想起这七年的点点滴滴。起初，

他确实只是将她当作一个精致的复制品，严格要求她的言行举止必须无限趋近于林微。

她做得不好时，他会冷言斥责；做得像时，他也会给予物质奖励，但从未有过一丝温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悄然变质的？是他习惯性地在深夜回家时，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

桌上总有一份温热的、合他胃口的宵夜？是他在书房处理公务到凌晨，

她会默默端来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从不打扰？

还是在他偶尔因为林微的消息而情绪低沉时，那个穿着月白旗袍的身影，会安静地陪在客厅，

不需要言语，只是存在，就莫名能抚平他内心的焦躁？

他以为他眷恋的是那份属于“林微”的感觉。直到她离开，他才惊恐地发现，

那些温暖的、安心的、早已渗透进他生活每一个缝隙的习惯，

并非来自遥远的、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林微，

而是来自那个活生生的、安静的、被他刻意忽略了的苏晚本人！她不是影子。她是他生活里，

最顽固的背景音。是他赖以生存，却视而不见的空气。而他，却用七年的时间，

亲手将她打磨成另一个女人的样子，也亲手将她推开。“续约？”他对着窗外冰冷的夜景，

低低地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苦涩。他当时是怎么说出这两个字的？多么可笑，

又多么可悲。在彻底失去的边缘，他想的，竟然还是用金钱和合同去捆绑她。可她不要了。

她不要他的钱，不要合约，甚至……不要他了。她要和别人结婚了。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

在他心口反复切割，带来绵长而窒息的痛楚。他又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呛入气管，

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眼角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他瘫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

望着天花板，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如此……失败。---接下来的几天，

苏晚的生活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她按时吃药，尽量进食，

尽管大多数时候只能勉强喝下一点清粥。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阳台的躺椅上度过，

看着日升月落，云卷云舒。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颊，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如果不是胃里时刻存在的、提醒她生命倒计时的隐痛，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她人生中最为安宁的时光。她不再去想沈夜，

刻意地将那天的插曲从脑海里清除。她需要保存所剩无几的精力，用来面对最后的旅程。

然而，一周后，她的平静再次被打破。来的不是沈夜，而是他的特助，一位姓陈的年轻男人。

陈特助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和一些昂贵的补品，站在她租住的房门外，

态度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苏小姐，沈总很担心您。

”陈特助将东西放在狭小的客厅茶几上，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这间简陋的屋子，

以及苏晚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白消瘦的脸颊，

“他希望能为您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和生活环境。

”苏晚看着那些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的昂贵物品，心里一片冰凉。他还是不肯放手。

用他习惯的方式，金钱，和施舍般的“关心”。“谢谢沈先生的好意。”她声音平静，

带着疏离的礼貌，“但我不需要。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苏小姐，

”陈特助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依旧客气，却透出压力，“沈总的意思是，

无论您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他顿了顿，意有所指，

“他都可以帮助您解决。包括，如果您需要处理一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苏晚瞬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是在暗示，可以帮她“解决”那个并不存在的结婚对象。

一股混杂着荒谬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果然去查了？还是根本不信她的话，

认为那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部因情绪波动而加剧的不适，

直视着陈特助：“请转告沈先生，我没有任何需要他帮助解决的‘困难’或‘人际关系’。

我的生活很好，不劳他费心。”她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丝毫转圜的余地。

陈特助似乎有些意外，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表露更多情绪。

他留下了一张名片：“如果苏小姐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苏晚没有接那张名片。

陈特助离开后，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苏晚看着那堆昂贵的补品和果篮，

只觉得像一场无声的嘲讽。她走过去，将它们原封不动地提起来，走到楼下，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她知道，以沈夜的性格，这绝不会是结束。

---果然，两天后的傍晚，沈夜亲自来了。他换下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

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闲装，少了些商界精英的凌厉，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更深沉的郁色。

他手里没有提任何东西，只是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她那扇窗户。苏晚在阳台上看到了他。

暮色四合，他的身影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固执的坚定。她没有下楼，

也没有开灯，就坐在阳台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他。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逐渐浓郁，路灯次第亮起，在他脚下拉出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苏晚的胃又开始疼起来，她准备回屋吃药。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楼下的沈夜似乎有所感应，猛地抬头，

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阳台阴影里的她。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沉沉的夜色，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苏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重量，灼热，

压抑，带着某种绝望的执拗。她迅速移开视线，转身，决绝地拉上了阳台的窗帘，

将他的视线，连同他整个人，彻底隔绝在外。她靠在窗帘后的墙壁上，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牵扯着胃部的疼痛也更加清晰。她滑坐在地上，蜷缩起来，

将脸埋进膝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纠缠，他这种迟来的、不知真假的“深情”，

对她而言，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不应该浪费在与他的拉扯上。

她需要一个彻底的、一劳永逸的了断。一个让他，也让自己，再也无法回头的了断。

苏晚抬起泪眼，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面，放着她的诊断书，

和她所有的“遗产”——一张存有她偷偷攒下那点钱的银行卡，以及那张和父母的泛黄合影。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慢慢清晰，冰冷，而决绝。苏晚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直到窗外的路灯将窗帘映出模糊的光晕，楼下的那道身影似乎终于离开了。四周重归寂静，

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胃里永不疲倦的、细细啃噬般的痛。她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