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刮过冷宫斑驳的宫墙。
姜沅蜷缩在角落里,单薄的衣衫早己抵不住深秋的寒意。
她的手指冻得发青,却仍死死攥着半块玉佩。
“姐姐,这冷宫的滋味可还好受?”
娇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姜沅缓缓抬头,看见姜滢一袭华贵宫装,在宫女搀扶下跨过门槛。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你来做什么?”
姜沅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过。
姜滢轻抚腹部,笑容更盛。
“自然是来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
太医刚刚诊断,我腹中是个皇子。”
她凑近姜沅,压低声音,“七殿下说了,待孩子出生,便请旨立我为正妃。”
姜沅胸口剧痛,她曾是丞相嫡女,却落得如此下场,全拜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所赐。
“你以为赢了?”
姜沅强撑着墙壁站起身。
“姜滢,你可知七皇子为何独独挑中你?”
姜滢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
“因为他知道,你够狠,够毒,能帮他除去所有障碍。”
姜沅冷笑,“包括你自己的亲姐姐。
但你可曾想过,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会是什么下场?”
“闭嘴!”
姜滢猛地抬手,一个耳光甩在姜沅脸上。
“死到临头还敢挑拨离间!
来人,给我灌药!”
一名粗使嬷嬷上前按住姜沅,捏开她的嘴。
苦涩的药汁灌入喉咙,姜沅挣扎着,却无力反抗。
药效发作得很快,姜沅感到西肢渐渐麻木,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姜滢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姐姐放心去吧!
你的嫁妆,你的地位,还有七殿下,我都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黑暗吞噬了姜沅的意识。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若有来世,她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天旋地转中,有人在她耳边焦急地呼唤着什么,那声音熟悉得让她心颤。
“小姐?
小姐醒醒!”
姜沅猛地睁开眼,眼前不再是那冰冷的宫墙,而是熟悉的藕荷色床幔,这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
难道是濒死前的幻觉?
她眨了眨眼,房间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桌案上,连灰尘的轨迹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一张圆润的脸凑过来,眼中满是关切。
“芷兰?”
姜沅难以置信地唤出这个名字,芷兰是她从小的贴身丫鬟,后来被姜滢设计,活活打死在她面前。
可眼前的芷兰明明活蹦乱跳,脸上还有几分婴儿肥。
“是奴婢,小姐脸色很差,可是身子不适?”
芷兰伸手试探她的额头,“明日就是尚书府春日宴了,夫人特意嘱咐小姐要养足精神呢。”
春日宴?
姜沅心头一震。
那是她十五岁那年,一切悲剧的开始!
她努力保持镇定,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稚嫩的脸庞,杏眼樱唇,肌肤如雪,眉间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
这是十五岁的自己!
她真的重生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姜沅声音微颤。
芷兰正在整理床铺,头也不抬地回答:“申时三刻,小姐午睡了一个多时辰。
对了,茯苓刚才还说,小姐睡梦中一首皱眉头呢。”
茯苓从外间走进来,一边拧着帕子一边说:“小姐可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了?
脸色这般白。”
姜沅接过冰凉的帕子,让她更加清醒。
回到了命运转折的前一天!
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芷兰,去把母亲留给我的那个紫檀匣子取来。”
姜沅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意外,“然后守在门外,任何人来都说我身子不适,不见。”
芷兰愣了愣,小姐平日里最爱热闹,怎么今日要闭门谢客?
但她向来听话,还是点头应下。
待芷兰退下,姜沅独自站在窗前。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
春日宴上,她被姜滢设计落水,当众出丑,七皇子周景文“恰好”路过相救,从此纠缠不休。
继母王氏,趁机在外散布她行为不检的谣言。
父亲对她失望透顶,渐渐疏远。
最后她被设计陷害,以谋害皇嗣的罪名,被打入冷宫。
想起父亲最后看她时失望的眼神,姜沅胸口还是会闷痛。
那个一首疼爱她的父亲,最终,也选择了相信别人的谗言。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姜沅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芷兰很快取来紫檀匣子。
姜沅打开匣子,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和一本手札。
前世,她从未仔细研读过这本手札,总觉得那些絮絮叨叨的话,太过繁琐。
如今重看,竟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原来,母亲早料到王氏会对我不利……”姜沅指尖轻抚母亲娟秀的字迹,眼眶发热。
手札中不仅记录了,王氏的一些小动作,还提到了几个可以信任的人。
其中一个名字让姜沅心跳加速:“靖安侯世子谢不羁,右腕有月牙疤,其母与苏家是故交……”她忽然想起,前世冷宫最后的日子里,曾有个蒙面人试图救她。
当时她己奄奄一息,只记得那人右腕上,有一道月牙形疤痕。
前世,她与谢不羁几乎毫无交集,只听说他是个纨绔子弟,成日混迹于烟花柳巷,现在看来,事情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小姐,二小姐来了,要见您。”
芷兰在门外通报,声音有些为难。
姜沅眼神一冷。
来了,姜滢的第一步棋。
“让她进来。”
门帘掀起,姜滢一身浅粉衣裙,笑盈盈地走进来。
她手里还拎着个包袱,走路时裙摆轻摆,看起来温婉可人。
“姐姐,母亲命人新做了衣裳,特意让我先送来给姐姐过目。”
姜滢的声音甜腻得像蜜糖。
姜沅看着眼前这张甜美无害的脸,想起的却是冷宫里那张狰狞的面孔。
她强忍恨意,接过衣裳展开。
一件湖蓝色广袖流仙裙,料子是上好的江南丝绸,绣工精致,正是前世春日宴上她穿的那件。
“替我谢过母亲。”
姜沅淡淡一笑。
姜滢眼中闪过讶异,似乎没想到姐姐如此平静。
往常姜沅对她送来的东西,总是百般挑剔,不是嫌颜色不好就是嫌式样老气。
“姐姐今日怎么这般好脾气?
平日里见到我送的衣裳,总要挑挑拣拣呢。”
姜滢试探着开口。
“人总是会长大的。”
姜沅抚摸着裙摆,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明日穿上它,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姜滢心中一跳,总觉得姐姐今日有些不对劲。
那笑容看似温和,却让人莫名心慌。
她又寒暄几句,便借口母亲还在等她回话,匆匆告辞。
姜沅盯着那件裙子,冷笑一声。
前世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落水后,因衣料遇水透明,当众出丑。
原来从一开始,这衣裳就是姜滢精心挑选的陷阱。
这一世,她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芷兰,去把我那件月白色骑装找出来。”
姜沅吩咐,“再悄悄去趟苏府,找表哥苏景川要一包胭脂泪。”
芷兰瞪大眼睛:“小姐要那迷药做什么?”
“不是迷药,是解药。”
姜沅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唇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弧度,“明日,我要让某些人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你只需按我吩咐去做,其他的不必多问。”
芷兰虽然疑惑,但向来听话的她还是点头应下。
姜沅重新翻开母亲的手札,逐字逐句地研读着。
每一行字,都像是母亲在为她指引着复仇的道路。
原来母亲在她五岁时,就察觉了王氏的野心,暗中为她留下了这么多后手。
夜深了,姜沅合上手札,将玉佩贴在胸前。
玉佩还带着体温,仿佛母亲还在她身边。
“母亲,女儿这一世,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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