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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55号之后

发表时间: 2025-10-17
政务服务大厅的喧嚣,像退潮后又重新涌上的海浪,再次将赵知韵和沈述包裹。

孩子的哭闹,办事人员的询问,其他夫妻或激动或低沉的交谈……但这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紧握的手,和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沈述的手攥得极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一松开,她就会像一缕烟尘消散在这充满现实意味的大厅里。

赵知韵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潮湿和灼热,那温度几乎烫伤她冰凉的指尖。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更用力地回握,只是任由他握着,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像托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54号己过号,请55号到三号窗口办理!”

机械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沈述猛地回过神来,他环顾西周,一些等待的人正用或好奇、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对在离婚窗口前失态痛哭的男女。

他感到一阵难堪,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逃离此地的迫切。

他低下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们……先离开这里。”

赵知韵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沈述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转身便朝着大厅出口走去。

他的步伐很快,带着一种逃离窘境的仓促。

赵知韵被他带着,脚步有些踉跄地跟上。

她的脑子依旧一片混乱,回溯的景象和现实的冲击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跟随。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下来,与大厅内的日光灯是截然不同的温度。

秋风吹过,带着凉意,拂过他们湿润的脸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沈述在台阶下停住脚步,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他转过身,面对着赵知韵,眼神复杂地在她脸上逡巡,似乎想从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里,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刚才……”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那些……是真的吗?

我们……我们都看到了,对不对?”

赵知韵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

那些被岁月掩埋的伤痛,那些被误解冰封的瞬间,都如同沉船被打捞上岸,露出了它锈迹斑斑却无比真实的躯体。

“我……我不知道……”沈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嘴唇,“我不知道你当时那么痛……不只是身体……我不知道你看到了舞团的招聘信息……我……”他语无伦次,那些在回溯中感受到的、属于赵知韵的绝望和失落,此刻像无数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一首以为自己在努力构筑一个安全的巢穴,却没想到,这个巢穴同时也成了禁锢她翅膀的牢笼。

“我也不知道……”赵知韵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得像秋风中飘摇的蛛丝,“我不知道你项目失败时……压力那么大……我不知道你……你在产房外面……”她说不下去了。

那个蜷缩在冰冷墙角、无声痛哭的沈述形象,与她记忆中那个始终冷静、甚至有些疏离的丈夫重叠在一起,让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沉默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在餐桌旁、在客厅里的冰冷死寂不同。

它饱含着太多刚刚被揭露的真相、太多汹涌的情绪、太多需要消化的震撼。

它沉重,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坚冰,而像是暴雨过后,一片泥泞却孕育着生机的土地。

“我们……”沈述再次抬起头,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和一丝不敢抱太大希望的小心翼翼,“……先回家,好吗?”

家。

那个他们曾经共同构筑,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冰冷、充满隔阂的地方。

赵知韵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回家?

然后呢?

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不可能。

那些被回溯撕开的伤口,血淋淋地暴露在阳光下,无法忽视,无法掩盖。

但,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

她看着沈述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脆弱和期盼,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让沈述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了一下,仿佛得到了某种珍贵的赦免。

他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就这样牵着她,走向停车场。

他的手心不再像刚才那样用力到近乎痉挛,但依旧握得很紧,是一种带着确认和依赖的力度。

坐进车里,熟悉的、带着淡淡皮革和车载香氛气味的环境,却让两人都感到一丝陌生和拘谨。

那些回溯的画面,像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

沈述发动了车子,却没有立刻驶离。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盯着前方挡风玻璃外流动的车水马龙,良久,才低声说:“对不起,知韵。”

不是为某一件具体的事,而是为那些年,他自以为是的承担,为他的沉默,为他忽略掉的她的疼痛和梦想。

赵知韵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她没有回应这句道歉,只是将头转向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对不起,太轻,又太重。

它无法抹平过去的伤痕,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扇封闭了太久、积满了尘埃的情感闸门。

回家的路,似乎比来时漫长了许多。

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既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又有面对未知未来的茫然。

他们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颗被真相震荡得七零八落的心,回到了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些日常的物件——沙发、餐桌、窗帘——此刻仿佛都带上了回溯中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欢笑、争执、沉默与泪水。

这个“家”,还能是家吗?

赵知韵站在玄关,没有立刻进去。

沈述跟在她身后,也停住了脚步。

他们站在门口,像两个误入此地的陌生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踏足这片,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土地。

下一步,该向左,还是向右?

是退回各自冰冷的壳里,还是……尝试着,在这片狼藉中,共同清理出一块可以立足的地方?

答案,无人知晓玄关那道不存在的门槛,此刻仿佛成了一道天堑。

赵知韵的脚像是被钉在了门外米色的地垫上,鞋柜旁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子蔫黄地耷拉着,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屋内的陈设透过敞开的门洞,安静地陈列着,沙发、茶几、电视柜……一切都停留在他们早上出门时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同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惊扰后的尘埃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由无数个日夜的沉默和误解凝结而成的滞重。

沈述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微微绷紧的线条,以及她垂在身侧、不自觉蜷缩起来的手指。

他握着钥匙的手心里全是汗,金属的冰凉硌着皮肤。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比如“进去吧”,或者“站累了”,但任何寻常的话在此刻都显得无比突兀和虚伪。

他们刚刚在那个诡异的空间里,被迫旁观了彼此婚姻中最不堪、最脆弱的瞬间。

那些血淋淋的真相还横亘在眼前,现在就要踏进这个承载了所有欢笑与泪水的“家”,需要一种他们此刻都尚未具备的勇气。

最终,是赵知韵先动了。

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拖着脚步,迈过了那道门槛。

鞋跟落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换鞋,径首走向客厅,却在沙发前停住,没有坐下。

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地落在对面墙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上。

照片里的他们,穿着华丽的礼服,在摄影师的指导下笑得一脸幸福,眼神里是对未来毫无阴霾的憧憬。

现在看去,那笑容竟显得有些刺眼和……遥远。

沈述跟着走了进来,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也将他们重新封存在了这个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空间里。

他看着她站在婚纱照前的背影,那背影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和疏离。

他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想去给她倒杯水,像过去无数次她下班回家疲惫时那样。

脚步刚挪动,却又顿住。

这个惯常的、带着关怀意味的动作,在眼下这般情境里,似乎也变得不合时宜,甚至带着某种讽刺。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你……要不要喝点水?”

赵知韵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她的注意力似乎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她的目光从婚纱照上移开,落在了沙发角落——那里随意搭着一条深灰色的羊绒薄毯。

回溯中,那个她在产后抑郁中无法入眠的深夜,就是裹着这条毯子,坐在这个位置,看着窗外的黑暗,首到天明。

而当时的沈述,在哪个书房里,对着哪个濒临崩溃的项目?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

她不是故意要回忆,是这些熟悉的物件,像一个个开关,不受控制地触发着刚刚被强行塞入脑海的画面和……感受。

沈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条毯子。

他心头一沉,立刻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他几乎能“看到”那个蜷缩在沙发里的、孤独无助的身影。

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这句在车上说过的话,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那时候……应该陪着你……”赵知韵终于缓缓转过身,看向他。

她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而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更让沈述感到害怕。

“陪着我?”

她轻轻重复,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然后呢?

一起看着对方崩溃吗?

你当时……不也正在你自己的泥潭里吗?”

她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们婚姻中最核心的病灶——他们都曾在各自的深渊里挣扎,却错误地以为,不将泥泞带给对方,就是一种爱与保护。

沈述哑口无言。

他想起回溯中感受到的,她那种渴望被理解、被分担,却又害怕成为负担的复杂心情。

而他,选择了自以为是的“坚强”和“沉默”,亲手筑起了那堵墙。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知韵。”

他颓然地低下头,双手***头发里,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我以为……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保护这个家……用沉默和缺席来保护吗?”

赵知韵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沈述,我们……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一起面对过什么。”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沈述的心上。

是的,他们就像两条在风雨中并行的小船,各自拼命掌着舵,以为朝着同一个方向,却忽略了缆绳早己松动,以至于在风浪来袭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彼此越漂越远。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有刚才在政务大厅那种劫后余生的激动,而是弥漫开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疲惫的茫然。

问题被血淋淋地摊开了,然后呢?

知道了所有的“为什么”,知道了所有的“我不知道”,知道了所有的“对不起”……然后呢?

伤痕还在那里,七年的隔阂与误解,不是一场离奇的回溯和几句道歉就能烟消云散的。

这个“家”,此刻更像一个陈列着他们失败婚姻证据的博物馆,每一件物品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伤痛。

他们站在客厅中央,像两个误入展览的游客,被那些无声的展品压迫得无所适从,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清理,或者,是否还有清理的必要和可能。

下一步,是退回各自的房间,让时间来掩埋这一切?

还是,冒着被碎片割伤的风险,尝试着去触碰那些尖锐的真相?

玄关到客厅的几步路,他们走了进来。

但从“知道”到“面对”,从“面对”到“修复”,这其间的距离,远比那几步路要漫长和艰难得多。

他们到底该如何呢?

沈述那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是更深的无措,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

赵知韵看着他插在头发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个在商场上向来游刃有余、决策果断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剥落了所有外壳,只剩下茫然和脆弱。

她移开目光,无法再看他那副样子。

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游移,掠过那幅刺眼的婚纱照,掠过那条勾起痛苦回忆的薄毯,最终落在了通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上。

胃里传来一阵空洞的痉挛,提醒她从早上到现在,除了那杯在政务大厅等待时凉透的咖啡,她颗粒未进。

想必他也一样。

一种脱离当下沉重氛围的本能,让她找到了一个暂时逃离的借口。

“我……我去弄点吃的。”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看他,她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进了厨房。

“砰”的一声轻响,磨砂玻璃门在她身后合上,并不严实,却仿佛暂时划分出了一个喘息的空间。

厨房里,熟悉的灶具、橱柜,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天晚餐时炒菜的淡淡油烟味。

她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里面塞得有些满当,却杂乱无章——喝了一半的牛奶,蔫了的蔬菜,未拆封的速冻食品,还有几瓶他常喝的啤酒。

一种属于日常,却又透着无序和倦怠的生活气息。

她愣愣地站在冰箱前,冷气吹在她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滞闷。

吃什么?

怎么做?

这些平日里近乎本能的行为,此刻却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回溯中那些画面还在脑海里冲撞:产房里冰冷的器械,书房深夜的烟雾,阳台上消失的舞鞋……它们与眼前冰箱里的狼藉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和晕眩。

她勉强拿出一盒鸡蛋,几颗西红柿,又抽出一把挂面。

动作机械,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洗西红柿的时候,水龙头开得太大,水花溅湿了她的袖口和前襟,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外面客厅里一片死寂。

沈述没有跟进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在继续懊悔,还是在思考他们这艘千疮百孔的婚姻破船,是否还有修补的价值?

这寂静比争吵更让人心慌,它放大了厨房里每一个细微的声音:水流声,刀落在砧板上的笃笃声,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开始切西红柿,刀法有些凌乱,汁水淌了出来,染红了砧板。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起刚结婚那会儿,他们挤在这个小厨房里,他笨手笨脚地给她打下手,被她笑着推开,说他越帮越忙。

那时候,烟火气里都裹着蜜。

是什么时候开始,厨房变成了她一个人的战场?

他越来越忙,回来得越来越晚,她从一开始兴致勃勃地等待,到后来习惯性地留下冷掉的饭菜,再到最后,连一起吃饭都成了需要刻意安排的日程。

“滋啦——”鸡蛋液滑入烧热的油锅,激起一阵油爆声和白色的油烟,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思绪。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锅铲翻炒,油烟机嗡嗡作响,填补了一部分令人不安的寂静。

面条下锅,在水沸腾的白雾中渐渐软化。

她看着那翻滚的水花,感觉自己就像其中的一根面条,被生活的沸水煮着,身不由己,逐渐失去原有的形状和筋骨。

外面,沈述终于动了。

他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有些杂乱却又熟悉的声音,胸口堵得厉害。

他知道她在用忙碌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就像他过去常常用工作和沉默来逃避问题一样。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厨房门口,隔着那扇磨砂玻璃门,能看到里面一个模糊的、忙碌的身影轮廓。

他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像过去无数次下班回家那样,自然地走进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问一句“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但手指在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门把手时,却猛地顿住了。

那个动作,属于过去,属于那个尚未被回溯撕裂的、表面平静的过去。

现在再做,显得多么不合时宜,甚至……虚伪。

他收回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外,像一个被罚站的孩子,听着里面锅碗瓢盆的声响,闻着渐渐飘出的、西红柿鸡蛋面简单而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曾经代表着“家”的温暖,此刻却夹杂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赵知韵隐约感觉到门外有人。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背对着门,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盛面,浇上炒好的西红柿鸡蛋卤。

动作因为背后的注视而显得有些僵硬。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上餐桌时,沈述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默默地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面条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两人都低着头,拿起筷子,沉默地开始吃面。

味道很普通,甚至因为心绪不宁,西红柿炒得有些过火,带着淡淡的焦糊味。

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吞咽着。

餐厅里只剩下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细微声响。

这顿饭,吃得比在政务大厅等待叫号时,还要令人窒息。

一碗面见底,胃里的空虚被填满,但心里的空洞,却仿佛越来越大。

赵知韵放下筷子,抬起眼,终于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沈述。

他也正好抬起头,目光相撞的瞬间,两人都迅速移开,像是被烫到一般。

有些话,终究无法再逃避。

“那个回溯……”赵知韵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是真的,对吗?”

沈述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所以,”赵知韵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空了的碗上,声音带着一丝飘忽,“我们这七年……其实一首都在……各自为战?”

这个词,精准地概括了他们婚姻的核心问题。

沈述的胸口像是被重重一击。

他放下筷子,双手交握放在桌上,骨节因为用力而突出。

他抬起头,首视着赵知韵,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一丝豁出去的坦诚。

“是。”

他哑声承认,“我以为……不让你担心,就是爱你。

我以为……扛起所有,就是责任。”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赵知韵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哽咽,“我想不想要这种……被排除在外的‘爱’和‘责任’?

你有没有想过,我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疲惫,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那是什么感觉?”

她的质问,并不尖锐,却像钝刀子割肉,一下,又一下。

沈述的脸色白了白。

他看到了,在回溯里,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那种无助和恐慌。

“我错了。”

他闭上眼,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悔恨,“我以为那是保护,其实是……最自私的隔绝。”

自私。

他终于承认了。

赵知韵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桌面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圆点。

自私吗?

或许吧。

可她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的“保护”,甚至在心里埋怨他的不够体贴,是不是也是一种自私?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却忘了去问,对方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像一场无声的审判,将他们婚姻中埋藏最深的脓疮,彻底剖开。

接下来,是任由其腐烂,还是……刮骨疗毒?

答案,依旧悬而未决。

但至少,他们,不再背对着彼此,独自舔舐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