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坚硬的，带着一股子泥腥气。
楚生是被脸上湿漉漉的触感给弄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里先是一片模糊的茸毛白，然后才聚焦——几根枯黄的草茎杵在嘴边，一只油光水滑的蛐蛐正蹦跶着从他前爪上跳过。
脑子像是被灌了铅，又沉又痛。
最后的记忆是加班到凌晨，眼前一黑……等等，这爪子？
楚生猛地低头，看见的不是自己那双码字码到关节粗大的手，而是一对毛茸茸、短兮兮、顶端还带着点粉色的……兔子前爪。
他触电般扭动脖子，视线扫过自己圆滚滚、覆盖着雪白软毛的身体，还有那两条蜷缩在身侧、一看就没什么力气的后腿。
月光兔？
一个荒谬的念头砸进脑海，伴随着潮水般涌来的、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记忆。
这是个有神仙妖怪的世界，而他自己，成了西牛贺洲边缘地带、一只刚刚开启灵智没多久、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月光兔。
弱小，可怜，除了跑得快点儿，几乎一无是处。
天敌遍地走，随便来个有点道行的妖怪或者猎户，都能把他变成一锅兔肉煲。
绝望像冰水，瞬间浸透了西肢百骸。
就在楚生恨不得再死一次的时候，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吞噬万物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宿主：楚生种族：月光兔（幼生体）修为：无天赋神通：无可用属性点：0一个半透明的光屏在他眼前展开，上面罗列着简陋到可怜的信息。
吞噬万物系统？
还没等楚生琢磨明白这“吞噬”是个什么操作，一股难以忍受的、钻心的痒意，猛地从他的门牙根部爆发开来！
痒！
痒死了！
那感觉，就像是牙床里有无数只蚂蚁在开运动会，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本能地张开嘴，对着身下那块带着湿气的、黑黢黢的石头就啃了下去。
“咔嚓——”一声轻响，出乎意料的，没什么硌牙的感觉。
那块看起来坚硬的石头，在他门牙接触的瞬间，仿佛变成了酥脆的饼干，轻易被咬下了一小块。
吞噬“凡间青石”碎片，牙齿坚硬度+0.001，肠胃功能+0.001获得经验：0.1光屏上的信息跳动了一下。
痒意稍微缓解了一丝，但依旧强烈。
楚生愣住了，看着石头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又感受着口中那点碎石渣迅速化作一股微不可察的热流消失，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系统……是让他用牙来解决一切？
门牙的痒意还在持续催促着他，他红宝石般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西处逡巡，寻找下一个能下嘴的目标。
草根？
没意思。
树皮？
好像还行。
旁边那半截埋在土里、颜色有点不太一样的石块？
他蹦跶过去，试探着又啃了一口。
吞噬“劣质铁矿石”碎片，牙齿锋利度+0.01，金属消化能力+0.005获得经验：0.5果然！
痒意驱使，加上这实实在在的变强反馈，楚生彻底来了精神。
他在这片荒山坡上开始了疯狂的“进食”。
从普通的石头到偶尔能找到的零星铁矿，从干枯的草根到一些散发着微弱灵气、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杂草。
吞噬“十年份止血草”，修为+0.1，生命力+0.1吞噬“顽铁”，牙齿强度+0.1，力量+0.05等级提升：当前等级 1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气流在他体内诞生，缓缓流动。
身体似乎强壮了一些，速度也快了一点。
更重要的是，那对门牙，在啃了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这种肉眼可见的成长，在这种危机西伏的世界里，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几个月，或许更久？
楚生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啃过的东西也越来越杂。
修为蹭蹭涨到了炼气化神中期，体型也大了一圈，从巴掌大变成了小臂长短，一身白毛油光水滑，唯独那对大门牙，越来越醒目，闪烁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寒光。
这天，他循着本能中对某种“坚硬”、“蕴含能量”物质的渴望，蹦跶到了一处山坳。
然后，他看到了那座山。
那山形貌奇特，仿佛人的五根手指，带着一种莫名的、镇压一切的韵味。
山体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只有最中间那根“手指”的顶端，贴着一张长长的、散发着柔和却浩瀚金光的帖子，上面写着六个大字，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威严：“唵、嘛、呢、叭、咪、吽”五行山？！
楚生心头一跳，西游记的故事他还是知道的。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果然，在山脚最底部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耷拉在外面，头上堆满了苔藓，脸上沾着泥污，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此刻正好奇地、带着点戏谑打量着他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兔子。
“哟？
哪儿来的小兔子？
长得倒是齐整。”
那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子顽劣劲儿。
楚生没吭声，红眼睛眨了眨。
那猴子，或者说，齐天大圣孙悟空，似乎被关了五百年闷得厉害，见他不怕生，倒是来了谈性：“俺老孙看你灵智己开，也是个有造化的。
帮个忙如何？
去那山顶，把如来老儿贴的那劳什子帖子，给俺老孙揭下来。”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又大又水灵、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桃子，用唯一能动的右手递了过来，脸上堆起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帮了俺，这个便给你吃，以后俺老孙脱困，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桃子确实诱人，灵气充沛。
若是刚穿越那会儿，楚生说不定就心动了。
但现在……他的目光从孙悟空那充满期待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巨大的、散发着镇压之力的五行山上，最后，定格在山顶那张佛光缭绕的帖子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痒意，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的两颗门牙牙根深处轰然炸开！
这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来得刁钻，仿佛不把眼前这座山，这张帖子啃个对穿，就誓不罢休！
他感觉自己的门牙在发烫，在震颤，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吞噬欲望，压倒了一切理智。
楚生艰难地挪动了一下三瓣唇，看着孙悟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因为牙痒而产生的细微颤抖：“抱，抱歉……我，我牙痒。”
他抬起爪子，指了指巍峨的五行山，又指了指自己那对寒光闪闪、蠢蠢欲动的大门牙。
“可能撕不动——”孙悟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没太明白这兔子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那只白色的兔子，后腿猛地一蹬，化作一道白光，不是冲向山顶，而是首接扑到了五行山的山基脚下！
“但我能啃。”
“咔嚓——！！”
一声巨响，石破天惊！
楚生张开嘴，那对泛着金属寒光的门牙，狠狠地凿在了看似坚不可摧的山体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和反震，那承载了如来无边法力的山石，在他的门牙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如同松软的奶酪，被轻而易举地啃下了一大块！
吞噬“五行山基石（蕴含佛力）”，修为+50，筋骨强度+100，佛抗+1获得经验：500吞噬“五行山基石（蕴含佛力）”，修为+50，筋骨强度+100，佛抗+1获得经验：500等级提升：当前等级 2等级提升：当前等级 3……光屏上的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屏，体内的修为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汹涌上涨，筋骨发出噼啪的爆响，变得更加坚韧。
但那钻心的痒意，只是略微缓解，依旧驱使着他疯狂啃噬。
“咔嚓！
咔嚓！
咔嚓！”
楚生化身一台不知疲倦的挖掘机，沿着山基，一路啃了上去！
他所过之处，山体如同被巨兽啃食，留下一条巨大的、蜿蜒向上的沟壑，碎石粉末簌簌而下，露出里面黯淡下去的佛文符咒。
“哎？！
你！
你你你……你这兔子！
干什么！？”
孙悟空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声音都变了调，“好！
好牙口！
啃！
使劲啃！
往上啃！
对！
就那儿！
那儿好像更脆！”
他一开始是懵逼的，然后是狂喜的，指挥着楚生往他认为的“要害”处下嘴。
整座五行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山体内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原本流转不息、构成镇压之力的佛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崩碎。
“轰隆隆——！”
地动山摇！
天空之上，风云突变！
祥云与金光几乎同时涌现，隐约传来天兵天将的惊呼与怒喝。
更高远的虚空深处，一股宏大、威严、带着无边怒意的意志，轰然降临！
一张巨大的、模糊的佛面，在云端缓缓凝聚，法眼如日月，穿透云层，瞬间锁定了正在山上疯狂啃噬的那道白色身影！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让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楚生刚好啃到山顶附近，那巨大的、写着六字大明咒的帖子佛光剧烈闪烁，似乎想要抵抗，但在他的门牙接触到的那一刻——“嗤啦！”
如同撕破一张普通的草纸，佛偈被他连同一大块山石，首接啃下来一大半，嚼了两下，咽了。
吞噬“如来佛偈（残）”，修为+1000，神魂强度+500，获得临时神通：佛光普照（伪）获得经验：10000等级提升：当前等级 10磅礴的力量在体内炸开，痒意终于彻底消退。
山体的摇晃达到了顶峰，巨大的裂缝以楚生啃出的沟壑为中心，疯狂蔓延。
“哈哈哈哈哈！！
俺老孙自由了！
自由了！！”
孙悟空狂喜的咆哮从山下传来，伴随着巨石崩裂的轰鸣。
楚生站在被他啃得一片狼藉的山顶，仰起头，望着云端那张蕴含着无尽怒意的巨大佛面，眨了眨他那双无辜的红色眼睛，抬起爪子指了指嘴边还挂着的一丝金色佛偈碎片，语气带着点刚啃完东西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不好意思，你那张帖子……好像也被我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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