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秋雨总是来得突然。
十五年前那个夜晚,雨水混着血水,在李府青石板上蜿蜒成溪。
刀光剑影中,一个五岁孩童蜷缩在书房暗格里,透过镂空雕花的缝隙,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贯穿胸膛。
"天机玉...在哪里?
"持剑人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黑色面具下只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
李老爷口中溢血,却咧嘴笑了:"你永远...找不到..."剑锋一拧,鲜血喷溅在暗格缝隙上,孩童的视野顿时一片猩红。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也将那张狰狞面具和剑柄上独特的蛇形纹路烙进记忆深处。
黑衣人翻遍整个李府,最终从李老爷颈间扯下一枚青白玉佩,仰天大笑出门去。
满院尸首中,只有老管家李忠还剩一口气,拖着残躯将暗格中的孩童抱了出来。
"小墨少爷...记住今晚...但别急着报仇..."李忠将一枚铜钱塞进孩子染血的手心,"这是老爷...最后留给你的..."雨停了,李府七十二口人的血也流干了。
官府以"江湖仇杀"草草结案,偌大家产充公,只留下一处偏院给这侥幸存活的李家独苗。
——十五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如今的李小墨,是青州城出了名的浪荡子。
整日混迹赌坊酒肆,靠着变卖祖传字画度日。
没人知道,那些字画都是他临摹的赝品;更没人知道,每个深夜,偏院地下密室里都会传出剑锋破空的声响。
"少爷,醉仙楼新来了西域舞姬..."小厮阿福搓着手在门外禀报。
铜镜前,李小墨正将一撮白发藏进鬓角——那是血夜之后突然生出的。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翡翠扳指戴上,转身时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走!
本少爷请客!
"醉仙楼三层雅座,李小墨倚栏而坐,手中折扇轻摇,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对面当铺的屋顶——三天前,他亲眼看见一个背剑人影在那里消失。
"李公子好雅兴。
"香风袭来,一袭红衣的柳如烟径自落座,纤纤玉指为他斟酒,"听说前日您在赌坊,连赢铁手判官十三局?
"李小墨酒杯一顿,随即笑得轻佻:"柳姑娘消息灵通啊。
不过运气罢了,最后不是都输给百花楼的姑娘们了么?
"楼下突然传来打斗声。
几个彪形大汉正围殴一个卖唱老者,只因老者不慎碰脏了其中一人的衣摆。
"是断江刀陈霸的人。
"柳如烟低声道,"听说他们最近在找一枚古玉..."话音未落,李小墨己经翻身跃下栏杆。
众人只见一道青影闪过,那浪荡公子哥竟踩着醉汉肩膀飘然落地,折扇"啪"地敲在为首大汉腕上。
"这位兄台,欺负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李小墨笑嘻嘻地挡在老者身前。
大汉暴怒,钢刀出鞘如虎啸。
眼看刀锋将至,李小墨忽然一个踉跄,看似狼狈跌倒,脚尖却精准踢中对方膝窝。
大汉轰然跪地,钢刀"当啷"落地,正好架在自己脖子上。
满堂哗然中,谁也没注意到李小墨袖中滑出的铜钱——正面是"永通万国",背面却刻着古怪符文。
铜钱在指尖一转,又悄然隐没。
"好功夫。
"柳如烟在二楼拍手,眼中闪过异色,"不过李公子,您这醉仙步...倒像是失传己久的流云身法呢。
"李小墨心头一震,面上却醉眼朦胧:"柳姑娘说笑了,我这是真喝多了..."说着故意撞翻酒桌,在一片混乱中溜出酒楼。
夜色渐浓,李小墨七拐八绕确定无人跟踪后,闪入城郊竹林。
他扒开一处隐蔽石板,露出向下的阶梯。
密室里,墙上挂满人物画像——全是这十五年来,他暗中调查的疑似仇人。
最中央的画像被朱砂打了个叉:江北"血手人屠"阎罗,三年前己死于仇杀。
但李小墨知道,那晚的黑衣人绝不是他。
"天机玉..."他摩挲着脖子上挂的铜钱,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线索。
铜钱背面符文在烛光下微微发亮,竟与书房暗格内壁上刻的图案一模一样。
突然,密道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
李小墨闪电般吹灭蜡烛,袖中滑出三枚透骨钉——这个密室只有李忠知道。
"少爷..."苍老的声音带着喘息,"当铺屋顶那个人...老奴查到了..."李小墨刚松口气,却听"砰"的一声闷响,李忠栽倒在地,背后插着一支燕尾镖。
窗外,月光照亮一个窈窕身影。
柳如烟站在竹梢,红裙如血:"李公子,关于那枚玉佩,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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