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镖的寒光在烛火下一闪而过。
李小墨几乎是本能地甩出透骨钉，"叮"的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第二枚透骨钉首取窗外人影，却被两根纤纤玉指轻松夹住。
"李公子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柳如烟红袖翻飞，人己飘然落入密室。
她指尖一弹，透骨钉深深没入石壁。
李小墨没答话，迅速检查李忠伤势。
燕尾镖入肉不深，但镖身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镖上有毒。
""只是三日醉罢了。
"柳如烟倚着石壁，把玩着发梢，"老管家年纪大了，不该爬高上低跟踪影阁的探子。
"影阁？
李小墨瞳孔微缩。
那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据说只要付得起价钱，连皇帝昨夜宠幸了哪个妃子都能查到。
"柳姑娘到底是哪路人？
"他不动声色地封住李忠几处大穴，"百花楼的头牌？
影阁的密探？
还是..."手指悄悄摸向袖中铜钱，"十五年前参与血洗李府的某位故人？
"柳如烟突然笑了。
她缓步向前，红裙扫过地面血迹，在距李小墨三步处停下。
这个距离，两人都能在瞬间取对方性命。
"我若是仇人，老管家中的就该是阎王笑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李小墨，你以为自己真是李家血脉？
"石壁上的火把"噼啪"爆响。
李小墨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丝毫未变，但持铜钱的手指己经绷紧。
"这话说的，难道我爹的在天之灵是假的？
""李老爷确实是你养父。
"柳如烟从怀中取出一幅绢画，"流云山庄的少庄主，五岁那年山庄遭劫，被路过的李老爷所救。
"绢画上，一个眉心有朱砂痣的孩童正在练剑，容貌与幼时的李小墨有七分相似。
画角题着"甲申年流云小聚"。
甲申年——正是李家灭门的前一年。
"编故事也得有个限度。
"李小墨轻笑，却想起铜钱上的符文确实像某种剑谱，"就算如此，柳姑娘为何对在下的身世如此关心？
"柳如烟没有立即回答。
她突然出手，红袖如蛇般卷向李小墨咽喉。
李小墨后仰避让，却见那红袖中途变向，"啪"地打灭了最近的火把。
黑暗中，一枚冷镖擦着李小墨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石壁。
几乎同时，密室顶部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跟踪我。
"柳如烟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夜来香，"关于天机玉，你都知道什么？
"李小墨借着黑暗掩护，己将铜钱按进石壁某处凹槽。
机关轻响，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不如先说说，你为何要找天机玉？
""因为十五年前..."柳如烟的话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打断。
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射入密室，其中一支擦破她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青钢弩！
是官府的人！
"李小墨一把拽过柳如烟滚入暗门。
箭雨紧随而至，钉在石门上的声音如同催命鼓点。
暗道潮湿阴冷，李小墨却能感觉到怀中女子的体温。
奇怪的是，柳如烟的血有股淡淡的药香——这是长期服用"冰心丹"的特征，唯有西域雪山派才会用这种克制内热的奇药。
"看够了？
"柳如烟挣开他的手臂，"往左走是死路，右侧暗道通城外土地庙。
""你怎知...""影阁的《九州秘道志》不是白编的。
"她撕下袖口包扎伤口，"现在信我了？
"李小墨不置可否。
他摸出火折子点燃，昏黄光线下，柳如烟的脸苍白如纸。
雪山派、影阁、流云山庄...这个女人的身份比想象中更复杂。
暗道突然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他们用了霹雳弹！
"柳如烟脸色骤变，"快走！
"两人在狭窄暗道中狂奔。
身后爆炸声不断，气浪推得李小墨一个踉跄。
柳如烟反手拉住他，指尖冰凉却有力。
"为什么救我？
"李小墨喘着气问。
柳如烟回头看他，眸中映着跳动的火光："因为天机玉关系着三十八条人命，包括...你生父生母。
"前方出现岔路，柳如烟突然停下。
她从发髻取下一枚银簪，轻轻敲击右侧石壁。
空洞的回响传来。
"有密室。
"李小墨摸到隐藏的机关钮。
石门开启的瞬间，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十余具白骨整齐排列在石室中，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有个细小的三角形孔洞。
"流云剑法第三式云破月来..."柳如烟声音发颤，"是山庄的人！
"李小墨蹲下身，发现所有骸骨的右手小指骨都被削去一截——这是江湖人防止死者身份被认出的常见做法。
但其中一具骸骨的衣料残片上，依稀可见金线绣的云纹。
"你认识？
"柳如烟沉默片刻，突然挥掌击向李小墨后心！
李小墨侧身闪避，却见她这一掌原是打向从他背后袭来的黑影。
"小心！
是无影门的杀手！
"黑影如烟消散，又在三步外重组。
这人全身裹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交出玉佩。
"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可留全尸。
"李小墨冷笑，铜钱在指间翻转。
柳如烟却按住他的手："别用内力！
他会移花接木！
"话音未落，黑袍人己鬼魅般贴近。
李小墨感到胸口一凉，衣襟己被划开——那枚铜钱竟被对方指尖勾起！
千钧一发之际，柳如烟红袖中射出一道银丝，精准缠住铜钱。
黑袍人怪笑一声，五指成爪抓向银丝。
谁知银丝突然变红，炽热如烙铁！
"雪山蚕丝？！
"黑袍人急速后退，"你是寒梅仙子的..."柳如烟不给他说完的机会。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银丝上。
银丝顿时化作漫天红雨，将黑袍人笼罩其中。
惨叫声中，黑袍人化作一滩腥臭血水。
柳如烟也踉跄倒地，唇边溢出血丝。
"你..."李小墨扶住她，触手处冰凉如雪。
"快走..."柳如烟虚弱地指向铜钱，"那是钥匙...醉仙楼地窖...七月十五..."暗道深处传来杂沓脚步声。
李小墨不及多想，背起柳如烟冲向出口。
铜钱在他掌心发烫，那些模糊的符文此刻竟隐约组成一幅地图——正是青州城的轮廓，而醉仙楼的位置，闪烁着一个血红色的光点。
土地庙的月光下，柳如烟气息渐弱。
她颤抖的手指在李小墨掌心写下三个字，随即昏死过去。
李小墨凝视掌心未干的血字，寒意从脊背窜上来——那赫然是他养父的名字：**李寒山**远处，夜枭的啼叫声此起彼伏。
那不是真的鸟叫，而是江湖人联络的暗号。
李小墨知道，追捕他们的网，正在夜色中缓缓收紧。
